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前秦密探吳遷接到苻丕的命令,要其查明近來空襲襄陽城的神秘大鵬的來歷。吳遷自認為追蹤這大鵬猶如大海撈針,雖然不悅,但軍令難違,再加上盤纏給得又少,惹得滿肚子怨氣。于是,自己便喝起悶酒來。
三杯下肚之后,吳遷便罵起人來,只聽他罵道:“他奶奶的!老子這些年來對朝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么這些希望渺茫的苦差事總是讓我來做,而那些吃香喝辣的美差都安排給李安。論本事及武功,我吳遷哪點比不上李安,他只不過會見風使舵、拍馬屁、做哈巴狗,見主人搖尾相迎,才博得苻丕的歡心?!?
吳遷轉而一想:“自己天生傲骨,不會巴結主子。因此得不到重用,常遭苻丕冷落?!比绱艘幌?,吳遷便嘆道:“真是生不逢時啊!且投錯了胎,找錯了主……”
說到此,吳遷便停頓了一下,然后重復著后面那句話:“且投錯了胎,找錯了主!”此牢騷話一了,吳遷心想:“對呀!我為何不棄暗投明,另找明主呢?”
如此一想,吳遷頓時兩眼放光,并微笑地點點頭。有了這個念頭之后,吳遷便沉思了半晌,并用盡腦汁在琢磨著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在吳遷決定棄暗投明之后,便將仆人吳伯請到堂上。待吳伯落座后,吳遷對吳伯說道:“吳伯,咱倆雖說是主仆,但情如兄弟,這么多年來患難與共,如今我此一去恐兇多吉少。如果在一月內我未返回,你便帶些細軟離開此地,回故里頤養天年吧!”
吳伯聽了為之一震,然后說道:“老爺!如果您認為此一去會兇多吉少,那不去行嗎?要走咱倆一塊走,離開此地回故里,我侍候您一輩子,讓我此生與老爺不離不棄。”
吳遷聞言道:“吳伯,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不執行這次軍令,苻丕是不會放過我們的。無論我們走到哪,他都會掘地三尺找到我們。屆時,我們將人頭不保??!再者,世上沒有不散之宴席,人生如戲,你方唱罷我登場,但總有落幕的時候,也許我們后會有期!好了,事情就這么定了,我就此告別!”
吳遷說畢走到堂外,只見吳遷輕輕一縱便不見了蹤影。吳伯見之望著碧藍的天空默默地祈禱著,過了許久方才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寢室。
話說吳遷告別老仆吳伯之后,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碧煙湖畔,此碧煙湖畔天然秀麗、鳥語花香、風景如畫。見此情景,吳遷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頓覺心曠神怡,將剛才的煩惱驅趕得無影無蹤。
此時,吳遷隨地拾起一塊扁平的石頭向湖面扔去。頓時碧波蕩漾,驚嚇著兩只悠閑的野鴨。它們迅速地飛離湖面,朝著無邊無際的曠野飛翔。
吳遷望著野鴨飛翔的蹤影,又觸景生情起來。吳遷喃喃自語道:“你們雖受驚嚇,但始終不離不棄、如影隨形,到哪都有個伴兒,比我吳遷強多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離開跟隨我多年的老仆吳伯,真是處世凄涼啊!”說畢,吳遷了無神氣地躺在草地上。
躺在草叢中的吳遷望著碧藍的蒼穹,又苦苦地思索著。思索了許久,自覺朦朧中蒼穹似乎在回蕩著一個聲音:“做人不可茍且偷生!要活得精彩且有尊嚴!”此聲將吳遷從朦朧中喚醒了過來。吳遷恍然大悟道:“沒錯!這些年我是茍且偷生的,根本沒有做人的尊嚴!”
當吳遷醒來之后,便無數次地重復著那句話:“做人不可茍且偷生!”此刻,吳遷明白了一個道理,心想:“是?。∵@些年來在苻丕眼中,我只不過是他探明敵情的工具,連自己的性命也捏在苻丕手上,要殺要剮隨他情緒而為,更談不上做人的尊嚴了?!?
