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合,抽牌!”
這響亮卻又充滿了中二氣息的臺詞無疑來說是刻在了骨子里。每當李沐云放學回家經過曾經坐滿了孩子們的長石墩時,腦海里就會涌現出兒時的記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共鳴,可現在只能看到風吹過草坪,那搖搖欲墜的野花兒了。
說起童年的快樂,給李沐云印象最深的莫過于和院子里的孩子們嬉戲。每到周末周日,就會有朋友到家樓下喊李沐云出去玩,仿佛這里已經成了他唯一的樂園。
李沐云站在小陽臺上看著曾經熱鬧的運動中心,腦海中一段記憶忽隱忽現。那是一個星期六的晚上,院子里還是和往常的休息日一樣熱鬧,李沐云也是其中的一員,正坐在健身器材上和身邊的朋友談論當時正風靡的網頁游戲。
“喂喂,我跟你們說,我昨天剛抓到了閃光皮皮,已經升到滿級了!”
“你騙人的吧?哪有那么快?我還說我抓到閃光格林了呢...”
這時,一個身穿淡黃色連衣裙的女孩走了過來。她那烏黑亮麗的秀發在路燈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你們在說什么呀?可以帶我一起嗎?”
李沐云看到她以后愣了愣,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不敢回答。而這時,一旁的劉文卻自信滿滿地發話了:
“你玩過嗎?”
看著劉文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女孩顯得十分害羞,她想參與進來,卻又怕因為自己沒有他們感興趣的話題而被拒之門外。
“當...當然玩過!我都有好幾個一百級的精靈了呢!”
女孩紅著臉,很顯然她說謊了。李沐云察覺到后并沒有說出口,因為此時的他已經被女孩所吸引,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他的腦子也管不了那些雜碎之事了。
“幾個一百級?!不會吧,我到現在也才三個欸。來來來,教教我們怎么快速升級。”
劉文大吃一驚,急忙給女孩讓座。女孩見狀,便紅著臉小步走近,坐在了李沐云的身旁。而在她坐下的那一瞬間,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飄進了李沐云的鼻子里,不由得讓李沐云的心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李沐云你咋了?肚子痛嗎?”
劉文看到李沐云臉紅著,低著頭,左手正好捂著肚子,便問道。女孩也順勢看向了李沐云,覺得他有點呆呆的,一直看著自己。
“你沒事吧?”
女孩問道,李沐云頓時傻了眼,左手因為緊張捂得更緊了一些。劉文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跳下健身器材,左臂搭在了李沐云的肩膀上,把李沐云拽了下來。
“嗨,趕緊回去上廁所吧,小心拉到褲子里了,我來送你一程。”
劉文特意加重了語氣,邊走邊笑著拍了拍李沐云,一臉得意的望著他傻笑,偷偷地在李沐云耳邊問道:
“喂!你是不是喜歡她啊?”
李沐云被這一問驚呆了,但并沒有做出什么很明顯的舉動,只是挪了挪劉文的手。
“什么喜歡...我都不認識她,就是有點肚子疼而已,上個廁所就好了。”
“切,我九點半就要回家了,晚了可不等你了。”
劉文拍了拍李沐云的屁股,一會就跑沒影了。李沐云呆呆的在原地站著,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什么。以前跟其他的女生勾肩搭背都沒什么感覺,為什么唯獨對一個陌生人卻感到心跳加速般的局促緊張。
李沐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好讓自己清醒一點。對于目前的他,還是覺得游戲更有吸引力,所以也沒多想,就立馬又跑回去和劉文他們玩去了。
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一起玩了幾個月,已經成了好朋友,期間也有很多人加入了進來,李沐云的朋友也越來越多,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心滿意足的,漸漸的也放開了起來,和其他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玩耍。
李沐云住的院子很大,緊貼著幼兒園,中間只隔了一個圍欄。不知何時起,那里便成為了李沐云和其他孩子嬉戲的地方,健身器材區顯然已經是滿足不了他們了,于是有了更刺激的事情——爬房子。
幼兒園里有滑梯等設施,而這一用于孩子們戶外體能課的設施對于李沐云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誘惑。好在只隔了一個鐵欄桿,欄桿大概有三米高,左邊連著一個已經廢棄的破房子。右邊則連著院子里的辦公樓,上面有很大的刺,但并不影響像李沐云這么大的孩子攀爬。只要不是過于不小心,還是比較安全的。
于是每到周末放假的晚上,李沐云他們就會爬到一旁的破房子上翻到幼兒園去玩。可李沐云膽子小,并不敢下去,最多只是爬到破房子上看著劉文和其他小伙伴們在下面玩滑梯。對于他來說爬上房子就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也因此讓好幾條褲子都開了襠,挨了不少罵。
“怎么了李沐云?你不跟他們一起去玩嗎?”
