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問出口，我們什么時候，變得不太熟。

——

“千愁，吃飯去吧。”沈茗惠從座位上站起來，向著這邊麻木的我喊著。

我雙眼無神，她的話清脆入耳，我卻望著柳千隱她們三個。

我當然知道，知道韓憶放不下柳千隱，知道韓憶求阮諾幫她。

因此她們三個有了很深的羈絆，而我……呵。

我和她們三個的結局有千萬種，我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最后與她們三個的世界置身事外的，會是我。

“走吧。”我抿唇笑了笑，我有了沈茗惠，就像是當初最孤獨的時候有了安笙一樣。

我很怕沈茗惠溜走，無論我和柳千隱她們的關系如何，我都不希望沈茗惠扔下我。

……

食堂里，我坐在阮諾身邊，前桌的沈茗惠回眸，對我做了個唇形：走嗎？

我笑著點點頭。

阮諾身邊圍了柳千隱韓憶，我正起身，阮諾扯住我的胳膊，抬頭問我：“你走嗎？”她的語氣讓人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

我愣愣干笑，回了一句：“嗯，走了。”隨后我和沈茗惠一起有說有笑的走出了食堂。

“不行不行，陪我上廁所。”這句話從我的嘴中蹦出來，我先是一驚，因為……這平常是阮諾的臺詞。

我微微輕咳，沈茗惠笑著我。

和往常一樣，我去了衛生間就拿了水杯，去水房打些熱水，下午上課喝。

我不經意往窗外一瞥，發現操場上站了很多人。

操場上平時的人也不少，但也不見得有高三的學生能出來。

沈茗惠這邊拉過我，“看什么呢？打不打水了?”她蹙眉看我。

我立馬擺手，“打水，肯定打水。”

我跟著沈茗惠走了出去。

走廊也很多人，有些人湊在一起小聲議論了什么。

我看了眼，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曲星星和岳涵在下面，她們不會打起來吧？

我加快了腳步，和身邊的沈茗惠道：“我有不好的預感，小曲忍不住了。”

這才一個上午，她就繃不住了。

我揉了揉眉頭，鬼知道我昨晚又睡了幾分鐘。

沈茗惠跟著我走到水房門前，我聽見里面有人吵架的聲音，有小曲罵人的聲音，有一堆男生反罵她的聲音。

沈茗惠扯了扯我，“走吧。看情況里面這是打起來了。”

我蹙了眉，站在原地，“曲星星在里面。”她看著我一臉陰沉，終是不再說什么。

“他們不可能打曲星星的。除非他們不想混了。”沈茗惠勸了我一句，似乎也沒多強求我趕緊走。

我攥緊了水杯，深深看了眼水房的門，轉身走了。

我隱隱覺得不對勁，找了幾個不怕事的男生陪我一起回水房打水，水房的門大敞著，地上都是水，椅子被踢在一邊。

我蹙眉，踮腳想看清楚一些，這邊后勤主任氣勢洶洶的闖來，“你們干什么？打不打水?不打水出去！”他臉色陰沉著，語氣嚴厲。

我晃了晃手里的水杯，和顏悅色：“老師，我是來打水的。”這么一說，后勤主任看我的眼色也不那么銳利。

后勤主任是一個中年男人，在學校幾十年，想必……也已經知道并且遣散了那群人吧？

后勤主任蹙眉看著我身后的幾個男生，“你們來干什么？打水要這么多人嗎？！你們水杯呢？”

那幾個男生暗暗用眼神向我求救，我急忙掛著笑道：“啊老師。我叫他們幾個陪我打水。剛剛……”我說到了一半，主任便厲聲打斷我，“打水一個人就行！你們幾個男生回班去！”他掃了我們幾個一眼，帶著渾身煞氣，走了。

我淺淺嘆了口氣，對那幾個男生又是道謝又是道歉：“謝謝你們陪我啊。我膽子小，自己不敢來——那個，對不住了，有點連累你們了。”

那幾個男生都是撓撓頭，連聲說著“沒事”，便哄散著回了班級。

我蹙眉拿過水杯放在熱水口下，輕輕按動放熱水的按鈕，漸漸出神的想著事情。

究竟是發生了什么？小曲因為那件事便那么沉不住氣嗎？這不科學……

熱水已經放滿了，我還沒有察覺，一陣刺痛扯回我的思緒。

白翎把我推到一旁，力道略大，他關了放熱水的按鈕，用被燙紅的手遞給我水杯。

我吞了口口水，“謝謝……”目光觸及到他紅腫的左手，我略帶歉意。

“抱歉啊……我帶你去醫務室吧。”我目光淺淺看向白翎，他什么時候進來的?