如此一想,吳遷更加堅定了棄暗投明的決心。但誰主沉浮,明主又在何方呢?吳遷只好用祈禱來請求老天爺保佑,望能遇見明主,讓他做個有尊嚴的人。
當吳遷祈禱完畢,睜開雙眼的時候,晴空傳來了雁唳聲。吳遷一眼眺望著晴空飛來的一群大雁,它們組成人字形飛行,在數朵彩云的襯托下,構成一幅靚麗的風景。吳遷望著、望著,臉上露出這些年來難得的燦爛笑容。也許是心靈得到了安慰,或許是太累了,吳遷在難得的愉悅微笑中又進入了夢鄉。
朦朧中,吳遷似乎看見兩只非常美麗的彩蝶。它們舞動著華麗的翅膀,在自己面前忽上忽下地飛翔著,似乎在告訴吳遷:“請跟我們來吧!”于是,吳遷慢慢地跟隨著彩蝶而去。
不一會兒,吳遷便來到了一個非常美麗的世外桃源。路口有一塊巨石,巨石的正中刻著三個蒼勁有力的楷字——“蝴蝶谷”。
當吳遷看到“蝴蝶谷”這三個字時,便重復地念著,自覺這個名字既熟悉又陌生。此時,吳遷慢慢地閉上雙眼冥想著。突然,竄出了一只非常罕見的雪白色扇角梅花鹿,其速度之快,恐千里馬也比之不及。
但見扇角梅花鹿突然奔向遠方,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吳遷望著梅花鹿消失的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聽吳遷喃喃自語道:“對!它就是傳說中蝴蝶俠舉世無雙的座騎!這么說來,難道蝴蝶俠就是自己想要尋找的明主嗎?聽說他們常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還懷有俠義之心,經常救濟窮人。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他們就像菩薩轉世!”
想到此,吳遷臉上露出了微笑,準備尋覓蝴蝶俠他們。但轉而一想,自己與蝴蝶俠素未謀面,不知他們能否接納自己。正憂慮之時,晴空忽然傳來了悅耳的鵬唳聲,
吳遷被此鵬唳聲驚嚇后,他順聲放眼眺望。只見一只雪白色的大鵬翱翔而過,所經之處疾風嘯嘯,吹得滿山遍野的綠葉猶如碧波綠浪、曲線起伏,望之真叫人浮想聯翩、洶涌澎湃。
望著大鵬的背影,吳遷突然道:“難道它就是我要尋找的神雕大鵬嗎?”于是,吳遷竭力呼喊:“大鵬,神雕大鵬,請等等我……”
夢中驚醒的吳遷雙眼直碌碌地望著藍天,似乎還未從夢境中回過神來。觀望了一會兒之后,吳遷方才轉身細看碧煙湖畔。此時,一陣微風吹來,湖面蕩漾、魚兒歡躍。
吳遷觸景生情,心想:“此夢境之意,難道襲擊襄陽城的神秘大鵬出自蝴蝶谷不成?看來,唯有走一趟蝴蝶谷才能解開謎底。但轉而一想,蝴蝶谷又在何方呢?聽前輩人說過,蝴蝶谷位于南方,現在只有向南方且行且覓,走一步算一步了?!比绱艘幌?,吳遷便魚躍而起,立刻跨上駿馬,朝南而去。
吳遷所騎的寶馬名叫駿達,它能日行千里,而且耳朵特別靈敏,還能感知方圓數里之內之安危,可謂神乎。當吳遷來到盤龍山腳下,也就是當今書圣王獻之當年狩獵差點喪命的地方,吳遷的寶馬駿達就不愿前行了。
吳遷見之便知有危險,于是下了馬,摸著駿達的頭額道:“達達,前面是否有危險。”話音剛落,只見駿達點了點頭。
吳遷見狀又道:“達達,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呢?這荒山野嶺的,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如果不繼續前行,到了夜幕降臨那會更加危險!我們現在小心前行,好嗎?”駿達聽了才點點頭。
于是,吳遷躍馬前行。當他們來到了半山腰,吳遷便隱隱約約地嗅到了一股微濃的腥味,他聞之只好快馬加鞭地往前沖。突然,從空中落下一張大網,將吳遷及駿馬套住。但見從葳蕤的樹林中沖出一幫綠林大漢,為首的不是彪形大漢,而是中等身材、玉樹臨風,看似書生模樣的后生孟達。只見孟達喝道:“若想活命,留下買路錢。兄弟們,給我拿下!”
吳遷見狀道:“我們是同道中人,我知道你們也是為了生計,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會做此營生。我身上的銀兩可以全都給你們,只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說著,吳遷從身上掏盡銀兩擺在眾人面前。孟達見吳遷如此順從,怕其中有詐,突然間冒出了一句話來:“兄弟們,小心暗器!”話音剛落,他那幫兄弟立刻退了數丈之遠。
吳遷見狀哭笑不得,便道:“我現在是你們的甕中之鱉,此時使用暗器,那豈不是等于自取滅亡嗎?你們就放心來取銀兩,放我一條生路吧!”
