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朝軒失寵官府 ,武什長誅殺除患
- 姜家山傳奇
- 性馬由疆
- 6892字
- 2020-03-25 16:21:42
黎朝軒從武十長那里得知羅卜汝鄉紳一干人等寫了狀子把他告到合江里,平日黎朝軒在羅卜汝地界倚仗龐大家族實力,幾乎不把高、陳、徐、何、李幾姓人放在眼里,行事獨斷專橫,聽到有人私底里到衙門狀告自己,別提有多窩火。
黎朝軒原本也算讀書之人,早年在張燦爺的私塾里上過幾年學,二十歲前也曾參加幾屆縣試、鄉試,都以名落孫山而告終。眼看科舉連連不第,其父黎仲國便把龍家壩跳墩河岸肥沃的土地悉數變賣,為黎朝軒捐了個秀才老爺。即便是捐來的秀才,黎朝軒也能感覺出自己的優越,在姜家山地界,秀才原本屈指可數,人們見了黎朝軒自然是老爺、老爺地叫,也算滿足了他內心的些許虛榮。
捐得秀才功名的第二年,黎仲國攜黎朝軒到縣衙走動幾趟,原本想再花些銀兩買個理政或巡按之類一官半職,無奈黎家可以拿出的幾分紋銀到底是杯水車薪,黎老爺自知黎氏根基淺薄,不敢再有大的奢望。安縣令收了銀子,看在銀子的份上把黎朝軒踢給合江里政去打發。
主政合江里的是安縣令的族人安巡檢,黎朝軒幾次上門拜見,安巡檢覺得黎朝軒多少也算是讀書人,再說是縣太爺打發下來的,好壞也得走走過場。正好羅卜汝高保長年勢漸高,保公所的工作沒人打理,就做了個順水人情讓黎朝軒補了缺。
黎朝軒原本不知道保長什么官階,后來才曉得保長只是一個費力不討好的下等職位,朝庭沒有奉祿發放,靠自己從收取的捐稅中抽成。
黎朝軒知道后,心里很不得勁,大有懷才不遇的抱怨。沒想到老父親花了白花花銀子給自己換來的只是個跑腿的差事。
倒是守護官倉坡官家糧倉的武十長點拔了他,說保長一職看是沒有官家年奉,可官家給了特別的權利,這捐稅抽成可是大有文章可作。黎朝軒似懂非懂,既然事已至此只有將就著就任了。
保長原本肩負著保境安民的職責,保境安民自然需要經費支撐,這些費用需要加進捐稅攤丁入畝由全體鄉民共同承擔,如此一來保長的抽成不就旱澇保收了嘛。前任的高老爺擔任保長算是清廉的,自己的那份抽成也沒少拿,每年收的捐稅支付了保公所兵丁的奉祿之后,尚有大量的積余,要不高老爺家不大業不豐怎能與羅卜汝其他幾個大姓相提并論呢。武十長在與黎朝軒飲酒時悄悄透露了其中的奧妙。
鄉民繳納捐稅大多以實物沖抵,糧物都得裝進官倉坡的糧倉之中,羅卜汝地方窮山惡水山高坡陡,即便是縣、里官家進入羅卜汝巡察也只能騎馬坐轎。多年征收的糧食全靠人挑馬馱往外運,小十年的糧食都積壓在糧倉中,于是這個糧倉便成了保公所與守護糧倉的官丁頭目的聚寶盆了。
守護糧倉的頭目武十長,四十出頭年紀,帶著十來個兵丁,在關倉糧倉守護也有十余了。按說武十長與保長間是相互牽制關系,可武十長是官家吃皇糧的身份,與保長間的關系一直很微妙。高老爺任保長那陣,因生性敦厚不好弄權,平日里許多事都是武十長出頭,武十長到底還得仰著高老爺的鼻息,凡還不敢造次。武十長始終認為高老爺傻,自己不想發財還擋了弟們的道……
黎朝軒因武十什長的一句點撥開了竅,與武十什長走得便特別近。
武十長與黎朝軒幾次徹夜長談,臭味相投之下開始打起了糧倉的算盤。武十長悄悄告訴黎朝軒,關倉糧倉中到底存放了多少糧食誰也沒個準數,每年用于保境安民的開銷也由保公所造冊上報即可,加上守護兵士一干人等的開銷,這糧倉里的存量自然是他們說了算。高老爺任保長時,高老爺掌管著帳目,武十長保管著什物,即便有些動作也還有些節制。
