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背著書包去了學校,腦袋仍是很疼。
身后跟著阮諾……柳千隱。
我揉了揉眉間,轉身對阮諾微笑道:“早上好啊。”
(自動無視柳千隱模式已開啟)
阮諾看了我一眼,笑著應了一聲,不再和我說什么。
看吧,貼上去總歸不是什么好事。
剛開學,學校要做一次全校聯誼。
講真,學校這么大,一個年級一棟樓,課程都錯開了,而且上下學也是規定某個年級只能走某個門出入。
例如我們高一新生,只能走東門。
于是……全校聯誼。
“嘖……韓憶和曲星星呢?”我煩躁地拍了拍夏夏的桌子,覺得頭皮一陣癢。
她卻出了神,向著門口傻笑。
傻了吧?
我剛準備去尋問別人,夏夏一把抓住我:“我們組個F4吧!”她眸中滿是期許。
我干笑了兩聲,沒心情……不過這貨作什么?F4?她是真的無聊到爆了吧?
但是最近的確無聊,答應下來?
這樣想著,我已經答應了:“好啊。成員都有誰?”我挑眉看她,這話似乎問晚了。
夏夏招了招手,讓我湊近。
我翻了個白眼無奈靠近她,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岳涵。
“還有韓憶,我們四個。”她笑嘻嘻道,口水不少都噴在我的臉上。
我愣了一下,沒有抹掉那些口水,心跳側漏了一拍。
岳涵?
夏夏晃著我:“怎么樣?”她有些撒嬌的意味。
我眼神閃躲,擺了擺手裝作漫不經心道:“最近學校忙死了。等著聯誼結束吧。”我坐在了座位上,心跳狂躁不止。
真心不想帶岳涵進什么F4。
夏夏堪堪應了一聲:“好吧。”她訕訕收了笑容。
我心里格外歉疚。
也只能拿聯誼一拖再拖。
好在,校長說聯誼太麻煩,等入冬之后去禮堂搞活動,聯誼換成運動會。而運動會又需要時間籌備,于是拖到了深秋。
這樣,F4的組成,也延遲到了深秋。
我照常每天等阮諾。還好,她陪我一起走了幾天。
或許生活就應該這樣平靜,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醞釀出了災難。
那是一天午自習。班長柳千隱管紀律,本身對她沒多大好感的我,倒也沒刻意挑釁。
雖然我不是多么善良圣母,倒也不至于惡毒。
夏夏和岳涵傳紙條,我幫忙遞一下,或許動作比較大,柳千隱在這時發話了:“午自習不準傳紙條。”她聲音很冷,帶著疏離的意思。還有點……刻意針對我的意思。
我蹙了眉,什么意思?
都是一個班的同學,有意思嗎?
我恍若未聞,不去反駁,起身把紙條扔給岳涵,帶著些怒意。
柳千隱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內容,只是語氣恍若凝固般,“午自習,不準傳紙條。”一字一頓,分明是警告。
全班驟然安靜,或許氣氛實屬不對。
我翻了個白眼,懟了回去:“誰說的?為什么不讓傳紙條?”本是無意的一句話,想著稍稍搓搓她的銳氣,避免別的同學遭殃。
誰知,柳千隱的語氣和面色厲了幾分:“我說的。”她還反駁我?
我易怒,當場拍桌子,她對我這樣態度的原因,我了然于心,“你他媽什么意思?我知道,我打擾你和阮諾了!你煩我正常!但也沒必要硬是要找我茬吧?”夏夏拉著我,周圍好幾個人來拉我,因為我那時的樣子好像隨時能打她一巴掌。
“你他媽做過什么,不用和我說!”柳千隱瞪了我一眼,眼神惡狠狠的,仿佛我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她拿著數學題進了隔壁辦公室。
阮諾復雜的看了一眼我,一言不發,跟著柳千隱走了。
我以為會有誰幫我說句話,我以為第一個挺身而出的會是阮諾。我以為我受了這么大委屈……她會幫我!
對啊,一切都是我以為……
就連韓憶和曲星星,都只是看了一眼我,嘆了口氣。
夏夏當然沒有挺身而出,我幫她出頭被罵,她只是來攔著我,似乎事情的源頭都是我引起的,如今也是我自作自受。
原來,我以為我的世界很擁擠,現在才知道……我的世界很忙碌。人們來了又走,四處逃竄。不想和我沾染一絲關系。
午自習結束,金老師捧著數學題走了進來,眉頭微蹙。
“你們越來越不懂規矩了。”金老師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她掃了一眼我。
“午自習誰允許你們傳紙條?!”老師的聲音瞬間高漲。
我才知道,柳千隱和阮諾把我的行為告訴老師了。
柳千隱告訴老師我能理解,阮諾……為什么沒有辯解?她是默認了?還是帶頭害我?
多大的人了……還玩告老師的小把戲?
