第26章 終究,一場大夢
- 帝闕歸
- 春衫淚
- 2324字
- 2018-06-01 17:54:11
話已說開,淚灑暗室,表面上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感情,但實際上,彼此內(nèi)心如何,也只有各自知曉了。
原諒這個詞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卻飽受煎熬。不是不可以,是過不了心里的坎,一根刺只要存在過,即便剔除了,也無法掩蓋它曾經(jīng)帶來的痛。
發(fā)過的誓會不會信守,無人知曉,不過是一個心理慰藉罷了。
這一夜,白輕顏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內(nèi)心的博弈之后,終究選擇了眼前這條息事寧人繼續(xù)容忍下去的一條路,這是與前世完全背道而馳的路。這一次,可否逆了這天命,也只有在不久之后的將來才能知道答案。
末了,冷義江拿出了那支血玉簪,說是白容留下來的,那簪頭如血一般刺眼,就好像母親當夜生下她時手上沾滿的鮮血。
白輕顏拿在手中,只覺得火辣辣的痛。
她不知道這支簪子如今是否帶有玉闕的魂魄,母親單單只留下這個,必然是有深意,但所有的疑問只能她自己去解開。
……………………
“小姐姐,你許了什么愿啊?你看你的河燈,飄的最遠,那你的愿望一定能實現(xiàn)的。”
皓月如空,點點河燈的光芒照耀著黑暗的湖面,像是地獄中的一掌明燈,牽引著希冀飄向遠方。
許的什么愿?白輕顏心內(nèi)悲苦一笑,老天這一次可否聽見自己心里的吶喊,可否讓一切都回到正軌,可否讓該留的人留,該去的人去?
琉螢還在她身側(cè)說個不停,圓圓的臉蛋被深夜的寒氣凍的通紅也不自知,她的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是純粹的,比起其他人,此刻只有她才是最快樂的。
白輕顏抬眼看向天際高掛的圓月,那里霧蒙蒙的一片,廣寒宮內(nèi)當真有嫦娥仙子與月兔嗎?
下有地獄,那上,當真有天宮嗎?
不知為何,她竟對天上的宮闕多了幾分好奇。
收回眼神,瞥眼看到幾米開外,菱華正與琉桑說話,不知她手中是何物,塞至琉桑懷里之后卻又被推了回去。
琉桑沒有與她多糾纏,轉(zhuǎn)而便朝她走來,而他身后,菱華本還羞赧的表情霎時冷卻了下來,便是隔得再遠,夜再黑,白輕顏依然還是能看到她眼中點點不甘和惱恨,看來,琉桑的再次拒絕又令菱華對自己恨上了幾分。
想著的時候,琉桑已然到了她面前,她斂了神色,轉(zhuǎn)向湖面,雙眼看向平靜的魘池湖,心內(nèi)卻在暗暗發(fā)笑。
都說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從菱華好不遮掩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心意何在……只是,但愿是她白白揣度了,希望那夜推她入水的人不會是菱華,否則,她必不會再留她。
“小白今夜可要一起守歲?”見她破天荒的出來放河燈,琉桑打心眼里高興,他以為那次兩人推心置腹的談話之后,彼此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
白輕顏盯著湖面,看著自己的河燈越漂越遠,夜間絲絲涼意入脖間,她緊了緊斗篷,搖頭道:“不了,我怕是難以支撐到凌晨,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琉桑點頭,“也是,縱然你身子已大有好轉(zhuǎn),確實也不該太過勞累……夜里風涼,河燈已放完,我送你回去吧?”
兩人并肩走著,山莊內(nèi)彩燈高照,把每一條路都照的通亮,偶有笑聲從別院中傳來,想是其他人正在圍爐夜話,那份熱鬧在白輕顏聽來卻是格格不入,她沒有太多高興的事,再加上今夜與父親的一番對話,讓她此刻的心情異常混亂。
琉桑知道師父今夜帶小白去見了師娘的畫像,他十分清楚此時此刻小白的情緒,所以這一路他沒有過多的話,只是默默陪著她回了梨落閣。
“明日便是新年了,小白心里的愿望會實現(xiàn)的。我從前與你許過的諾言也一直會作數(shù),只要你開心,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到了門口,琉桑停了步子,他自顧說著,爾后自袖中拿出一個小盒子,遞至白輕顏面前,“權(quán)當新年禮物吧,希望小白能喜歡。”
他這般說了,白輕顏也不好不接,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師哥每年過年都會送我禮物,我竟一年都未曾為你準備過,倒是讓我有些許不好意思了。”
從前是她驕縱無理,總會纏著琉桑,那時候的心動并不是沒有,但經(jīng)歷了這些之后,她的心早已經(jīng)被另一個人塞滿了,不管眼前的人為他做多大的犧牲,她也只能是感動和內(nèi)疚,卻再也沒有心動的感覺了。
琉桑抬手替她攏了攏衣服,眼中溫潤如水,是對眼前之人無比的寵愛和眷戀。
“那小白……可否給我一個擁抱?就當是給我的新年禮物了。”沉默了許久,他終是開了口。于他而言,再價值連城的禮物都比不過她在他身邊。
沒有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白輕顏微微有些錯愕,但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她上前兩步,輕輕抱住了琉桑。
彼此的溫度都是熟悉的,可靠近之時卻又帶著幾分疏離。
琉桑知道,這樣的擁抱比起往日,終是不同了。
可那又怎樣呢?他所希冀的不就是她不再逃離嗎?
即便懷抱是冷的,那也總比帶著利刃強。
待得琉桑走后,白輕顏默默回了屋子方才將他送她的東西打開細看。
卻是一愣,掌心躺著的是前世琉桑早該送與她的玉梳,早該于去年生辰便送給她的玉梳。
她恍然想起來,這兩年的生辰,她沒有似往年一般大擺宴席,甚至,連莊內(nèi)的人都未驚動,她尋了個借口帶著若若去了清和庵,直至生辰過了半月方才回去。
不過生辰,其一是因為自己重生回來,本就心境已變,自不比往日那般嬌縱,其二,她的生辰便是娘親離魂散盡的那日,她如何能大張旗鼓喜氣洋洋的為自己慶生。
以前不知,如今,即便是要做戲,可這卻萬萬做不到。
這把玉梳,前世琉桑送與自己的時候,自己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她許諾于他,待得及笄之日,便嫁與他為妻……
可終究,都是一場大夢吧。
夢回三巡,她們之間的情分亦早散盡。
昏黃的燈燭下,白輕顏默嘆了一口氣,不再回憶往事,只將玉梳收好,放入匣內(nèi),緊緊關上。
她聽見屋外傳來悠悠的歡聲笑語,看見煙火照亮半空的光彩,她現(xiàn)在軒窗前,突然覺得周身一陣寒冷,如跌入了冰窖中一般。
貍貓不知何時從屋檐上跳了下來,落在半開的窗臺上,她打著哈欠,道著:“大人可又要年長一歲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不知來年此時,我與大人又在何處……”
貍貓的聲音越發(fā)小了下去,白輕顏伸手撫了撫她的背毛,抬眼看到一簇紅艷閃耀的牡丹花盛開于天際,她微微一笑,低聲輕呢,“天遼地廣,山高水長,終有你我棲息之地……此處,不過暫存之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