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夢中穿越到天堂并收到一枝鮮花,作為他曾經到過那里的物證。夢醒后,鮮花還在他的手中。
——博爾赫斯《柯爾律治之花》
趙心沂最近做了個噩夢,一個讓她感覺特別不好的噩夢。
下班的時候她還記得這個夢,她捂著發疼了一天的腦袋,決定去喝一杯咖啡醒醒神。
“彼岸咖啡店?”她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破敗的咖啡店,正好走到這里了,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其他咖啡館在哪里,也就不用挑剔了。
她要求不高,喝杯咖啡就好。
推門進店的時候,門上有個銅鈴,叮咚作響,還挺特別的。柜臺那兒,沒有人。但是有三個人在這個咖啡店里吃飯。
做得好像是......好多肉菜。
見她進來,三個人中有個扎馬尾辮的女孩回過頭來,熱情地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然后,那個亞麻色頭發的少年,兩眼發光地看著她,瞇起眼睛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小姐,你買保險嗎?”
“酉陽,你知不知道你賣保險已經影響到店里的營業了。”女孩對那少年說道。
趙心沂有點尷尬地說道:“抱歉,我以為,這里是咖啡店。”
“是的,這里就是咖啡店啊。您要什么?”那個扎馬尾辮的女孩熱情地蹦跶了過來,干凈利落地站在了柜臺后方,盡管她的右下唇還沾了一粒米。
“一杯美式黑咖啡。”
“好嘞,您稍等。”
這個女孩正是穆杉,她對酉陽常常在店里推銷保險感到十分不滿。因為,這明顯影響到了店里的生意,不少客人直接給嚇走了好不好?
“您的黑咖啡,15元,請慢用。”
“謝謝。”趙心沂端起咖啡,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一般這個時候,酉陽會主動上去,推銷他的保險產品。然而,今天,讓穆杉大跌眼鏡的事情是,上去搭訕的不是酉陽,而是老干部柳!
柳也有被美色所迷的一天啊!原來他冷酷淡然的外表下,藏了一顆燥熱的心!嗯,原來他喜歡這種類型,長發及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杉杉,你想什么呢?你雞肉少放了鹽,味道不好哦。”酉陽拿筷子在穆杉面前晃了晃。
穆杉委屈地瞪了酉陽一眼:“已經很好了好么?我都沒給我媽做過呢!”
酉陽拿出手機,對著穆杉拍了一張照片。
“干什么?”穆杉覺得哪里怪怪的。
酉陽滿意地看了看照片才說:“你嘴角有飯粒,飯粒上還粘了一點綠色的蔥。看上去很變態。”
穆杉抹了抹嘴角:“你才變態呢。還拍照存檔!”
“杉杉,我是你老板,你經常忘記這一點哦。扣工資,扣工資。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扣工資了,我算算你還剩多少......”
“酉陽......話說,柳喜歡那種女生?”
“轉移話題失敗,你還剩2250元工資。”
“......為什么?”
“柳去搭訕,八成是那個女生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或者,他有興趣解剖了她。”
“啊?為什么?”
“犯一次二百五,就扣二百五啊。嗯,現在剩2000。”
“......我還是去偷聽他們講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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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邊,趙心沂安靜地喝著咖啡,就看到一個長相俊俏的男子朝著自己走來,并在自己對面坐下。
搭訕?她有些不以為然,她確實被搭訕過很多次,雖然對面這個男子真的很養眼,除了表情有點冷淡,然后眼神有一點點讓人不安的奇怪。
這個奇怪的男子,就是柳。
“你好,可以給我講講你的噩夢么?”柳開門見山地說道。
趙心沂有點驚訝:“你怎么知道,我做噩夢了?”
柳說:“我是解夢師。”
不遠處假裝打掃衛生,實際在偷聽的穆杉已經完全驚呆了。
真的嗎?柳不是甜品師?什么時候又是解夢師了?是她知道得太少,還是柳的忽悠技術太好?
“不得不承認,你的搭訕技術很高超。但是,我結婚了。”趙心沂亮了亮手上的結婚戒指。
柳拿出一個沙漏,倒過來放在趙心沂邊上的角落里,這是個玻璃沙漏,里面有著白色的細沙,沙子一粒一粒往下落。
他淡淡地說道:“我說過,我只是解夢師,我沒有興趣搭訕。你可以跟我講講,沙漏里的沙子流完的時候,也許你的不安也徹底消除了。開始說你的噩夢如何?”
干凈利落,還真是......柳的風格。穆杉這般想道。
這話還真的說道趙心沂心坎里去了,她有點不好意思,看來對方真的很專業。
她忍住手臂上的一些不適,喝了口咖啡,皺了皺眉說道:“好吧,昨天晚上,我的確,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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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見,我們的世界,出現了很多喪尸,就如同我們在電視劇、電影里看到的一樣,那些喪尸見人就吃,被咬過的人就也會成為喪尸,夢里的血腥場景超過了我看過的任何一部喪尸片。
事實上,關于喪尸的夢我已經連續做了一個星期了,但是沒有一個如昨晚那般清晰。
我家是四層樓的連地道洞,就是那種一排樓房,然后其中一列是我家的。
二樓是客廳,我打開客廳的門,看到我的爸爸媽媽,變成了面孔腐爛的喪尸。
蛆蟲在他們的臉孔里爬著,天啊,我不想描述這個情形,太逼真了。
他們向我沖了過來,完全忘記了我是他們的女兒。
我關上了客廳的門,我的手在顫抖。
我上了樓,三樓,是我的臥室。
打開臥室的門,我看到我的老公被綁在床上。夢里我知道是我做的,在他被咬了之后,發病之前,我將他綁在了床上。
生存在那樣的末世,最痛苦的事情,絕對不是死去,而是活著。
而我,選擇了死去。
我伸出我的手臂,放到老公嘴邊,他兇殘地一口咬下,如果不是我躲得快,那么就是一大段肉被撕走了。
他已經不是他了,他完全不會再在乎我疼不疼。
被咬了之后,我安靜地躺在他的旁邊,看著他沖我嗷嗷大叫,似乎我是一盤美食,而他已經餓極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是說,在夢里醒來的時候,我很餓,那種餓,我平生都沒有感受過。而忽然間,我能聽懂我老公嘶吼著的話了,他是在說,他好餓,趕緊把他解開繩子。
我說:“把你解開,不是把我吃了嗎?”
說完這句話,我發現我發出的聲音,也是聽不出任何意義的嘶吼!
我,也變成一具喪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