我蹙眉,猛的對老師大喊道:“我沒有傳紙條!”當時只想著,自己沒做的事情被別人強加,心里陣陣委屈。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沒有人對我同情……憐憫……或是看戲。
柳千隱“嘁”了一聲,阮諾蹙眉看我,眼神帶著恨鐵不成鋼。
眾人看了看我,也就收回了目光。
金老師看向我這個方向,我不知道她看的是身后的夏夏……還是和她頂嘴的我?
老師沒再說什么,走了出去。
我愣了神,就這樣結束了吧?我的形象就因為柳千隱一句話毀了是么?我就這么沒有可信度?
我笑了笑,含淚對身后的夏夏道:“我同意加入什么F4。”
夏夏的身子劇烈顫抖了一下,連帶著桌子碰撞到我。
她連聲問我怎么了,我卻一言不發。
隨后,我走了出去,仰著頭顱,無視一切。
要做一個高傲到孤獨的人。我是這樣告誡自己。
阮諾把我攔在教室門口,拽了拽我的袖子,悄悄地說:“小解,我……覺得你變了,你看看你現在什么樣子……你以前不會跟老師頂嘴的啊,你以前不會公然挑釁班長的啊。”她似乎有些難為情,敢在背地使壞,不敢當面袒露?這借口真好啊,我真想給她這番說辭鼓掌。
我變了……她不走我會變嗎?我是一個人,她是兩個人,這概念能一樣嗎?她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偏頭看她,嘴唇止不住氣得顫抖:“所以你把我告老師了?柳千隱那個賤人怎么說沒關系,我怎么都沒想到你會幫她,還是說我壞話!”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了,眉頭蹙的很痛。腦子似乎要炸開。
阮諾不言語,淡淡垂下頭。
我甩開她的手,猩紅著眼眸,沖她吼道:“我什么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我們認識幾年了?還是說,你早就看夠了我。”最后一句話,真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她,我不想阮諾看夠我,最好一輩子也看不夠……不對,要永遠。
阮諾想說什么,看著我紅了眼眶,欲言又止。她抿了抿蒼白的唇。
答案呼之欲出。
我冷笑,死死抿著唇,看向教室外:“阮諾,我們……就這樣吧。你也別當我媳婦了。我們就當做……不認識吧。”
多像分手的臺詞?我用盡了畢生的力氣,說了一句把自己千刀萬剮的話:“我們就當做,不認識吧。”
我怎么可能當做不認識她?
我跑了出去,身后傳來腳步聲,一點點逼近。
我以為是阮諾,定了腳步,良久才傳出冷漠的聲音:“阮諾,我們已經不認識了。”我捂著嘴,極力控制情緒的爆發。
身后的人笑了笑:“鯰魚精。”
輕松可愛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我慢慢轉身,“曲星星?”我疑惑道。
曲星星笑了笑,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
“帶你去個地方。”
那一瞬間,她真像個天使。
她拉我上了高一教學樓的天臺。
“看,這里的風景多美!”曲星星跑到遮攔網旁,手指扣住遮攔網,向下面道。
我點了點頭,略帶鼻音:“嗯,真美。”
曲星星回頭掃我一眼,坐在了地上,讓我也坐下。
我很聽她的話,坐在她身邊。
她緩緩的淡淡的,和我講述她的曾經:“從前,有個女孩子。”
很多講故事的人,講的故事都是關于自己的,但他們很自然的……把自己替換成“有個人”。
“那個女孩子,很熱情……和班里人的關系都很好。老師對她也很好,很看重她。然后……”她哽了下嗓子。
“一個同學說那個女孩偷了她的東西,而且……僅憑著一支一模一樣的筆,斷了她的罪行。”
她的聲音漸漸弱下。
我蹙眉看她,這是個傷感且短暫的故事。“然后呢?”但是既然是故事,終要有個結局,無論好壞。
曲星星漫不經心笑了笑:“然后那個女孩子因為偷東西,被班級里的同學孤立,被迫轉學。”她的聲音到最后有些顫抖。
從她講故事,到故事結束,臉上一直掛著笑。
讓人心碎的笑。
我蹙眉反駁:“那個女孩子沒有拿!”我猛的站起,曲星星平靜地拉下我。
她的頭靠在我肩上,聲音很輕:“有時候,你說的,未必有人信。有時候,你的朋友,也可以是別人的朋友。”
是啊……
阮諾不止是我的朋友,也是柳千隱的朋友。
但是朋友,也會分出孰輕孰重的。
人就是這樣,口口聲聲說著各種“情”,到頭來……從來沒有過真情實意。
那天我和曲星星聊了很多,她說,之所以沒人站出來為我澄清,是因為大家都懦弱,都經歷過那種無助的時候。
早就在過程里知道結局,誰會去冒險?
沒有人吧。
所以,只能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