頓了頓,吳遷又道:“實不相瞞,說不定此時此處會有恐怖之物出現,望大家取了銀兩后,速速離開此地,逃命要緊。”孟達聞言冷笑道:“你在嚇唬誰呀!什么有恐怖之物出現,你是指傳說中的那條大蟒蛇嗎?老子在此地營生多時,但從未見過那……”
還未等孟達把話說完,寶馬駿達突然間竭力長嘯,緊接著一股強勁的陰風從澗邊呼嘯而起,瞬間無數的小動物四處逃竄。見此情景,土匪們便知真的有危險了。于是土匪們慌不擇路,各自逃命去了,哪里還顧得上銀兩。
當吳遷見危機來臨,便迅速地取出佩劍,欲想破網而逃,但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幕吳遷從未見過的恐怖情景,差點把吳遷嚇個半死。
只見一條四、五丈長的獨眼巨蟒從澗邊拔地而起,其眼宛如燈籠,嘴如巨盤,長舌如巨叉不斷地伸縮著,并散發著一股極濃的腥味,熏得吳遷差點嘔吐。那巨蟒見吳遷及馬被網套著,一時也無法將他們吞噬,只好耐心地等待著吳遷他們脫網,才將吳遷他們一口吞噬。
寶馬駿達眼見巨蟒靠近,便再一次驚慌嘶叫。聲音未了,只聞晴空傳來了鵬唳聲,瞬間一只巨大的雪白色大鵬出現在空中。大鵬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之后突然俯沖而下,向巨蟒發起襲擊。那獨眼巨蟒在數年前就領教過大鵬傲翔的厲害,且不幸被傲翔啄掉了一只眼睛。因此,巨蟒對大鵬傲翔又懼又恨,不敢迎戰,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澗邊沼澤去了。
見巨蟒離去,吳遷才脫網而出。只見梁山伯從鵬背上降下,輕輕地落在吳遷面前。吳遷一見救命恩人,立刻就地跪拜道:“多謝神雕大俠的救命之恩!”說完,叩了三個響頭。
梁山伯見狀急忙將吳遷扶起,繼而道:“救死扶傷,是咱們江湖的美德,劍客的俠義之舉!不然讓你和這罕見的寶馬都成為巨蟒的腹中餐,豈不可惜?!?
吳遷聞言方才抬頭看了梁山伯一眼,但見其臉上戴著蝴蝶臉譜,手持蝴蝶劍,氣度非凡,正氣昂揚,宛如仙人下凡。吳遷見之心想:“據江湖傳說,神雕大俠現今應該是耄耋之年,怎么會如此年輕呢?難道他不是神雕大俠?那他又是誰呢?”
吳遷見狀只好硬著頭皮問道:“請問恩公,您是神雕大俠嗎?”梁山伯應道:“非也!我是他義孫,我叫梁仙白?!绷荷讲苑Q自己為梁仙白,是防人之心所為。吳遷聽聞興奮道:“啊!謝天謝地!恩公!在下吳遷,我終于找到你們了。”
梁山伯聽之驚詫道:“你為何要找我們?”于是,吳遷將原委說了一遍。梁山伯聽畢大喜道:“吳兄,你能棄暗投明,此舉乃是東晉社稷之幸也!如此看來,是天公作美,讓大鵬傲翔救了你,故此我們是有緣之人呀!”
過了一會兒,梁山伯又道:“咱們還是先離開此危險之地,到前面的義安鎮再慢慢道來,如何?”吳遷聽之應道:“好!”于是,吳遷跨上寶馬馳在前面,梁山伯則乘鵬而翥,在吳遷后面跟著,以防巨蟒再次襲擊。
不到一盞茶功夫,梁山伯他們便來到了義安鎮。此鎮是古老名鎮,地處戰略要地,是兵家必爭之地,南來北往的商客都云集于此,故一派欣欣向榮之景象。
梁山伯他們來到了聯絡點義安客棧。劉掌柜見是梁山伯,便放下手中活計,將他們引到一個雅間。當劉掌柜得知梁山伯的來意之后,便備好酒肉,待梁山伯他們就席后方才離去。
席間,吳遷舉杯道:“恩公!從今以后,您就是我吳遷的再生父母。只要恩公不嫌棄,鄙人愿跟隨恩公左右,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無所畏懼,在所不辭!”
梁山伯聞言客氣地說道:“吳兄,你言重了。說什么再生父母,那真是萬萬不敢當啊!我剛才說過,救死扶傷是咱們江湖俠客之美德,也是劍客的俠義之舉?,F在你能夠棄暗投明,乃是社稷之幸。今后若是通過咱們的努力能使國泰民安,那便是對梁某最好的報答!”吳遷聽之急忙應道:“是、是、是!恩公說得在理!”