武十長和黎朝軒合謀做的了第一筆交易,將糧倉里的谷物五十石賣給了天涼山的秦大麻子。秦大麻子是天涼山的大當家,在姜家山幾乎無人不知。黎朝軒初聽武十長提及此事,嚇出一身冷汗,把糧食賣給土匪,之前他想都不敢想。征收剿捐目的就是抵抗匪患,如今把糧食賣給土匪,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武十長又是一番分析,黎朝軒也覺得這是一條十拿九穩的生財之道,土匪拿到糧食自然不會再來騷擾,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就在高老爺當政時,武十長也曾悄悄與天涼山秦大麻子勾連過。
約定的時間,秦大麻子的隊伍幾十號人齊刷刷來到羅卜汝,天涼山幾十人的馬隊穿著的卻是官的服裝。馬隊在糧倉前排成長長的隊伍,直到五十石糧食全部裝上馬背,為首的才一聲令下朝火石崗方向開拔。
秦大麻子帶人一走,他給的那些銀兩便落進了武、黎二人口袋里去了。領頭的土匪還裝模作樣的在倉庫的調撥單上簽字畫了押,只是那平時舞刀弄槍的手寫起字來到底不怎么樣。守護糧倉的兵士并不知其中詳情,倒以為這撥人真是縣衙派來運糧的。
武、黎二人手里有了灰色收入,自然滋長出某種欲念。
永興場是姜家山地界少有的繁茂集市,自古就是鹽茶古道驛站和商品集散地,許多從江西、湖南、四川、湖北、云南來的客商,攜帶著各地的商品從四面八向不約而同聚集在這里。早在前朝,永興被有了黔北四大名鎮的美譽,民間有一打鼓、二永興、三鴨溪、四茅臺的排序,如今的永興更是萬商輻湊、盛況空前。
黎朝軒讓武十長生拉活扯弄到永興場,羅卜汝到永有一百余里,騎馬也就半天路程。黎朝軒不曾到過永興,剛過馬義坎,從永興方向傳來的喧囂之聲就把黎朝軒給震住了,這種陣勢只有早年參加縣試、鄉試時進縣城、省城時才有過。
武十長對勝名的永興并不陌生,眉宇間滲透著一絲久違的渴望。武十長每次來永興,自然都是有了額外的進項,單憑朝廷發的那幾分碎銀,自是支撐不起他奢靡的消費。之前,高老爺看得緊,這樣的機會并不多,偶爾與早年行伍中的朋友相約,騙過高老爺做一票才有機會出來。
進入永興人要下馬,這是永興場約定俗成的規矩,這規矩凡是到過永興的人都知道。誰要是敢騎過街轎,街頭上的那些半大孩子就用諸如牛糞之類的污穢物向你投擲,弄得騎馬之人狼狽不堪。武十長自然是知道這規矩的,剛到街口便囑咐黎朝軒下馬牽著馬進場。
永興場一條主街,八大胡同,象蜈蜙一盤臥在寬闊的平地上。主街恢弘大氣人聲鼎沸,各胡同更是五花八門、各有千秋。
永興人喜歡把胡同叫作巷子,從東往西有驢馬巷、炭巷、米巷、煙巷……等。二人的到來目標十分明確,武十長帶著黎朝軒跨過幾條街巷,直接朝煙巷而去。
煙巷不算寬闊,進入的人群也不多,一幫農民模樣的人蹲在街的兩邊,面前用蓑衣或一塊陳舊的布匹攤開,將扎成捆的旱煙擺在上面,向過往的人兜售。也有幾位白胡子的老漢,腰上扎了清絲帕,拖著一條用羅漢竹制作的長煙鍋,在這個攤前搗鼓一陣,又到那個攤前挑挑撿撿,直到看上了自己理想的貨色,才不緊不慢的從攤主的樣品里隨意挑上一皮裹了裝填進煙鍋里,用攤主準備的火念子點上,吧噠吧達的抽了起來,連連點頭很認同的肯定攤主的煙草,最后會挑上三五斤稱了重量付錢拿走……
武、黎二人對煙巷的這一切并不感興趣,他們徑直往巷子的里邊走。里邊有一個福州煙館,是近幾年福建客商開的。里邊賣的不是旱煙,經營的是煙土生意,聽說是洋玩意兒,還給煙土起了一個福壽膏的美名,武十長每次都是沖著這煙館來的。
煙館里的陳設十分奢華,有大通鋪、小通鋪、也有獨立房間。二人進屋時,黎朝軒從一間虛掩的門里往里看,一幫人正在屋子的煙床上吞云吐霧,十分享受的樣子。
二人選了一間小通鋪,原本三個人的位置,如今卻只有他們二人進住。黎朝軒不曾吸食過煙土,他聽說只要上了癮就一發不可收拾。拗不過武十長的教唆:只此一次,不品嘗怎知其中滋味呢,再說還有別的內容呢!
