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離僵直著身子，緩緩轉身。

她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緊。

若是她會遁地術就好了，或者會瞬間轉移大法也可以……

曹掌柜滿臉堆笑，臉上的肉都擠到了一起，他走上前來，拱了拱手，道：“不知延林公子能否給曹某人留下一件物什，以后曹某人若是有什么難處，也好……嘿嘿。”

蘇瑾離松了一口氣，原來曹掌柜是想讓她留下一個信物，以后好找她幫忙……

“這樣啊，好說好說。”蘇瑾離把身上摸了個遍，也沒能找到多余的東西。

“我來得匆忙，也沒帶什么東西……”

蘇瑾離對大林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來，“大林，你身上可有多余的物什？騰出來一個給曹掌柜。”

大林撓撓腦袋，望著蘇瑾離呆了片刻，才憨笑道：“有的有的。”

大林突然抬起腳，把鞋子脫了。

眾人嫌棄，皆捂住口鼻。

大林脫下一只襪子，在曹掌柜面前樣了樣，相當慷慨大方，“我今日多穿了一只襪子，曹掌柜，贈予你了。”

曹掌柜捏住鼻子，看了一眼蘇瑾離，頗有求助的意味。

蘇瑾離憋住笑，“曹掌柜，你日后若有什么事，盡管拿著這只襪子來找在下，在下定當全力而為。”

曹掌柜拉著臉，手上顫顫接過襪子。

“曹掌柜，告辭。”蘇瑾離拱了拱手，轉身就走，步伐大得驚人。

一個腦子相對靈光的小廝附在曹掌柜耳邊低聲提醒道：“主子，小的認為，僅憑衣服……他倒不像是王公貴族……”

曹掌柜將信將疑，的確，這個號稱是延林公子的人……穿的衣服過于寒酸，他的鞋子似乎還打了補丁。

他看著快走出賭坊后門的蘇瑾離。

延林公子未免也太瘦了些，不對！他走路的姿勢為何與女人一般無二！

曹掌柜瞬間如醍醐灌頂，他嚷道：“公子留步！”

蘇瑾離腳下的步子頓住了，該死的，這個傻曹！為何要在她快要走出賭坊的時候叫住她！

還差幾步就出賭坊了，若是現在拼命往前跑……

傻曹的手下勢必會追過來，他們個個兇神惡煞，高大威猛，打起架來……

恐怕兇多吉少。

蘇瑾離再次轉身，一臉無奈，“傻——曹掌柜，又有何事啊？天色不早了……”

曹掌柜瞇起石縫一般渺小的眼睛，“曹某人聽聞延林公子與皇上交情甚密，不知能否講述一二？”

蘇瑾離心中一慌，臉色煞白。

傻曹這是在試探她？

蘇瑾離笑了笑，旋即意味深長道：“在下的確與皇上交情匪淺，也的確是知曉皇上的不少事情，但是曹掌柜確定要聽？人活于世，知道太多事情沒什么好處，特別是皇家的事……”

曹掌柜看著蘇瑾離清澈的大眼睛，往后退了幾步。

小廝附耳說道：“主子，他一定是不知道皇上的秘密，想把你嚇退，故意誆你的。”

曹掌柜覺得小廝說得言之有理，便說道：“延林公子，你如何證明你是延林公子，總要拿出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才能使人信服吧，否則是個人都能說自己是延林公子。”

蘇瑾離一愣，傻曹怎么突然變機智了……

不好對付……

“那行吧，我知道皇上喜歡吃單籠金乳酥，水晶龍鳳糕，長生粥，天花賜緋含香粽子……”

眾人口水皆成河……

曹掌柜咽了咽口水，“我要知道這些有什么用？我又吃不到，延林公子，你能不能說些實際的？”

實際的……

蘇瑾離皺了皺眉，前世她在宮里，只知道楚涼墨喜歡的吃食，其他的……倒不是太清楚……

還有就是楚涼墨身上深淺不一的傷，那個時候，她每次看到楚涼墨肌理分明的身體上，那么多的傷疤……

那個時候的她，很心疼，心疼她謫仙一般的男子，為了江山社稷，辛苦奔勞，弄得遍體鱗傷……

蘇瑾離頓了頓，然后才說道：“楚——皇上身上有很多傷痕，這個應該能證明我是延林公子了吧！”

曹掌柜身旁的小廝撇了撇眉，不屑道：“皇上身經百戰，連條狗都知道他身上有傷痕。”

蘇瑾離瞪著小廝，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思考便脫口而出，“皇上小腹上有個月牙狀的胎記，這個狗應該不知道了吧！”

說完之后蘇瑾離差點沒咬掉舌頭，她簡直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真是沒腦子，明明可以騙他們的，而她卻說了真話……

這若是傳出去，楚涼墨和延林如何做人？

曹掌柜一臉驚悚的表情，他由上而下地打量了蘇瑾離一遍，然后又由下而上地打量了蘇瑾離好幾遍，最終決定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延林公子。

旁人恐怕沒有這個魄力敢說皇上身上有胎記……

不過皇上腹部――那么私密的地方，延林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難道……

曹掌柜笑道：“延林公子慢走。”

蘇瑾離最終是松了一口氣，內心期盼著傻曹不要再叫住她了……

嗯。傻曹的確沒有再叫住她。

但在她跨出門檻的時候，一群官兵沖進了賭坊，并且將賭坊圍得水泄不通，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在楚國，賭坊可以算得上是不正當營業，但作為消遣娛樂的場所，地方上的官員通常選擇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偶爾會有官兵過來，例行行事，抓幾個賭錢的人做做樣子，等過幾天再放出來。

所以看到官兵時，曹掌柜面色如常。

但是蘇瑾離相當不淡定，若是官兵將她和母親當作賭友抓了起來，事情鬧大了，傳到父親那里，則是一發不可收拾！

蘇瑾離拉住吳氏的手，埋著頭，一路往前沖。

大林和青竹跟在后面小跑。

“哎呦。”吳氏因為跑得太急，崴到了腳。

蘇瑾離抿了抿唇，走到吳氏身前，彎腰，“娘，上來吧，我背您。”

吳氏眼眶有些濕潤，“不用了，離兒，娘能走。”

蘇瑾離笑了笑，兩只手一用力，托住吳氏的屁——股，往上一提。

吳氏便穩穩地趴在她的背上。

吳氏很輕，輕到蘇瑾離覺得至少把吳氏背回府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