接著,吳遷問道:“恩公,我想問個問題,可以嗎?”梁山伯見問道:“你不必顧慮,有什么疑問你盡管道來,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知無不言!”吳遷道:“就在剛才的危機時刻,也就是巨蟒出現的瞬間,你們怎么會出現得如此及時,這難道是巧合嗎?”梁山伯道:“實不相瞞,并非巧合,而是天意!”
吳遷聞言驚訝地問道:“天意?此話怎講?”梁山伯道:“事情是這樣的,自從上次我們準備空襲襄陽城,但接到了密探來報:‘苻玄已造成了‘霹靂火箭’,專射神雕大鵬,莫要前往空襲。’故此,我這次是乘大鵬到襄陽城郊外偵查,想從中了解霹靂火箭之底細。當偵查完畢準備返回蝴蝶谷時,偶然間發現了你所騎之寶馬的速度非常之快。故而好奇,便跟蹤了你?!眳沁w聽畢恍然大悟道:“喔!原來如此!”
過了片刻,梁山伯問道:“吳兄,我在空中跟蹤你的時候,還發現了另外一匹馬,它也跟著你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事你知道嗎?”
吳遷聽聞笑道:“知道,那是一匹雌野馬,也是我的寶馬駿達的伴侶。無論我們走到哪里,它都會跟著,在沒人的時候,偶爾會在駿達身邊親昵,此事已有半年之久了?!绷荷讲牣吇腥淮笪虻溃骸芭?!原來是這樣!”
過了片刻,梁山伯又問道:“吳兄,那你有沒有想過將此野馬馴服呢?”吳遷應道:“馴過,但沒成!因它烈的很,似乎不讓人靠近其身旁?!?
梁山伯聽之興奮道:“這么說來,我在尼山書院所學的馴馬之技,如今有用武之地了?!眳沁w聞言好奇地問道:“難道恩公有辦法馴服那匹野馬不成?”梁山伯答道:“我猜應該可以!”
于是,梁山伯將在尼山書院養馬的經歷說了出來。梁山伯最后說道:“其實馬跟人有著相似的地方,就是在無依無靠的處境中,其剛烈的外表往往隱藏著一顆脆弱而警惕的心。因此,它才不讓人接近?!?
吳遷聽聞又問道:“恩公!那怎樣才能馴服它呢?”梁山伯道:“在它的情緒溫和的時候,是馴服它的最佳時機?!?
說到此,梁山伯見吳遷似懂非懂,便詳細地加以舉例說明。吳遷聽后恍然大悟道:“恩公所說的溫和,就是在它與駿達親昵的時刻!”
梁山伯聽了微微地點頭道:“待我與駿達有了感情之后,咱們就馴服那匹烈馬,如何?”吳遷聽之興奮道:“太好了!”于是,他們邊飲邊敘、相見恨晚,一直聊到次日東方初曉,方才在朦朧中睡去。
梁山伯無愧是馴馬師,經過一段時間與寶馬駿達的接觸,彼此都有了深厚的感情。梁山伯對駿達而言,像久別的主人,對梁山伯千依百順,這一點連吳遷都感到驚訝。
待一切就緒之后,梁山伯對吳遷道:“咱們明日準備收服那匹烈馬,如何?”吳遷興奮道:“好!”說完,向梁山伯投來了敬佩之眼神。
且說到了次日清晨,寶馬駿達在曠野上長嘯了數聲之后,不一會兒那匹野馬便出現在駿達的跟前,它們一見面便相互親昵著。
此時,它們周邊出現一股煙霧冉冉升起,并散發著一股極濃的馨香,聞之使兩匹馬情不自禁地渴望交配。過了片刻,那匹雌性野馬含情脈脈地望著駿達。當梁山伯慢慢地靠近它的身邊時,它似乎也不知曉。
突然,梁山伯施展輕功,躍上那匹野馬。剎那間,那匹受驚的野馬突然狂奔了起來。此時,梁山伯用手吹了一聲哨聲,那寶馬駿達聽了也跟著奔馳著。那匹野馬見駿達也跟著自己奔跑,情緒自然平靜了許多,似乎忘卻了梁山伯的存在。它們奔跑了十多里之后,便停了下來。這時,寶馬駿達又一次親昵著野馬。梁山伯見狀也順勢撫摸著野馬,他見野馬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撫摸,便知大功告成。為了成全它們的好事,梁山伯縱然一跳,便消失在曠野之中。
且說吳遷在原地左顧右盼地等待著梁山伯的馴馬結果。突然間,從空中落下一人,并點了吳遷的穴道,此舉確實把吳遷嚇得不輕。
不知來者是誰?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