黎朝軒平時連旱煙也不抽,直到小二把煙燈煙槍擺在自己的床頭,他也不知如何使弄。武十長如同餓鬼似的緊緊摟住煙槍死勁吮吸了好幾口,隨后表現出十分滿足的樣子。待他轉眼看黎朝軒,見他還楞在那里還無從下口,忙翻身過去替他裝填煙土,再用火念子給他點上示意黎吮吸,黎淺淺吸了一口便嗆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武十長笑笑:你真是不會享福喲!
說話間,武十長離開了小通鋪,待他重新進入的時候,在他的后面多了三個女人,個個油頭粉面,一看就知是什么貨色。走在前面的女人看上去年紀大一些,少說也有三十多歲,叫一聲”黎保長!“臉笑得如花一樣的燦爛。
女人說:保長大人,第一次來這地方吧,讓小紅姑娘來陪陪喲!
小紅姑娘的年齡被藏在脂粉中,故作羞羞答答狀。武十長就早與媽媽生說好了,連推帶攘的把小紅推給黎朝軒,朝黎朝軒遞來一個雜亂的眼神,拉上另一個姑娘隨媽媽生去了別的房間。
武十長的眼神中有鼓勵,也不乏鄙視,抑或還有教唆……
小紅姑娘搗弄煙槍如同搗弄一件隨手的物件,教黎朝軒如何輕輕吸食才不會嗆著,在黎朝軒稍有氣喘時,還用那雙溫柔的小手在他胸口輕輕撫摸……
黎朝軒終于學會了享受煙土,二人在煙館一呆就三天三夜。黎朝軒上癮的不僅僅是大煙,每當想起小紅那玉如凝脂的肌膚,心里就有一種慌亂的沖動。
自此之后,羅卜汝的人們發現,官倉糧倉前時常會有人馱馬馱的隊伍熱鬧場景出現。當然,這些前來運糧也未必就是天涼山秦大麻子的人,可這些人都清一色的穿著官家的服裝。黎朝軒與武十長彼此心照不宣的守護著他們的密秘。
糧倉里的庫存越來越少,羅卜汝又遇百年不遇的旱災,如果是高老爺,肯定會一紙文書報到里政、縣衙,請求體察黎民疾苦減免捐稅、開倉濟糧。如果沒有庫糧虧空,黎朝軒或許也會效仿前任做些安撫民眾的事,可如今庫內糧食虧空嚴重,本想用收齊今年的捐糧、稅糧來填補之前的虧空,可突如其來的旱災讓羅卜汝顆粒無收……
黎朝軒不得不瞞報旱災,他知道即便普通農戶交不起捐、稅,羅卜汝的鄉紳卻是家家殷實富有,征收來填補虧空也不在話下。誰知這幫鄉紳看穿了黎朝軒的企圖,聯名寫了訴狀遞了上去……
安巡檢打定主意,星夜差人帶上何清榜前往余慶縣衙。安縣令看了何清榜帶來的請怨書,羅列了關于黎朝軒罪狀,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心想這黎朝軒再糊涂也該知道眾怒難犯呀。盡管自己之前收過黎老爺的銀兩,可真要是如請愿書中所說,恐怕自己也將無能為力。
縣太爺之所以能擔當一縣大任,處理起事來當然不顯山不露水,自己不能親自查辦黎朝軒,但可以讓安巡檢去辦理呀。次日,安縣令差人前往合江里,授意由安巡檢徹查羅卜汝聯名請愿狀告事宜。何清榜在事情沒查清之前,依然不得離開縣衙。
縣衙對何清榜的處理,既不收監,也不給自由,暫時留滯在縣衙聽候發落。
差人帶縣令口喻,安巡檢手里有了尚方寶劍,欣然命人前往羅卜汝將黎朝軒押往里衙。安巡檢未收受過黎朝軒任何好處,處理起事來公事公辦態度甚是威嚴,黎朝軒畢竟道行膚淺,自知陷的太深,于安巡檢的審問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一通殺威棒之后,便將自己如何與武十長掩人耳目使糧倉虧空一事全都坦白了出來。
可黎朝軒哪里知道,安巡檢與武十長過從甚密,加上武十長以往沒少在安巡檢面前打點。安巡檢讓黎朝軒畫押時將供詞中關于武十長的名姓全部隱去,全部罪名全落在了黎朝軒一人身上。
