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元佳節(3)
- 舞勺臨街知髫年
- 苔茵展
- 3693字
- 2018-01-05 09:25:00
我答:“小恩小惠。”
他講:“不是很準確。”
我答:“小巧玲瓏。”
他講:“如果早幾年‘小家碧玉’也可以是答案。”
“總不會現在變成‘大家閨秀’了吧?”
“過半盒未至兩盒講的是形狀大小。”
“那就只剩下了一盒。”
“然后呢?”
“不會是情投意合吧”
徒竇沉默。
他還真是會選時間沉默。
前面有個姑娘像是許久都憋著笑一樣,短暫一笑就沒了音,然后她旁邊的姑娘也輕輕笑了,再然后前面那幾個姑娘笑得漸漸出了聲響,前面的那一伙男子聽見身后這么多人在笑紛紛笑著轉過身看發生了什么事。大家只是笑,誰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最前面的那兩位估計也是在沒話找話,哥說:“今年的這些燈謎看著比往年的更精致,答案看著也是很有意思。”
擬絨應和著說:“我倆也是猜著猜著就止不住笑。”
一位叫珉棋的大哥笑著也說誰說不是呢,接著聽到他的聲音響了幾分問道:“不知平西侯云府的云小姐在嗎?”
擬絨指給他。
緊接著見他步子未見少一步地走到先前與我說過話的那位姐姐身邊,左右“刷刷”齊齊退開,像是給他們留一個小舞臺一樣,空間不大,適合圍觀。又聽見他說:“在下城南慶府珉棋,姑娘才華出眾在下早有耳聞,不知可否賞臉與在下同行順便猜些燈謎稍作切磋呢?”
這句話好長,他一口氣說完。
轉頭問徒竇:“他很厲害嗎?”徒竇臉色微紅,避開我的注視,忽然手搭在我肩膀上然后說:“與你哥比稍微遜色一點。”
為了讓畫面看著自然些我抬首望著他的眼睛輕輕嘆了一句:“不見得你說這話我哥會多開心。”
他自然又是無話。
好友有求,哥有點像是求之不得一樣,再與擬絨客套幾句便走過來尋我,結果見徒竇的手在我肩上搭著,楞了一下,看那神情像是說怎么離開了一會兒妹妹就被人拐跑了。
只見他笑著拍掉徒竇的手然后站在我們中間左右看看說:“沒想到你們竟然能談得來!”
秦音聽著走近說:“可不是,聽瑤妹妹和袁家公子對謎語總能聽出別樣的風味!”
徒竇作揖:“在下袁徒竇。”
秦音笑說:“平日里總聽自家兄長夸贊公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今日有幸同行,秦音十分欣喜。”
徒竇笑了笑說了句:“單瑤表妹相邀,在下不過是來城南觀賞夜景。”
于是幾人都看向旁邊站著的我,徒竇笑著定定地看著我。
總覺得他像是在威脅我一樣,也許,他只是真誠地盼望著我來接他的話茬。
我剛開口:“剛好……”
我只說了兩個字哥就接過話頭:“今日本想與擬絨城南一會,又覺得孤寡兩人此時相會終究不合適,這才……”
秦音只一直笑著,沒再說什么。
慶公子結識云小姐之后一同講了幾句話便準備分開,我猜他是在才女面前自慚形穢,害怕說的越多錯的越多,如果料定是這樣的結果反而不如一早分開,留個清新初見的感覺。
慶公子剛走開幾步,突然有一個人從旁邊沖過來推開云小姐,又推開周圍的幾個人,迅速跑到對面街角,轉身就沒了人影。
云小姐嚇得尖叫,身子不可控制向后倒。其實云小姐的尖叫聲比我的好聽多了,抑揚頓挫又不會刺耳,難道之前在家時是有勤加練習的嗎?想想我那直飛云翔的高音,自慚形穢。
場面變得有點混亂——慶公子聽到聲音立刻掉頭飛過來抱住云小姐,云小姐一下暈過去了。有被推到的周圍的那幾個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左右的后面的人險險扶著她們快要倒下去的身形。還好這時男生們是走在前面的。
哥一臉緊張地護住我,站在了前面一點的位置,徒竇一看與我之間空隙太大也立刻走到了我這邊。
果不其然,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數十人從剛剛那個人走過的地方拿著物事沖出來,嘴里還都大聲嚷著“抓小偷,抓小偷!”
還好剛剛那人沖出了一條路,大家聽著后面傳來的叫聲又紛紛往后退了幾步,這次總算沒再聽到驚聲尖叫。
多整齊,前面一個人在跑,后面一群人追著他跑,走的路還是一模一樣的。
那邊慶公子將云姑娘扶好交由旁邊的幾位姑娘照料,自己則端正站在一旁滿臉緊張地望著還未醒轉的她。這樣的神情讓旁邊照料的幾位姑娘有些看不下去,一位姑娘走到他面前說:“慕雨我們幾個會照顧的,公子要不先到前面看看?”
這邊慶公子終于意識到了“尷尬”二字,剛含糊幾句,就走了。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呦。
慶公子這接連調檔意圖突飛猛進的小情感與小心思呦,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總該等人家云姑娘醒來再緩一緩然后回想回想發生的事接著品一品你的小情感的純度有所決定再接著前進一步吧,一看他就是準備憑著天公作美成就的英雄救美以恩人的心態眼巴巴等著自己中意的云姑娘醒來就允諾以身相許~
哈哈,這也許會成為美談。
解除警戒之后哥一看后面站著的兩個人,左邊的沒多少表情,右邊的一臉戲虐地眼睛“追”著前面的慶公子,然后他語帶凝重地對左邊的那個人說:“你站在最外側身上的銀子可都還在?”