丁蘭拍了拍李沐云的頭,一本正經的問道。李沐云只是搖了搖頭,并沒有做出回答,他總是在某些時候過于的安靜,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丁蘭,就是那個時候在健身器材區想要加入李沐云和劉文話題的女孩。雖然只相處了幾個月,但就像是自己的姐姐一般親切,李沐云能在她的身上感到溫暖和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要不...我帶你下去玩一次吧!”
丁蘭剛說完,就翻過了破房子的房檐,順著欄桿和房子當中的小縫隙跳了下去,笑著對李沐云揮著手。
“快下來啊!別怕,我會在下面幫你的。”
李沐云吞了口口水,顫顫巍巍地翻過了房檐。他左腳擺在一處凸起,右腳緩緩地放下。正當他打算放下一只手去抓窗臺的時候,不料左腳一滑,貼著縫隙摔了下去。丁蘭見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那纖細卻有力的胳膊接住了落下的李沐云。
“哎喲,你可真重...”
丁蘭咬著牙,使著吃奶的勁撐著李沐云,直到他雙腿踩在地面上才放開了手。
“沒事吧?哈哈!多爬幾次就好了。走,咱們玩去!”
丁蘭拉著李沐云就往滑梯跑去。這樣快樂的時光一直循環著,大家在歡聲笑語之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周末、一個又一個的節假日。在此期間,李沐云在班上認識了夏風鈴,并跟她成為了好朋友。
母親節,是個偉大的節日。學校里的大家都忙著給自己的母親準備著禮物,只有李沐云一個人用筆不停地敲打著桌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對面這樣的節日,一直如此。每當放學后看見其他小朋友有母親幫忙拎著書包,自己跑去玩的情景后。李沐云總會覺得心里好像缺了什么東西,迷茫和疑惑感直奔心頭,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放學以后,李沐云來到了文具店,打算買一些新的鉛筆和練習本。在文具店的前臺,大大的廣告出現在李沐云的眼前,是母親節的廣告。整個展臺上放滿了鮮花和金閃閃的首飾,雖然是首飾,但大部分都是塑料做的,基本上都是五毛到兩塊錢左右。
李沐云望著展臺盒子里的戒指,腦海里突然靈光一現,但他并沒有馬上去買,而是一邊挑選鉛筆。他一邊挑選筆記本,眼睛卻是偷偷地看著那枚塑料戒指,一直等到人少了以后才偷偷摸摸的買了下來。
戒指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一個物品,而是一份珍貴的情感載體。他一直都覺得自己一輩子只會送出一次戒指,即使是塑料制品,在他的眼里也是至高無上的。他一直想要送給某個人,以表達這份特殊的感覺,或許正是如此,李沐云第一次萌發出了“喜歡”這種情感。
“丁蘭!丁蘭!”
李沐云氣喘吁吁的跑著,和另外一個女生正在討論著手中筆記上的東西,聽到李沐云的聲音,丁蘭立馬回過頭來。
“怎么啦?這么著急。”
李沐云剛想從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如果她不喜歡怎么辦...”
“她的朋友在旁邊會不會很難為情...”
“她...”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李沐云的腦海里回蕩著。但面對著一臉茫然的丁蘭,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讓他拿出了那兜里的枚塑料戒指,放在了丁蘭的手里。
“這...這是夏秋風讓我給你的!”
李沐云急忙說道,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夏秋風和丁蘭是一屆的,平時的關系也還挺好。可李沐云總是覺得夏秋風好像喜歡丁蘭,平時在一起玩的時候對丁蘭也是非常的好。雖然李沐云嘴上不說,平時也是默默無聞,但卻在一直觀察著他們。
“夏秋風?為什么會說出他的名字?”
李沐云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拳,可正當他打算回家的時候,背后傳來了丁蘭和另外一個女生的笑聲。
“夏秋風?哈哈哈!這是什么啊,好像是塑料的,誒誒誒?掉了掉了!”
“哎喲,好歹也是別人送的,你就珍惜一點吧。”
“哈哈哈哈...”
李沐云在原地低著頭,什么話也說不出口。那笑聲是他從來沒聽到過、帶有一絲絲羞澀且激動的笑。他有些后悔沒能說出真相,因為他害怕丁蘭知道真相后和自己保持距離。
可這些都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若隱若現了。也不知從何時起,院子里的小伙伴也在不斷地減少。有的搬了家、有的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去了外地。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去,李沐云也從群人相擁變得孤身一人。
李沐云生性戀舊,他始終覺得他們總有一天都會回來的。他等過了一年,等過了兩年...五年。時間證明他錯了,沒有一個人再回來過,就如同他的親生母親一樣了無音訊。所有的一切如同做過的夢,醒來后被揮散殆盡一般...
每天都會有人離開,去迎接不同的生活、不同的圈子。而留下的人終究將承受那份詛咒般的回憶。或許這樣的詛咒并不壞,只是總會讓人習慣性地對自己說:“我還在這兒,等你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