安巡檢雖是代理里政事務,對付人犯卻很有些手段。黎朝軒原本想如之前一樣讓黎老爺捎些銀兩來擺平此事,可安巡檢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將黎朝軒披枷戴鎖丟進了土牢,第二日便差人將黎朝軒押往縣衙去了。
安巡檢在押解黎朝軒去縣衙前,悄悄修書一封連夜讓人送往官關倉坡交與武十長,將黎朝軒供出二人合謀的事告之與他。并將押解黎朝軒去縣衙的時間、路線透露給武十長。武十長何等精明之人,知道安巡檢的用意。
武十長獲悉情況,連夜做了兩個動作,一是拿出自己全部積蓄感謝安巡檢,二是飛鴿傳書給天涼山。
天涼山秦大麻子接到武十長飛鴿傳書,知道事態緊急,急忙叫來二當家薛涼商議。二當家生性急躁,剛聽說黎朝軒明日被押解縣衙接受審判,知道大當家受武十長授意要在路途解決他,早已磨拳擦掌。
二當家薛涼出生行伍,當年曾隨前主矛朗屯兵茅坪,那時的薛涼年輕力大,在矛朗鞍前馬后沖鋒陷陣立下赫赫戰功。后來因矛朗病逝,各路人馬各自為陣,薛涼頭腦簡單不知追隨誰為宜,后在林楚平的誘惑下加入了楚平的隊伍,豈知林楚平有違矛朗初衷魚肉鄉里,遭受地方多股武裝力量剿殺,隊伍散了之后,薛涼便流跡江湖。
薛涼在流浪階段,時常饑不裹腹。薛涼聽說偏刀水的武館有遠遠近近的習武之人聚在那里,走投無路的薛涼打定主意要前去投奔。
從茅坪到偏刀水有二百余里山路,天涼山是必經之路。薛涼一邊趕路一邊沿途尋找野果充饑,頭腦簡單的薛涼并不知天涼山秦大麻子的名號,誤打誤闖進入了天涼山界之內。只見好長一段山并無一戶人家,又困又餓之際便在路邊小溪里飲水,斜倚在清石之旁睡著了。薛涼醒來時,腦子一陣懵圏,明明自己是曾在路旁休息,卻不知什么原因被綁在一茅屋之中,身上被麻繩一道道的捆得如粽子一般。
薛涼一生驍勇善戰,幾時受過這等窩囊氣,向守在門口的山匪大呼小叫,山匪把薛涼醒來的消息呈報大當家秦大麻子,秦大麻子立即帶著幾個嘍啰前來。薛涼還在罵罵咧咧,說秦大麻子使詐,要真刀真槍肯定制服不了自己。
秦大麻子面對薛涼的破口大罵并不生氣,親自給薛涼松了綁。薛涼心里不舒坦,就要與秦大麻子比試,秦大麻子笑著說:你現在身體虛弱,又餓又困,此時比武豈不是對你不公平。
秦大麻子叫人上來酒肉,讓薛涼飽飽的吃了一頓。酒足飯飽的薛涼并沒忘記比試的事,不待招呼便手持隨身的鐵棍三下兩下竄到山寨垓心壩子,手中的鐵棍在兩手之間揮舞得風聲水起,嘴里??呀呀開始叫陣。
山寨里的弟兄全都出茅屋圍在壩子的周圍,見剛被他們綁上山的大漢在那里叫陣。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接招。
這時秦大麻子慢吞吞的從屋子里走出來,與叫陣的薛涼如此這般約法三章,約定點到為止,三個回合為限。薛涼求戰心切,自己從沒輸過,對于秦大麻子的提議自然不當回事。
秦大麻子不急不操,只防守不進攻,隨薛涼強烈的勁道左躲右閃;薛涼氣急敗壞,求勝心切,見對方總是避讓而不接招,心急如焚,鐵棍在他的手中更是如影隨形快如閃電。不管薛涼如何進攻,就連秦大麻子的衣角也不能觸及。
涼更是急了,招招狠毒直逼秦大麻子要害。可秦大麻子躲閃更是風馳電閃,三個回合足足戰了半個時辰,薛涼最終還是沒能挫傷對方,自己倒氣喘吁吁了。
三個回合之后,秦大麻子雙手抱拳連聲稱贊贊:大俠好功夫,我也只是耍了些小聰明躲閃才逃過一劫,你我之戰頂多就是一個平手,秦某一向敬重英雄,如謀大俠不棄,不嫌山寨清苦,懇請停留下來共謀大計。