左邊的人果然退開幾步仔細翻找衣服口袋。
問哥:“早前有聽說慶公子和云姑娘家中在說著他們兩個人的親事嗎?”
哥悄悄說了句:“沒有”說完還佯裝輕咳了兩聲。
“那他這是一下子就相中云姐姐了?”
“他們兩個離得不遠,這個問題回家再講!”
“嗯。不過,如果他們真是有緣人的話云姐姐一定不愿意錯過慶公子的!”
哥哥貌似有點不耐煩,“你懂什么!”
經過這么一折騰,大家繼續賞月游街的興致就減損了許多,正好這時云小姐也已經醒過來了,眾人便商量著找個地方坐一坐順便聊幾句話。
正巧街對面有家不大不小的酒樓,就定在那里先點幾樣菜,喝幾壺茶水再對對詩詞什么的或者到跟前兒了再說。
慶公子偶爾還會回過頭來看看云小姐,也許他忘記了:等下喝茶時也可以看到她。
等茶上好之后,大家明顯就沒有之前那么拘謹了,雖然并未同坐一桌,彼此賞月比詩詞的興致卻不見得有少了一分,還越來越上心的樣子。
寧公子叫了壺酒,給同坐的幾位朋友都斟滿酒,等回到自己坐的地方時將酒壺舉高了幾分,似是與月亮在碰杯一樣,接著來了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月滿時分,年年上元節都會遇到,只不知此時的我看著圓月的時間又對應著天上的哪一年,宇宙浩渺,瞬間覺得自己太過渺小。
秦音說了句:“好!與我們這么多人相伴你卻只看著天宮覺得自己渺小,閣下見識甚廣,境界不凡,好!”
問哥:“這是褒是貶?”
寧公子起身,笑了,說了句:“月遠友人近,如此是我失言,我自罰一杯,各位繼續啊,別因我失了大家伙兒賞月的興致!”
一旁的尤公子笑說:“如此,我來說一句讓大家聽聽‘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大家紛紛拍著手掌說好。
素來話不多的徒竇同我說了句:“尤兄這句詩接的極妙,情越古今不曾斷。”
我點頭說是。
秦音這時候又說了:“有古今也得有遠近,我來一句大家多做批評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大家又是拍手說好,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末了,鄰座的游小姐說:“秦音這詩是暖到我們大家心坎里了。”
大家又紛紛笑著說是,稱贊聲不斷傳來。
秦音也很高興,轉頭看見徒竇也難得地目露贊賞地看著她,對著他賊兮兮地笑了,接著聽到一句:“早就聽說四方書院的袁公子才名遠播,一直沒能聽他幾句詩詞,好不遺憾。”
一旁有人說:“袁兄也來一句唄,再讓我們大家開開眼!”
旁邊好多人的附和聲傳來。
哥也轉頭傳了下剛剛那位朋友的那句話。
我開始鼓掌。
徒竇看著我實在想笑,又想著保持自己原有的從容淡泊,于是微微一笑很是傾國傾城。
雖然他是站著的,卻總想推脫的感覺,萬分謙虛地說道:“前面幾位朋友的詩詞古今遠近、月遠人近都說過了,我便來句閑居的罷,于是他看著不遠處映著月光的樹林說道‘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不錯,不錯,此時的他周身借著酒樓的燭光、窗外的月光,周身的輪廓看著柔和了很多,原來才子并非世外高人,也食人間煙火的。
哥笑了下,我也笑了下,聽見那邊的秦音姑娘也輕輕笑出了聲。
還有人吟出:“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聽著很好呢。
哥說的是:“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說的是林擬絨吧,今日一見,她果真十分好看。
擬絨說的是:“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看著他們對詩詞如此歡樂,我也跟著樂呵。再聽著這些詩詞卻生出笑顏不尋常,我只過客的想法,奇怪不奇怪。
臨別時有那么幾個人簡直到了依依不舍的程度,大家話漸漸多了,一同結伴回各家時還偶爾再講幾句詩詞,好不熱鬧。
因為最開始說的是我們眾人與哥和擬絨姐同行,多點樂趣,所以我之外,擬絨姐是眾位小姐中最后回家的那一個,到城北林府門前時,她的幾個貼身丫鬟萬分焦急地在等著她,這場面看得哥哥好不愧疚。雖然此時哥的愧疚我看不明白。
丫鬟們“小姐”、“小姐”地叫著,紛紛過來扶她。她回頭向我們眾人道別后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讓府門漸漸擋住,最后擋得嚴嚴實實。
除我之外就都是男子,沒再一一相送,而是各自按住處遠近結伴而行。
然后與我一同走的就只剩下兩位兄長。
三人成行,路上無話……
我說:“擬絨姐挺好看,連帶著她的丫鬟也好看。”
哥說:“嗯。”
我說:“她隨身的丫鬟不少,你大可不必擔心。”
哥說:“嗯。”
我說:“小聲家在城南附近的城外,聽說我們之前講的那位未來皇子妃是住在城南那一片兒的。”
哥說:“嗯。”
哥這是在我面前失魂落魄么,給我看的?
徒竇問哥:“你在想什么?”
哥說:“總覺得之前好像見過她那些丫鬟中個子最小的那個…”
徒竇:“她在此前探過你的底細?”
哥說:“這些媒婆也會告知她的。”
徒竇問道:“她之前去過你家?”
哥答曰:“不知道,沒見過。”
我忽然想到之前曾在府中見到的一個大白天密會某人的丫鬟好像是和哥說的是一個人哦。
哥竟然也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