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研所院墻外舉著兩個手機的人確實是何瀟。何瀟下樓的時候還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混出去，沒想到幾乎是暢通無阻。他發現，航研所雖然聚集了很多人，但是看熱鬧的多，參與抓人的少。很多人議論紛紛，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這種情形進一步驗證了他曾經的一個疑惑，當初洪紫輕講述她從第五區跑出來的時候，好像并無人追趕，何瀟起初聽到的時候很不理解，如今他是親眼所見人雨虹逃跑過程，警報響了，僅僅集中在生物組大樓內，與樓外的人似乎是毫不相干。

最終人雨虹被帶到了一間辦公室接受訊問，對于翟波的問題，人雨虹除了承認是來找佟暫，其它的一概裝糊涂。

人雨虹的策略是拖一時算一時，她心中盤算如果翟波報警怎么辦？

翟波似乎沒有報警的意思，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打算要放人雨虹離開。他反復追問人雨虹的身份、如何進來、手機在哪、以及目的何在？

訊問過程，不斷有工作人員敲門進來，與翟波耳語。其中一次，人雨虹看到門縫外面站著一個人，有些眼熟，細思則想起正是被自己擊暈丟到衛生間那人。頓時心中忐忑起來，擔心事情恐怕會不好收拾。然而令人雨虹意外的是，翟波似乎比她還擔心把事情鬧大。她幾次以手機丟失為借口，借題發飆，翟波則耐心勸導。

慢慢地，人雨虹產生一種感覺，她一度以為自己是錯覺，她覺得翟波似乎從開頭的緊張不安變得越來越放松。她有一種預感，翟波很快就會放了她。

果然，當一名助手進來跟翟波說過幾句之后，翟波面露喜色，告訴人雨虹，佟暫已經回到住處，她可以放心。隨后，便吩咐手下給人雨虹放行。

人雨虹一聽毫不遲疑，起身便走。翟波果不阻攔，只是在人雨虹臨出門之際，提醒人雨虹道:“你的朋友可能還在所里，為避免誤會，你可以用所里的電話給他打個電話。”

人雨虹頭也未回，說了一句不必了，便走出門去。說完，才有些后悔，自己這樣一說，不就等于承認還有同伴了么？轉念又想，管它呢！反正自己、何瀟和佟暫都已離開。

人雨虹離開的時候，佟暫已經到家多時。

佟暫先把洪紫輕送回住處，洪大勇夫妻已經急得手足無措，他們本來并不擔心什么，只是一大早何瀟來找，他們想給女兒說一聲，沒想到打了一天電話都打不通，此時看到洪紫輕，歡喜得眼淚都快流下來。

佟暫和洪紫輕之前已經商量好如何應對，寬慰了一陣，佟暫自回住處。

整整一天一夜，佟暫的心情經歷了吃驚、焦躁、憤怒、郁悶、意外和失落，就像是過山車。躺到床上，依然無法平靜，對事件整個過程充滿一種難以言喻的疑惑，可是一時又難以梳理明白。

頭天晚上，佟暫與洪紫輕被分別關在兩個房間，任憑佟暫如何憤怒咆哮，看守他的人始終不痛不癢的應付，后來佟暫才知道，那半邊樓房不禁做了隔音處理，而且還屏蔽了手機信號。

直到佟暫嗓音嘶啞，也沒有等到翟波出現。佟暫疲憊不堪，口干舌燥，給看守要了點水，喝完竟昏昏睡去。究竟睡了多久，佟暫并不知道。佟暫一直懷疑他喝的水里被人動了手腳。他睡時天是黑的，被人叫醒時天依然是黑的。直到走出那個房間見到翟波，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一直睡了整整一個白天。

當時佟暫異常惱火，但是他沒有發作，因為翟波正要帶他進入第五區。

見到洪紫輕，佟暫心中五味雜陳，既期望洪紫輕所見變成事實，又有種莫名的恐慌。他機械地跟在眾人身后，洪紫輕則緊緊挽著他的胳膊，一邊講一邊指給他看。

翟波帶著他們直接走向那個房間。

“哥，就是這里！”穿過那個小過道的時候，洪紫輕指著里面說道，“拐過去就看到了，就在屋子中間。”

如洪紫輕所說，向前走了幾步，房間的情形便一覽無余。屋子正中的工作臺上，平放著一只很大的玻璃柜，形狀看上去確像一口巨大的棺槨。不同的是，“棺槨”四周連接著各種不知名的儀器。

佟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腦中不斷浮現父親的照片和兒時對父親的記憶。他努力讓自己平靜，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棺槨走了過去。

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佟暫緊繃的神經反而放松了下來。

那人靜靜地平躺在那里，皮膚微紅，面色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佟暫仔細端詳，發現這個人與自己的父親臉盤很像，但是眉眼五官差別十分明顯。

佟暫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父親。他看向洪紫輕。洪紫輕猶疑不定，小聲嘟囔道:“好像不是那個人了……”她撓撓頭發，“我也不太確定。”

“紫輕上回是第一次進來吧？”翟波向洪紫輕問道。

洪紫輕不明白翟波用意，遲疑著點點頭。

“能給我說說你是怎么通過檢查的嗎？”翟波問完，看洪紫輕面露警覺，忙又咧嘴笑笑解釋道，“別誤會，你在咱們航研所工作也有些日子了，應該知道咱們單位特殊，要是我們的門禁檢查系統失效，可能會給國家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上次就跟你說過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哦哦……我相信你，有時候機器和人一樣，也會出現錯誤。你說是吧？”翟波說完，又對佟暫說道，“還有什么問題，我們是不是可以到外面去說，這里是實驗室，非工作人員不方便久待。或者……再到別的房間看看？”

佟暫又仔細看看柜中人，再看看洪紫輕。洪紫輕神情猶豫，感覺眼前這人就是之前自己看到的，又感覺不像，她也沒了主意。

離開這個房間，佟暫跟著翟波又把第五區其它所有房間都看了一遍。每個房間功能各不相同，除了最外一間大廳不算，包括資料室、器材室、觀察室、會議室、培養室等在內，一共14間。14個房間里，只有唯一那間停有人體標本，其它包括人員、房間、功能等所以配備在內，都似乎為研究那人而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