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拜訪袁府時有和鐢郄提到最近準備在京城附近游玩，首選衣香鬢影坊。

問她最近有出行的計劃嗎？除去每日在山上采藥還有別的想要完成的事情嗎？

她反而問我準備什么時候去衣香鬢影坊，于是就約在今天。

本來以為她在京城的家中居住時長尚不足一月應該沒認識幾個閨中密友，我便沒有提出再約其他朋友一起同游的事。

沒想到的是昨天清晨她約了幾位好友來將軍府找我，大致問了幾句才知道那幾個女子都住在袁府旁邊的宅院內，基本和袁府在同一條街道。

結交朋友大概先從與鄰居家的小孩相熟開始吧，看來最近一個月鐢郄表姐的生活圈子可能只包括家中所在的街區，可以采藥的山頭還有就是西苑。

總好過我在京城真正是人生地不熟，輔國將軍府旁邊住著的是哪戶人家我至今不知，更別說和鄰居家的姑娘當朋友了……

每次提到袁府，總能想到之前徒竇偶然間和我講過的那些事。比如我到現在才想起來鐢郄表姐是出生在京城而不是十里堡……我家剛搬到十里堡沒多少年，剛搬到新居時袁家已在十里堡立足了許多年，聽那些事之前還以為他生來就是十里堡人呢！

用過早膳就和小米出發前往袁府，到那邊的路程前后走過兩次基本記住了那些岔路口的標志，于是便帶著小米在周邊的胡同里轉悠。

小米跟在我身后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前不久遇見的那戶人家門前的兩個石獅子轉眼就又出現了，提醒我：“小姐，這段路剛才走過……”

還真是剛才的那兩個石獅子！

換了相反的方向走，沒再轉到那兩個石獅子前，接著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一直走，這才終于找到袁府。

到西苑尋鐢郄，見到了她的幾個朋友，便相約一同出行。

從袁府門前經過時幾乎沒注意到門前停放著好多輛馬車。鐢郄邀我一同乘坐她的馬車，小米便和早春同坐。

“不知衣香鬢影坊還遠不遠？”放好窗掩，靜坐了會兒，見鐢郄一直安靜端坐著，便也端正坐好輕聲提問。

“街對面有一家店鋪，招牌所在的位置在一層樓與二層樓之間”，鐢郄未動窗掩依舊端坐著。

“剛才見過，現在那家店鋪應該已經‘走’遠了。”

“是我們快到衣香鬢影坊了！”鐢郄看著我微微笑，順手幫我理了理耳旁的那縷鬢發。“以后得說是我們在行走，店鋪怎么會走呢！”

“我記住了——是我們的馬車走遠了，店鋪還在原來的地方。”

“看你如此聰慧也就不難想到徒竇為什么……”鐢郄看著我的眼睛，似乎是想和我說什么，最終卻什么也沒說。然后她升高窗掩，看了兩眼馬車之外的街道和市集，來往的馬車在街道中心行駛著，旁邊的路人匆匆走過，店鋪門前人來人往，小攤攤主們在賣力呦喝——這便是清晨都城的一角。

我們的馬車始終走在前面，等到了衣香鬢影坊，緩步行至店門口，這才知道后面的車隊有多少輛馬車！同行的人依次從馬車上下來，旁邊站著車夫還有常伴她們左右的貼身丫鬟，張袂成陰，有點像舉行廟會時眾人剛行至山腳的感覺。

衣香鬢影坊的店門口跑過來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見到我們這一行眾人，只呼：“各位的到來讓小店蓬蓽生輝啊，快請進，快請進。”

等后面車輛上的人都走到店門口這邊時我們就在好幾位店里的伙計的目光注視下步入店內。小米悄悄和我說：“之前聽說這家店的老板不會每日都守著店鋪。”

“遇到出身不凡的客人就另說？”

“嗯，聽說還會親自幫她們挑選衣飾！”

“如今大約也十分歡迎你的到來呢。”

“小姐快別拿我取笑了！小姐到這邊挑選衣飾，小米趁機見識見識。”

“這件名為‘娟紗金絲繡花長裙。‘”

“這一件是‘流彩暗花云錦裙’。”

“這兩件是本店的鎮店之寶，小姐您可以再仔細瞧瞧這兩件衣裳和尋常衣服的細微差別。”

店里的侍女正向羅府大小姐羅桂絡介紹衣香鬢影坊內久享盛名的“寶物”。

“宮裝？”

“是的，雖然宮廷里各位主子們的衣裳店里也有參與制作，不過那些服飾都會被送進宮廷這您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

“可以定制？”

“您相中的是哪個款式呢？”

……

店里的侍女們向我們詳細地介紹店內的每一件衣裳。

若論奢華，古詩句“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所描述的衣裳應該也算的上是極致奢華。

“這些衣裳上倒是沒有以金絲線繡出的孔雀。”一邊仔細尋找那金絲繡花的紋路一邊自言自語。

“這上面也沒有用銀線織出的麒麟。”轉身一瞧，站在我身旁說話的這位姑娘個子略小，聽聲音也可以知道比我年紀小幾歲，所穿的衣裳好像是一件宮裝，而且織法不遜色于衣香鬢影坊的“鎮店之寶”，衣裳上繡的圖樣是上古時期的一種靈鳥，模樣可愛，成雙成對。

依照禮節，這個時候我應該說：“輔國將軍侄女，單瑤，不知您如何稱呼？”

“寧之湉。”

“寧小姐是京城人？”

“這件衣裳挺好看的。”

“這兩件衣裳乃是這店里的‘鎮店之寶‘，自然好看。”

小米問我：“小姐可有相中的衣裳？”

“知道這些衣裳大約得多少銀子嗎？”

“那……小米去問問那邊的侍女。”

轉身一看，寧之湉還站在那里，她這不會是想偷聽我和小米的對話吧？

“寧小姐？”準備試探一下她，總覺得她像是有話想和我說。

“京城瓊州，欲雨知宇。”她忽然盯著我說道。

切磋詞句而已，不至于盯著我看吧！

“書香十里，念衣曉熠。”自認為我的這句話說得簡直是擲地有聲！

“還以為你會好奇我的這件裙裝購自何處呢！”她輕輕擺弄著旁邊一件衣裳的衣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愿聞其詳”，我覺得這句話也算的上是一種謙虛而又不失謹慎的禮貌應答。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風雨迎初晴，新衣恒新。”

她這說的是一句話還是兩三句話？

“微微細雨，淋不濕我的衣衫；小水珠飄灑在美麗的杏花上，花兒多了分嬌柔。縷縷輕風，吹到我的臉上不會覺得寒冷；它舞動著細長嫩綠的柳條，格外輕飏。”——這便是她所講的第一句話。

看來她剛才說的其實是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