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涼墨一怔，隨后看了看一本正經，正在同其他人一起尋找放屁之人的魏鋒，終于開了金口。

“退朝。蘇嚴留下?！?

李無息將拂塵搭在胳膊上，用細里細氣的聲音說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蘇嚴松了口氣。

但李無息接下來的話讓他剛剛平緩的內心又重新高高懸掛了起來。

“蘇將軍留下?！?

蘇嚴本來挺著直直的脊背在那一瞬間彎了，從后面看活像個沒有精神氣的佝僂老人。

他不知道皇上是為了何事，命他在殿下跪了這么長時間，如此……毫無尊嚴地跪著。

蘇嚴滿是冷汗的掌心貼在衣服上，擦干了汗水。

楚涼墨今日讓他如此出丑，他即便沒有達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度，但在百官面前，他是最能說得上話的那一個。

更何況，他是皇親國戚！是皇上的岳父！是昭妃娘娘的父親！

皇上竟不給他留一分顏面。

莫不是……離兒惹了皇上生氣？

蘇嚴暗自揣測著。

不不不，皇上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他不可能因為和離兒的私人情感糾紛，就遷怒于他人……

可若不是因為離兒，那是因為什么？

最近他很安分守己，除了上朝下朝，他連蘇府的大門都沒怎么出，是如何惹怒皇上的？

很快，殿內只剩下楚涼墨和蘇嚴，還有一個在旁邊侍候的李公公李無息。

楚涼墨摸了摸袖口，上面是金線繡著的龍騰圖案，漫不經心道：“蘇卿家，你可知道朕為何讓你跪下？”

“微臣……微臣……不知?！?

蘇嚴頭垂得低低的，若不是他的腦袋是和脖子連著的，那么此刻他的腦袋恐怕要掉到地上了。

他是真的不曉得自己犯了什么罪。

楚涼墨依舊是云淡風輕的表情，“前幾日蘇將軍和塞外漠北的云邊一族走得很近，究竟近到什么地步……想必蘇將軍不用朕多說了吧？”

蘇嚴心里“咯噔”一下。

百口莫辯。

的確，他近幾日和云邊呼烈走得比較近，云邊呼烈前天在他府中坐客了，也留宿了，他還給了云邊呼烈一個丫鬟。

云邊一族是一個小小的國家，很小很小的國家，小到與其說是國家，倒不如說是群落。

與楚國相隔一條汪洋大海的距離。

照理來說，相隔如此寬如此闊如此廣的一條大海，云邊一族和楚國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但偏偏云邊一族的國民水性極好，他們生來就與水打交道，可以橫渡萬水，更別提區區一條大海了。

云邊呼烈是云邊一族的首領，不喜政治卻喜游山玩水，他和蘇極相識與大漠，前幾日，蘇極帶著云邊呼烈來府中，作為東道主，他理應好好招待，更何況這個云邊呼烈還是云邊一族的首領，對自己的大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可是皇上怎么會曉得……

蘇嚴在那一瞬間，忽然慌亂了起來，皇上跟蹤他……

皇上在留意他。

皇上對他不信任。

皇上還知道些什么？謀反？謀逆？豢養死士？

哪些是皇上知道的？哪些是皇上不知道的？

腦中電光火石之間，蘇嚴看到李無息正在往自己走來。

這個太監要干什么？殺了他嗎？

這個死人妖要是敢對他做出什么事……他就……

事實證明是蘇嚴想多了，李無息并不是來殺他，是他太過于緊張了。

李無息直接越過蘇嚴，往殿外走去。

殿外一個小太監站在門外，向里面眼巴巴地望著，看樣子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楚涼墨并不看門外的小太監，他冰冷的琥珀色眸子盯著蘇嚴，神情散漫，“蘇將軍無須緊張，朕不是因為云邊呼烈……”

那是因為什么？

蘇嚴猛地抬起頭。

楚涼墨拿起一個奏折，又扔到蘇嚴面前，接著又是一個奏折，陸陸續續好幾個奏折砸在蘇嚴的腦門上，這次蘇嚴被砸得有些疼。

“蘇卿家給朕解釋解釋，這些奏折里的內容是否屬實？”

蘇嚴聽罷，撿起一個奏折，認真翻閱了起來。

殿門外的小太監附在李無息耳邊說了幾句話，就急急忙忙走了。

李無息聽了小太監的話之后，臉色蒼白了一瞬，然后小跑著，跑到楚涼墨跟前，彎腰在楚涼墨耳邊說道：“皇上，昭妃娘娘的宮里被挖到了一具尸體，是小曹子的尸體?！?

楚涼墨的瞳孔皺縮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本云淡風輕的模樣，他望著蘇嚴，繼續說道：“蘇卿家，奏折上面彈劾的蘇嚴，此人與你同名同姓，不知道你作何說法？”

奏折上，一樁樁，一件件，皆是蘇嚴做的不為人知的事，也包括蘇極做的丑事。

那些事情，是爛在骨子里的事，旁人是如何知曉的？

而且奏折上的內容一絲不落，將這些年他的罪行一一揭露，而且是匿名奏折！

何人？究竟是何人！

離兒？婉兒？還是……

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