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洪紫輕終于蘇醒，身體十分虛弱，醫生囑咐要保證病人好好休息，陪護人員不要太多。

佟暫要留下替換著照顧洪紫輕，洪大勇夫妻見佟暫已是滿面倦容，執意讓佟暫回去休息，并告訴佟暫，他的哥哥洪大磊和嫂子，還有他們的兒子已經在趕來的路上，馬上就要到了，要佟暫不要擔心。

佟暫沒再堅持。出了醫院，大家心情依然沉重，肚子里空空如也，早已叫個不停，紀無殤提議大家湊一塊吃個飯，休息一下再回去，也正好討論一下近期發生的事情，大家都欣然同意。

天氣已經轉涼，街上已經不似夏天那般到處夜市，他們沿著馬路走了一段，遇到一個通宵飯館，點了幾樣小菜，沏了茶水，大家圍坐在一起，可是誰都不說話，氣氛十分沉重。

“喂，小殤殤，你的傷好了沒有。”洛淺淺為了活躍氣氛，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和紀無殤斗嘴。

“你人不大，管得還挺寬？”紀無殤毫不示弱。

“那也比你大。”洛淺淺回道。

“淺淺，這就對啦，就該管著他，將來……”人雨虹興致勃勃接過話頭，洛淺淺擔心她蹦出什么難堪的話來，沒等人雨虹說完，夾起一片牛肉塞到她的嘴里。

人雨虹嘰里咕嚕一口吞下去，使勁咽了咽，看看淺淺，眼睛彎成一條線，笑瞇瞇說道:“將來成了我家……”剛說一半，看到洛淺淺又夾起一塊肉，送了過來，嚇得她趕忙閉緊嘴巴。

洛淺淺問她:“人姐姐，還說嗎？”

人雨虹連連擺手，指指自己身體，意思是很胖了不敢再吃肉。

洛淺淺嗔道:“再敢亂說，這盤肉都歸你！”說完，自己咯咯笑了起來。

大家跟著哄堂大笑。

洛淺淺給大家杯子逐個添上茶水，說道:“明天我就回學校了。”

“你安心上學去吧，我們抽空會去看你的。”佟暫說道。

洛淺淺點點頭，有點黯然神傷，“佟大哥，我們還說要給姜秉鑒定DNA呢！”

“當初，我們找到姜秉，是期望他能提供一些線索，現在真兇已經查明，而且也都已經不在人世，姜秉鑒不鑒定也沒意義了。”

“可是，他到底是不是30年前的那個人？”洛淺淺問道。

“我對這個人也很好奇，我和無殤給他催眠的時候，發現這個人很有些不同尋常。”何瀟說道，“已經做了準備，鑒定一下弄個明白也好。”

“對了，何大哥的話使我想起一件關于姜秉的怪事。”洛淺淺道。

“什么？”大家不約而同問道。

“他到我家這么多天了，我發現……他的頭發好像沒有長過。”

“什么？怎么回事？”佟暫與何瀟一起奇道。

“咯咯……”人雨虹突然在旁邊笑出聲來，“淺淺，說明你真的太年輕了。”

“為什么？”洛淺淺不解。

“江秉的頭發不見長，其實一點也不奇怪。有的人頭發不但不長，而且還會越來越短越來越少呢。”

“為什么啊？”眾人都驚奇地望著人雨虹。

“很常見很常見的，你們見到小殤殤的爸爸就知道了，不信你們問問小殤殤……哈哈哈……”人雨虹說著已經笑得前仰后合。

眾人都愣了好一會兒，半天還是何瀟率先明白過來，摸著自己的頭發，呵呵笑著，“嗯嗯，人一上年紀，頭發是要掉的。”

紀無殤氣得夠嗆，他也明白了人雨虹話中的意思，他氣鼓鼓地瞪著眼睛反擊道:“讓你笑的歡，再過幾年，等你的頭發牙齒都掉光了，變成尼姑就不得意了！”

眾人跟著紛紛大笑。

洛淺淺笑著依然面露迷茫，他抓住自己一綹頭發，自言自語，“難道上了年紀，頭發就不長了么？”

“長還是應該長的吧！況且姜秉應該也沒有那么老。”何瀟說道。

“這倒也是，聽你們說，他看上去也就30多歲。”人雨虹說道。

“是啊，人姐姐，跟你差不多呢！”洛淺淺說道，“可是，佟大哥卻有一張他30年前的照片，長相基本沒變。”

“30年前？那他豈不是比我要大的多。”人雨虹驚奇道，“不行，不行，他人在哪，我要向他請教駐顏術。”

“人姐姐，是不是同一人，還不一定呢。所以我們才想到要做個鑒定。”

“那還等什么，還不趕快？”人雨虹反而著急起來。

“可是，淺淺明天就走了……”佟暫說道。

“沒關系，佟大哥，現在姜秉很聽話，我可以跟他說好采點血，另外讓張誠配合你們。”

洛淺淺之所以對江秉鑒定的事特別上心，其實不過是舍不得就此回校與大家沒了聯系，找一些借口罷了。何瀟卻是真正的感興趣，正如他自己所說，某些人骨子里與生俱來就偏愛獵奇。只不過他的這種對奇異事件的追求和挖掘，還有著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原因。

一桌人說說笑笑，邊聊邊吃，心中的壓抑慢慢消解，不知不覺已快凌晨三點。

吃過飯，大家各自離去。

佟暫送洛淺淺回家，張誠還沒有休息，他一直在等洛淺淺回來。當著佟暫的面，洛淺淺順便向張誠交待了一下江秉的事情。

佟暫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天都已經快亮了。一連很多天，他都沒有好好睡個覺了，此時，他覺得步履沉重，渾身酸痛，骨頭散了似的。他強打精神，草草洗了把臉，衣服都沒換往床上一貼，便即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至正午。起來簡單弄了點吃的，體力感覺恢復了許多。他先駕車去看望洪紫輕，又和洪大勇、洪大磊兩兄弟說了一會兒話。

洪大磊告訴佟暫，幾天前曾和佟暫的母親許云閑聊，洪大磊說道:“暫暫，你媽媽幾天前做了個夢，夢到你爸爸了。她說你爸爸很不開心，很多人不斷地打擾他，使他一刻也不得安寧。她打算近期到你們的故居南嶺去看看，祭拜祭拜你爸爸。”

佟暫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回家看望母親了，以前每隔一兩個禮拜他都會回去一趟。

許云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平淡，沒有娛樂、沒有朋友、沒有笑容。只養了一只貓，從這只貓的“奶奶”開始，便一直跟著許云，如今已經是貓三代。貓也已經很老了，平時很懶得動，大多數時候會跟許云一起在陽臺曬太陽，有時一曬一整天。許云忘記吃飯，貓好像也不覺得餓。

佟暫每次回家，看不出能給媽媽帶來多少快樂，似乎三十年了許云還沒有走出突然失去丈夫的陰霾。佟暫不知道做什么能讓媽媽開心一點，他希望媽媽能夠忘記過去，但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無法釋懷。

“洪叔，媽媽打算什么時候去，我也去。”

“你媽說，你忙你的，不用你陪。”洪大磊說道，“暫暫，你媽媽就是精神一直不大好，身體其實挺結實，你不用擔心，到時我和你嬸一起陪著去就好了。”

佟暫心事重重，想到自己的父親，又想起了在航研所的遭遇，以及洪紫輕的事，他一時也無法想明白。佟暫沒再說什么，他囑咐洪大磊去的時候一定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