薛涼原本就走投無路,對于偏刀水武館之事并沒有十成把握,如今卻有人看重自己的武功接納自己,也就順水推舟般留了下來。
薛涼的加盟對于天涼山是如虎添翼,在薛涼的教練之下,山寨兄弟武功精進不小,山寨實力明顯提升。隨后秦大麻子把天涼山二當家的交椅給了薛涼。
薛涼行事依然沖動欠冷靜,遇事遠不及秦大麻子老道。就武十長的私信而言,秦大麻子在心里打了好多小九九,直到他明顯的意識到保護武十長就是保存自己有生力量,才有天涼山休養生息的機會。他才喚來二當家,確定把這事交給他去完成。一來二當家來山寨不久,即便讓人發現也不會懷疑是系天涼山所為;二來面對曾經的合作伙伴,也只有二當家這種不問原由只知執行的人才做得干凈利落。
薛涼帶了一個新入伙的兄弟,連夜急馳一百多里,第二日天黑之前到達通往余慶縣衙的必經之地——烏江渡。烏江是黔境最大的河流,也是合江通往余慶縣衙的必經之路。渡口只有一艘木船,無論是行人還是馬隊都只能靠渡船過渡。
由于水流湍急,臨近日暮時分便收船停渡,直到次日早上辰時才起槳開船。夜晚到達渡口的人們只能在兩岸的酒家打尖休頓。
薛涼二人來到渡口的時候,并沒有入住酒家,而是在臨近酒家的路口小樹林中埋了下來,根據時間計算,從合江押解來的黎朝軒應該在入夜時分到達。臨走時秦大麻子交給了他們黎朝軒的畫像,還有一張字條,字條上寫有“欺壓鄉鄰者必死!”字樣,一看就是要嫁禍他人。
薛涼二人還沒來得急休息,押解黎朝軒的兩位差丁手執木杖押著人犯緩緩而來。黎朝軒與畫像上的白面書生相比差距甚大,此時的黎朝軒披頭散發,全身上下污穢不堪,身上的長衫血跡斑斑破爛不堪,一看就是庭審時留下的杰作。
薛涼原本以為黎朝軒何等人物,不曾想只是一介落魄書生樣。暗自怪大哥小題大作,殺雞用牛刀,對付一個黎朝軒憑咱薛涼足夠了,還派人跟了過來。
押解黎朝軒的差人帶著黎朝軒前往渡口的酒家,自顧要了些酒菜吃開了,黎朝軒被他們用鐵鏈鎖在了酒家東廂走廊的柱子上,他們喝酒的門口正對著。黎朝軒傷痕累累又被押解走了幾十里的山路,看到兩位差人喝酒吃肉,干裂的嘴唇輕輕的在蠕動。一差人見狀,端了一碗酒過去喂給他。一邊喂還一邊說:黎大少爺,你也不要怪咱們兄弟,我們只是例行公事,喝口酒吧,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黎朝和著淚水喝下那碗酒,自己從小驕生慣養,幾時遭過這樣的罪,可面對差人他能說什么呢……
與薛涼一同前往的兄弟入伙天涼山之前干著梁上君子的營生,偷盜之手法甚是了得。按分工他要想方設法對付兩位差人,卻又不能置他們于死地,要留他們回去報信。只見他悄悄潛入酒家,以探看店家有什么酒菜為名,偏過頭去看兩位差人桌上的菜肴。兩位差人見這不沒規沒矩,敢在差爺面前張牙舞爪,便要驅趕他,誰知他不依不饒只說看看而已,便與兩位差爺發生了肢體沖突。沖突過程中,他已經順利將迷藥下到了差人的飯菜之中。
又過一個時辰,河岸的夜色更暗了,酒家生意清淡得很,除兩位差人外沒有別的客人。薛涼二人來到二位差人住的房間,見二位差人睡得死豬一般,于是便上前對已有幾分醉意的黎朝軒下了毒手。
為了做得逼真一些,好把讓官府的追蹤引往報復殺人,薛涼在黎朝軒身上捅了十數刀,拭拭黎朝軒鼻息全無才將紙條貼在他帶血的身上。
可憐醉意朦朧的黎朝軒不知不覺間便成了刀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