白翎笑著點點頭，“好啊。”

我表情一僵，這是客氣話，中國式的客套話，他聽不出啊？！

我內心在咆哮，臉上的表情又是僵著，良久和緩些許，“嗯。”

我攥著溫熱的水杯走了出去，身后跟著白翎。

我目光落在操場上的曲星星和岳涵身上，便情不自禁的頓了腳步。

白翎走到我身邊詢問：“怎么了?”他挑著眉毛，目光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人群。

我淺笑著搖頭。

有心事的人，很難去思考心事外的事情。

例如我。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曲星星和岳涵，白翎和我講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也不能喚回我。

醫務室的美女老師正在給白翎上燙傷膏，我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發愣。

這種滋味太難受了，一定要問出曲星星緣由。

白翎上完膏藥后，拍了拍我的腦袋。

“走吧。”他的語氣很淡。

我點了點頭，跟著出了醫務室。

我抱著水杯看著路面發呆，白翎猛的喊起我：“你有心事。”

并沒有疑問的語氣，帶著堅定的肯定。

我蹙眉，不經意抬眸，卻被他眸中的柔情驚到頓了腳步。

“嗯……有心事。”我淺淺道，蹙著眉迎著冬陽，繼續走著。

白翎跟在我身邊，步調輕晃。

“不打算和我說說?”白翎挑眉側頭看我。

我愣了愣，“啊？哦……我以為你不會感興趣。”我自顧自笑了笑。

白翎一邊唇角勾起，“怎么會這么想?我在武術館是有多虐待你。”他調笑著我。

我嗤笑，“何止虐待。你就是個暴虐狂！”我朝他做了個鬼臉，反正我無所畏懼。

白翎蹙眉，嘴角仍是漾著笑意：“我看你膽子大了。”她扯住我的后領子。

我掙扎著，毫不意外，又被他提了起來。

我咬著牙，“放我下來！我急著回班級！”話說，白翎他就這么閑?我怎么覺得是我上了高三，而不是他上高三。

白翎用閑著的那只手扯了扯我的臉，“我覺得不教訓教訓解千愁同學……你會得寸進尺。”陽光迎面撒在他的臉上，他不舒服的蹙眉，嘴角仍是挑的高高的。

我淺淺嘆氣，“沒有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落寞一些。

然而白翎一把松開我，“你長不長嘴巴的?”他闊步往高三教學樓走。

我急忙跟上，“喂，你什么意思？”我蹙著眉，像只麻雀繞著他嘰嘰喳喳。

白翎輕笑，“很好。長嘴巴了。”他轉身頓了腳步。

我艱難的迎著陽光撐起眼皮，而他逆著光，顯得整個人看起來高了一層的檔次。

“既然有心事，又長了一張嘰嘰喳喳愛講話的嘴巴，為什么不和別人講你的心事?”

我剛準備反駁他有些道理的話，他急忙擺手：“別告訴我你不想讓人知道你心事這種話，太假了。有誰喜歡把事情憋在肚子里發爛?反正我是不喜歡。”他聳聳肩，一臉不解。

我蹙眉好一陣，繃不住嗤笑：“謝謝白教練提點。弟子往后一定有啥事說啥事。”

白翎輕笑，“這就對了。孺子可教也。”他轉身跑進了不遠處的高三教學樓。

我盯著他的背影發愣了一陣，隨后自顧自笑了笑，走去高二教學樓的方位。

……

真是冤家路窄，在高二后操場我見到了白瀟言。

整個后操場只有我和他。

我咬了咬牙，真想沖上去賞這個渣男幾巴掌。

然后讓他清醒清醒自己干了什么破事。

我冷笑，闊步朝他走去。

“白瀟言。”我冷冷的連名帶姓叫他。

白瀟言蹙眉回眸，沒等我動手加開口，他已經淡淡問道：“來替曲星星討公道?”

