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朽親眼所見,不敢欺瞞小姐……”
江嵐兮會死?黎筱潼開啟了自我保護模式和自己較真,江嵐兮不會死的。不會的。
“黎筱潼,你清醒清醒,我爹都說了,他沒能抓住江公子,江公子他已經……”
梁司言不想看見這樣瘋癲的黎筱潼,也不敢看,看得人心痛。
地上頹坐著的這個女子猛地一個回頭,赤紅的雙眼狠厲地帶著警告的威脅,“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梁司言知道,他別不過黎筱潼,就像你永遠都別不過一個失去心愛寶物的小女孩的哭鬧掙扎。
只得告訴她,“旁邊的通幽谷可以進山,或許能進到這清風崖下。”
黎筱潼兩眼放光,激動地站起來,這個時候,但凡有一絲希望,她都會竭力去抓住。
“走。去通幽谷。”
“你別急。此事要從長計議,那通幽谷不是何人都能進的。”
黎筱潼仿若聽不見一樣,快步走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江嵐兮,我都一定會找到你。
梁司言所說的城南通幽谷確很偏僻,以至于他們尋了整整一日,才找到入口。
但梁司言卻極力阻擋黎筱潼進去。
“這谷中的兇惡暫不清楚,我們需先去找一個人。”
“誰?”
“莊憐生。”
“他是何人?”
“他是這梁山的老獵人,一直以這蒼山為生,或許知道破解這谷中瘴氣的方法。”
“好,那就快些找!”
然而這一找,就找了十日。
黎筱潼幾度覺得這梁司言是在故意拖延她。她也幾次試著進谷,無奈這通幽谷中霧靄濃重混濁,別說看不清路,連呼吸都很困難。總是走不了多遠就被迫退了回來。有一次強撐著不回頭,最后是被梁司言冒死撿回來的。
莊憐生常年奔走在山林中,居無定所,實在很難摸清行蹤。
梁司言發動了能發動的所有力量去尋找。還不忘安慰黎筱潼,“你放心,我既是答應你了,一定會找到。”
黎筱潼沉著臉不說話。她其實很想說,莊憐生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她不要找莊憐生,她要的是江嵐兮。
那日,終于找見了莊憐生。人如其名,惜命的老頭一聽他們要進通幽谷,忙擺手推絕。
任他們如何懇求,他也只是搖頭擺手。
黎筱潼第一次那么卑微的和別人說話,“求你告訴我進去的方法,我自己進去找他,不用你帶路,不用任何人,我自己去!”
莊憐生的聲音似十月下旬的山雨,磅礴蒼涼,“那通幽谷,無人進得。進去的,都成了鬼。你們的朋友既是墜崖,就好生擺個衣冠冢為他好生超度了吧。”
她搖搖頭,根本不聽勸,“即使死了,我也得找回他。不能讓他自己就那樣躺在荒山野嶺中……”
“莫要執著了,你為他再搭上自己的性命,那他的死又有何意義?”
他的死有何意義?黎筱潼不愿想這個問題,一旦思考,就等于承認了他的死。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在告誡她,江嵐兮已經死了,所有人都在阻止她去做無畏的犧牲。有那么一瞬,黎筱潼覺得累了,突然想要放棄了。
九月的驕陽猛烈卻蒼涼,寬厚堅硬的石板路上投下了黯然的人影。心里很空,空的無處安放自己的靈魂,悲傷,呼吸。
她不敢接受這個事實,現在更畏懼的是,自己好像已經要堅持不住了。江嵐兮,我快要撐不下去了,快要承認已經失去你了。
沒有眼淚。眼淚能留得出來的悲傷,是生悲,沒有眼淚的,是死悲。她的悲傷連同整個人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