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家走著,最近發生了太多,但回家的路上……仍是韓憶、柳千隱、阮諾和我。
像是一個萬年不變定律。
我倒是很喜歡這個定律。
但我老遠又看見了一個人,江卻。
這也是一個萬年不變定律:江卻的出現,伴隨著不好的事情。
江卻大步朝我走來,身上還穿著西裝,我立刻往她們三個旁邊湊,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認識這樣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但江卻的腳步仍是頓在我身邊:“千愁。”
我抬起臉,“你……怎么來了。”
并沒有疑問的語氣,意思大概可以譯為:我不想你來。
江卻扯住我寬大的校服袖子,我用力甩,卻甩不掉。
我看著遠處那三個人,擠眉弄眼地朝我做著手勢。
“江卻,你要干嘛!”我瞪著他高大的身影。
他微微頓了頓,往我身后看去,已經遠離了人群。
他放開我的袖子,神情嚴肅道:“千愁,我說一件事,你可以答應我保持冷靜嗎?”
我愣了愣,冷靜?什么事情要我冷靜?
“你要說什么快點說!別故弄玄虛!”我背過身子,抱著臂膀,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聽見江卻嘆了口氣,“你先答應我。”
我咬著下唇,我不敢答應,因為我無法保持冷靜。
“可……可以。”
我終究是答應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緩緩敘述:“你爸媽,離婚了。”
我瞪大了眼睛,早上他們明明一副恩愛的樣子,“你這種事情也能亂說?你說話從來不講依據嗎?!滾開!”我繞過他,準備跑回家。
江卻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現在不是你胡鬧的時候!”
他聲音冷厲。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江卻。
我愣了愣,眨著眼睛看他:“你騙我對不對?對不對啊江卻?”說著說著,眼球突然有點酸,嘴唇也顫抖地說不出話。
他抿著唇,先是不語,后試圖安慰我:“千愁,你答應我要冷靜的。”
我甩開他的手臂,向他吼道:“我問你是不是真的!!!”那一聲,似乎用盡我一生的力氣。
我的嗓子,像是被撕開,被搗弄著。
江卻杵在原地,“千愁,你別激動,聽我說完。”
我紅著眼眶笑了笑:“我有激動嗎?我只是問你,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嗓子嘶啞的不像話。
江卻揉了揉眉頭,“是真的。”
我向他笑了笑,轉身跑走。
我不信!我從來不信江卻的胡言亂語!他說他愛我,然而愛的只是錢!他說他不會騙我,然而卻滿口謊話!
我怎么會信這個大騙子的話?太諷刺了!
江卻在身后追著我,“千愁!”
我不知道自己哪來這么大膽子,不顧街上車輛川流不息,只知道跑,只知道逃避。
江卻猛的抓住我的校服領子,“千愁。”
我頓了腳步,才發現自己淚濕了滿臉。
黃昏的太陽刺的眼睛痛,皮膚痛,心也跟著痛。
江卻蹙眉看我,眸中滿是隱忍。
“江卻,你能帶我去嗎?”良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被車輛的鳴笛聲淹沒。
“可以。”
………………
我不知道江卻是怎么開的車,只知道……晚上才到的家。
昏黃的燈,照在客廳上方,爸媽各坐一方。
“爸……”我哽著嗓子喊著。
他沒理我。
“媽……”我偏頭向我媽喊去。
同樣沒理我。
我咬著牙,“你們他媽說話啊!打我啊!罵我啊!說我不聽話不懂事啊!”客廳只有我一個人在嘶吼,淚水遍布滿臉。
江卻抽了紙巾,想替我擦淚,我卻一把打掉他的手。
“說話啊……你們幫我克服網癮啊……把我手機扔了啊……別不說話行嗎……”我哭喊著。
媽媽已經繃不住哭了起來。
爸爸紅著眼眶,顫抖著嘴唇。
江卻扯扯我的衣袖。
我沒理他。
“千愁,我和你媽媽已經離婚了。你想跟誰生活?”我聽見爸爸中氣十足的聲音。
呵……他真是條漢子。
我冷笑,“你們在這等我回家,就是因為要問我和誰生活嗎?”
心像是被喪尸尖銳的指甲劃破,隨即被撕扯,被掏空。
“千愁,和媽媽生活吧!媽媽很愛你啊。”我聽見媽媽哽著嗓子喊我。
我笑了笑,淚水措不及防地落下。
爸爸慌亂地看我一眼:“跟我生活吧!我能賺錢養你。”
我背過身不看他們,牙齒磨著手指,才好不容易壓下情緒。
“千愁,你跟我生活!他不能給你做飯!也沒多余時間陪你!你不是總抱怨我們忙,沒時間陪你嗎?以后我每天都陪你……”媽媽站了起來,向我走來。
是啊,我以前總抱怨他們忙,沒時間陪我……害我養成了網癮。
爸爸湊過來拉我:“千愁,跟我生活吧!我也可以每天陪你,我還可以學做飯。”
我抿著唇,臉上的表情幾乎快崩潰,爸爸從來不愛做飯,也懶得學。
我轉過身,仍是哭喊著:“我不要你們陪我,我也不要你們學什么……我只要你們別離婚……行嗎?”我咬緊牙,生怕自己會嚎啕大哭一場。
江卻掃了一眼我們,眼眸濕潤。
爸爸媽媽都沒說話,對于爸爸來說,學做飯很難,但是……離婚很簡單。
對于媽媽來說,風餐露宿很難,但是……離婚也很簡單。
那我呢?對于我來說,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他們不離婚。
屋子里默然良久,我緩緩道:“我誰也不跟。”說罷,我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