他帶著嘲諷的意味，我自然不懂他在笑誰。一門心思的以為他在笑曲星星和我。

“白瀟言，你什么意思?”我橫眉怒目。

白瀟言嗤笑，“什么什么意思？”他漫不經心的走了兩步。

我咬緊牙，“少和我玩文字游戲。曲星星為你和岳涵打起來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冷哼看向別處。

白瀟言沒言語什么，良久……對著我劈頭蓋臉怒吼幾句：“你懂什么?！把嘴閉上！你還不夠格來教訓老子！”他放蕩的樣子真可恨。

我冷笑，“你他媽不就有兩個破錢么？以為可以隨便耍小曲玩?你他媽很可以啊。”說著說著，我都忍不住給他鼓掌了。

白瀟言冷哼，“我有兩個破錢，你們有么？什么時候輪到你們教訓我了?解千愁，誰給你勇氣?！”他說到后面又開始嘶吼。

我條件反射反駁道：“梁靜茹給的！！！”說完我就后悔了，因為眼前這貨很大聲的笑。

我真是很會毀氣氛啊……

我瞪著哈哈大笑的白瀟言，他笑得哈下腰，手捂著肚子，嘴里不停念叨：“解千愁，你怎么這么逗比。梁靜茹給你的勇氣?你怕是活在夢里。”說完，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正在做深呼吸，聽了他這番話，那口氣卡在鼻腔里了，“咳，你能不能正經點！我們在吵架！”我蹙眉瞪他。

白瀟言艱難的直起身子，他擺了擺手：“算了吧，和你這種逗比吵架，都能笑死我。”他竟然笑出了眼淚！

我咬緊牙齒，“夠了！曲星星還在那里為你拼命呢！你是個爺們就陪我去勸她！”

我現在說什么都是無濟于事，那家伙一直在笑梁靜茹和勇氣那個梗，拜托……這個梗已經很老了好嗎？！

我揉了揉眉頭，把他一個人丟在了后操場，自己跑回高二一班。

高二一班的氛圍與以往不太一樣，這次自主的安靜。

我看著一臉沉重的曲星星，一下子便想到白瀟言那個混蛋，我壓下了怒火，深呼吸兩下便湊到曲星星身邊。

“小曲，怎么了？你忍不住了?”我俯下身看她的表情。

這邊一個好事者湊來。

初維一下擠開我，她焦急道：“小曲，我跟你講，你這次不能放了她！她多賤啊。”

我蹙眉，初維今天吃槍藥了?她討厭岳涵也不能說她賤啊。這是要曲星星給她頂著?

而且她這是……慫恿班級分成幾大派別?閑的吧?高二生活給你過舒坦了，不知道二戰的存在了吧？！

我白了初維一眼，擠過她，“小曲，事情不能太沖動。都是一個班的，鬧僵了不好。”

初維還扯著嗓子誘哄曲星星，“你聽我的，我們要一腳踩下她！不然她很有可能得志的！”

這下我可算知道曲星星怎么那么沖動了，敢情有小人挑撥?

我看快得志的是她吧？自己想懟誰怎么不自己去?拿曲星星這種好說話的當槍使?

我蹙眉，“怎么了初維，你急什么?”

初維急忙講白瀟言給岳涵送禮物，岳涵收了的事情。

這件事我也知道。

但是經過她這一番添油加醋，我感覺我聽了假的傳說。

怪不得曲星星怒冠沖天。

“小曲，事情不是這樣的，岳涵弟弟過生日，白瀟言給帶的禮物。”我柔聲勸著。

曲星星垂著眸子，聲音凄凄，“白瀟言呢？”她的嗓子似乎喊啞了，聲音低沉的很。

我張了張嘴，終是不敢說。

我怎么和她講?白瀟言壓根沒把她為他打架的事情放在眼里！

初維這邊各種猛攻，我懷疑曲星星下一秒就要被說的去打岳涵。

我沉了口氣，“初維，你別說了。”

初維頓了頓，“不讓我說?她自己做過什么你不讓我說?”她的語氣倔強而悲傷，似乎被捅了一刀，沒辦法揭露兇手一樣。

我嘆了口氣，這件事終是有了一個結局。

那就是曲星星和岳涵被叫到辦公室，事情的風波在表面上平息了。

萬萬沒想到，屬于我的風波，也在潛移默化中漸漸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