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門比十里堡的城門要高出許多，宮廷舉行秋獵等活動或者接待外來使臣以及和親來訪團時城門附近基本沒有別的行人。接待外來使臣時宮廷會派出專門的使臣團到城門外相迎，使臣有時是皇子，有時是在京述職的將軍等，基本和外來使臣的地位相當。如果是和親隊伍抵達京城的話一般是朝中重臣前往相迎，當然也會有例外的情況出現。

如果不是外來使臣入京的話，守著城門的士兵們會提前一兩天貼出告示寫明可以正常通行。

這時身騎駿馬入京就有嚴格要求了。一般而言，車隊經過時騎馬者都得下馬接受守城士兵詢問，也會有士兵揭開每輛馬車的門簾仔細查看馬車內的邊角有無異常；眾多騎馬者入城也基本都是在城門外下馬然后牽著馬入城，包括鎮守邊疆的將軍回京述職時都得步行進城門……

所以說，如果遇見有位男子騎著駿馬進城的話那個人可能是宮廷內的皇子，也有可能是皇室的親王。依照常理推測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只不過我剛來京城沒多久，沒聽說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如果身騎白馬進城的是位女子的話，那她可能是本國的公主或是親王府的郡主，當然也可能是其他擁有顯赫家世的女子。

這樣說來，和京城一比，十里堡有時候真的會給人一種“鄉下”的感覺。

偶爾會聽見鄰桌的幾位就著酒菜在議論著什么，把聽到的幾句零零散散的話大致整理以后發現他們居然是貴族官僚家中的食客！聽說京城有很多貴族官僚的家中會養“食客”，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依附于府內的“主人”，為“主人”策劃、奔走。聽這些人講話的風格可以知曉他們的職業可能屬于”食客”之中的謀士。

猜想他們會選擇在這家飯館議事的原因基本是：其一，離“家”近。聽說食客在貴族官僚們的家中基本屬于貴客，平日里都是“養”在府內的，必定衣食無憂。偶爾出府吃飯應該不會走太遠。其二，飯館內人來人往，人歡馬叫，魚龍混雜，各方的消息多在這樣基本聽不清楚隔壁桌的人具體在講什么的地方傳送，能夠很大程度上減少不必要的信息泄露；同時，得到第一手消息總好過費盡千辛萬苦所獲取的只是“傳言”。其三，這家飯館的菜味道不錯，適合接待傳遞消息者。

看著旁邊的幾位大姐姐交談甚歡，鐢郄和羅小姐笑著在講悄悄話，忽然就感受到了世事變遷帶來的刻骨銘心的轉變。

每年都會有新科進士入朝為官，雖說每年的科舉考試只會選拔出一位進士，但是官場風云變幻為常態，京城官員的數量也并不少，諸多因素累積到一起便是一句經常會聽到的話“入朝為官不易”，所以高明些的官員家中往往養著很多“食客”。這樣想來，盡管從前的鎮西將軍所事為軍職，所用乃俸祿，專職為打仗，可仍然是京城官僚中的一員，府內應該也有“食客”吧！

沒聽徒竇提起過。

本朝盛行將門出“虎女”。將軍府的小姐們多少有點像話本中所描寫的豪俠，直爽坦率，活潑好客，騎馬射箭樣樣在行，熟讀兵書更是不在話下！以至于坊間總會流傳本朝女將率領士兵上陣殺敵，歷經數月的艱苦奮戰之后終于大獲全勝凱旋歸來的各種各樣的故事。

博覽史書可知，歷史上曾經有過“武舉”這樣的科舉考試項目，拔得頭籌者會被稱為“武舉人”。從前的許多名將就是從當選為“武舉人”開始步入仕途的。

不過最為基本的問題就是：本朝律法明令禁止女子參加科舉考試，所以，傳聞中的“女將軍”是如何巧妙地隱瞞性別然后一步登天直接做將軍呢？

傳言可為假，世人對本朝為數眾多的將門“虎女”們好評如潮卻是真的。

想到徒竇的溫文爾雅，鐢郄的溫和知禮，他們倆似乎不像是出生在將軍府而更像是出生在書香世家。許多年前，他們一家還在鎮西將軍府居住時，鐢郄會不會也和別家的“將門虎女”一樣直爽坦率，活潑好客？

無從知曉。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蒼穹浩茫茫，萬劫太極長。麻姑垂兩鬢，一半已成霜。天公見玉女，大笑億千場。吾欲攬六龍，回車掛扶桑。北斗酌美酒，勸龍各一觴。富貴非所愿，與人駐顏光。”十年之間，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到如今，終于滄桑換笑顏，云開見月明。

長夜漫漫何所思？故園池畔三生石。

“你好！”有人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轉身看向來人，還未看清就趕緊回應：“你好，請問你是？”

“在下寧之湉，京城人。”

“原來是你！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面了呢。”

“孤身前來？若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坐在我旁邊的這個位子上“指著一處空著的座位看向她。

“家兄過會兒就到。已經預定好座位，恕不奉陪。”說完這句話后她轉身就走。

沒過多久，隔著老遠就聽見她風風火火地在點菜，連飯館的伙計都讓她逗笑了，她還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小米提醒我:“小姐，該用午膳了。”

重新拿好碗筷，看向桌上的那幾道菜，想起了之前在城郊時的所見所聞，感慨萬分。沒想到京城人講話有趣的很，時而張口閉口就在和來客切磋詞句，時而又所見所聞皆屬尋常。

之后這幾個月的客居生活結束時我是否還會有別的感悟？不知道。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未來的路還是得一步一步地仔細走。

用餐途中，有位男子從我身邊走過，好像有微風拂過臉頰一樣，輕柔溫和。難道徒竇也來到這間飯館用餐？

眼神一直追著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看到了他在寧之湉身邊駐足，入座，原來他是她的兄長!

寧之湉望見我在看她便回我以微笑，他哥見她望著“遠方”的我也回我以微笑，我便看著他們倆微笑。

氣氛如此愜意美好，桌上的美食是不是得盡快享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