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曹掌柜的腳，她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茶壺摔在地上，“嘭”的一聲，茶水流了一地，像一條細細的小蛇蜿蜒前行……

巨大的聲響把蘇瑾離的神給拉了回來，她轉身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走到屏風后，一眼便看到青竹癱坐在地上，面無血色，直愣愣地望著地上的曹掌柜。

蘇瑾離上前拍拍青竹的肩膀，問道：“青竹，你怎么了？”

青竹顫抖著，撲過來抱住蘇瑾離的腿，流著眼淚道：“小姐，奴婢殺人了……奴婢殺了曹掌柜……”

青竹止不住地渾身顫抖，“小姐，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閑曹掌柜太吵，便用了民間的私刑……沒曾想……曹掌柜他真的死了……小姐……小姐，怎么辦哪？”

青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快要岔氣了。

蘇瑾離幾步上前，把覆蓋在曹掌柜臉上的紙掀開……

曹掌柜蒼白，帶著水汽的臉猛然呈現在蘇瑾離面前，細長的眼睛睜得如同蘇瑾離瞳孔皺縮了一瞬，心中驚了一下。

“小姐，怎么辦哪？”青竹哭哭啼啼的，眼淚都來不及抹。

“你別哭了，要是被旁人聽到，曹掌柜這事就包不住了，”蘇瑾離把青竹從地上拉起來，皺眉道：“若是這事傳出去，宮里人恐怕要說我長樂宮動用私刑……”

“可是小姐……你方才不是說要毒死曹掌柜嗎？”

“傻丫頭！”蘇瑾離戳著青竹的腦門，無奈道：“我那是匡曹掌柜的，你也信？……罷了，咱們把尸體從后門運出去?！?

蘇瑾離看了看曹掌柜，松了一口氣，道：“還好，曹掌柜瘦了不少，否則憑咱們兩個恐怕搬不動?！?

長樂宮與別處寢宮不同，別處妃子的寢宮都是只有一個門可以進出，而長樂宮卻有兩個門可以進出，這也給蘇瑾離搬運曹掌柜提供了便利。

待兩人合力將曹掌柜的尸體搬出長樂宮后，蘇瑾離已經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了。

她抬起手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對青竹昂了昂頭，下巴指著后院的一處小洼，“咱們把曹掌柜搬到那里去，就可以歇息一會兒了?！?

蘇瑾離看著同樣大汗淋漓的青竹，忽然笑了起來，露出一排細白的牙齒。

“小姐！你還笑！”青竹跺腳道，“奴婢都嚇死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碧K瑾離大大的杏眼亮晶晶的，“我在宮中還未站穩腳跟，沒有信得過的人，叫旁人處理這事尚且欠妥……”

她嘆了一口氣，對青竹道：“委屈你了?！?

跟著她這么多年，吃的苦數不勝數，真的是難為青竹了。

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蘇瑾離都覺得她對不住青竹。

“小姐說得是哪里話，”青竹差點被蘇瑾離這一番不加修飾的言語感動哭了，“小姐待奴婢這般好，奴婢從來就不會委屈?！?

“你看你，就這一句話，倒把你感動哭了，沒出息?！碧K瑾離將寬大的錦棉衣袖往胳膊之上挽起，把曹掌柜的尸體拖至小洼里。

不大不小，這洼地恰好盛得夠曹掌柜，不多也不少。

冰涼如水的月光冷冷打在地上，把曹掌柜蒼白猙獰的臉照得更加陰森恐怖。

蘇瑾離打了個寒噤，扛起鐵鍬挖土開始填坑埋尸體。

青竹上前道：“小姐，您是千金之軀，讓奴婢來?！?

“兩個人一起快些，咱們快些干活，干完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蘇瑾離看了一眼后庭院，滿院黃幽幽的菊花，在月光的照耀下，竟令人心曠神怡。

如此美景，在她長樂宮的后院中……

也是難得。

晚上，蘇瑾離臥在床榻上，眼睛盯著頭頂上的承塵，久久未曾合眼。

她的腦海里都是曹掌柜的臉，他死時的猙獰面貌，白色的眼睛……

蘇瑾離頭皮發麻，明明裹著很厚很厚的一層錦被，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到了天快亮的時候，蘇瑾離才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眼睛剛闔上一小會兒，就聽到青竹喚她起床的聲音。

“嗯？怎么了？”蘇瑾離睡眼惺忪地瞧著青竹，眼睛簡直就睜不開。

“小姐，楊妃娘娘過來了……”

蘇瑾離復又躺下，繼續睡覺，“告訴她，本宮身體不適，改日我親自去她宮里拜訪?！?

青面露難色，道：“小姐，你快起來罷，太后娘娘也過來了……還有很多娘娘都過來了……”

“什么？”蘇瑾離猛地從床上坐起，頓時睡意全無。

……

長樂宮殿外。

太后娘娘站在宮外，她的身旁是楊妃，正親昵無比地挽著她的胳膊，身后是宮里的若干位娘娘。

“母后?！碧K瑾離整理好穿戴，對太后行禮道，“原應是臣妾去到您宮里給您請安才是?！?

太后娘娘淡淡地瞟了蘇瑾離一眼，但卻并沒有施舍她第二眼，問道：“昭妃昨夜是累著了？”

蘇瑾離捂住嘴，咳嗽了幾聲，“臣妾近幾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望母后見諒?！?

太后身后的妃子娘娘們站得筆直，只是臉上大都是清一色戲虐的笑。

“昭妃，哀家不兜圈子了，”太后直視蘇瑾離，“哀家聽聞你在土里埋了些物什，特意過來挖挖看?！?

蘇瑾離目光冰冷，她面帶笑意道：“不知道母后是從哪里聽得這傳聞的，但臣妾不是鼠類，不會在地上打洞的。”

太后的話和上一世一模一樣，一字不落。

只是時間不對，較上一世，時間提前了不少。

楊妃目光四處掃來掃去，道：“昭妃妹妹，既然你不是鼠類，那想必你不會阻止我們挖你的地吧？”

蘇瑾離“噗嗤”一笑，她以手帕掩面，“姐姐說的話好生奇怪，我不是鼠類，自然不會打洞，只是姐姐要在我這長樂宮中打洞……是何用意？”

楊妃咬牙，手指指著蘇瑾離，怒道：“你！”

太后拍了拍楊妃的手背，示意她冷靜些。

她朝身后揚了揚手，并不說話，忽然從周圍冒出了一群帶刀侍衛，一人手里拿著一個鐵鍬，站得筆直。

這情景，這狀況，想來昭妃已是迫不及待地要讓她入冷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