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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驚夢

  • 迷路殊途
  • 曦非汐
  • 2002字
  • 2017-12-28 17:31:35

夜色深沉,城市復歸寂靜,一切喧囂猶如石入大海,了無蹤跡。只有零星泛起的些許泡沫,不甘寂寞,糾纏于浮光掠影般的花花世界。

此時,洛奇偉正站在自家窗前,遙望著玉宏大街。寬大的書桌上平鋪著一張巨大的城市商業地圖,地圖上一片綠色區域,寫了幾個大字——依天商業廣場。這條大街是他的,幾年前,他在眾多競爭對手中,爭得了這片土地。幾年過去了,這里已被開發成一個現代化的高檔商業區,萬事俱備,只待開業,明天就是見證這一輝煌的時刻。然而,此時此刻,洛奇偉的心中卻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將要發生。他不時的望向窗外,遠處燈火闌珊,與星光連成一片,閃爍的星火像是一只只不安分的跳蚤,在他的心頭竄動跳躍,使他心神不寧。

月光清冷,俯照著玉宏大街。除了那名乞丐,大街上已空無一人,幾盞昏黃的燈光,若有若無地閃爍著,就像微弱跳動的脈搏。就在立交橋下,乞丐已經睡熟,發著輕微的鼾聲。

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名字,乞丐也有,他叫江秉。只是他時常會忘記,他自己并不清楚,為什么記性這么不好,確切的說應該是特別的不穩定。很多過去的事,他會時不時地記起,然后不知何時又會忘記,以至于他并不清楚自己記起的東西到底是不是曾經的夢境。

習慣了也就不會再煩惱,來來去去的記憶,就像大街上來來去去的過客,是不是真的好像也沒什么關系。

江秉并不記得自己具體是從什么時候變成乞丐的,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那個時候好像并不乞討,而是從垃圾堆里撿東西,他能體會到撿東西和討要有很大的不同,至少乞討更舒服,而且吃得更好也更飽。對于吃這件事,江秉多少還是會有些苦惱,因為他記性差到有時會忘了。一個人怎么會忘記吃呢?除非他不餓。江秉會餓,餓肚子是家常便飯,如果不能及時弄到吃的,他會餓得很難受,只是餓著餓著,有時就忘記了。

江秉不喜歡餓肚子,但是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像別人那么有錢,他的方法就是餓了就去要,有的時候運氣會很好,就像今天傍晚,一下子就要到了二十元。江秉吃得很飽,他很滿意,他是帶著滿滿的幸福進入夢鄉的。

夢境真是一個神奇的所在。無論現實世界是怎樣的,都有可能呈現一個完全不同的夢。一個人耽于夢境,并不是好事,但是美夢總比噩夢強得多,至少生命中有一部分時間是無比快樂的,人生百年又何嘗不是一場夢境。

江秉正做著一場美夢,在夢中他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和數不完的錢。大把大把的鈔票、珠寶、金幣在空中飄著,似乎馬上就會沖進他的懷里,看著這一切他不停地哈哈大笑。忽然,空中出現一根巨大的金條,快速的從天上落了下來,他趕忙跑過去接,然而,在他快要接到的一剎那,突然后悔自己這樣很愚蠢,因為這么大的一根金條應該會很重。剛想到這,金條就已經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肚子上,劇痛鉆心,他忍不住大叫一聲,頓時從夢中驚醒,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當他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發生的一切的時候,他幾乎無法相信。把他從夢中砸醒的那根金條,現實中竟然是一條人腿,活生生的還長在人身上的一條腿。就在剛才,在他睡著的時候,這條腿的主人竟然踏著他的肚子從他身上直接走了過去。江秉不清楚是被踏之后才夢到的金條,還是快要被踏著的時候就夢到了金條,總之此刻他又驚又怒,他想發火,然而他卻坐在那里一動也沒有動。江秉雖然是乞丐,雖然被欺凌是家常便飯,但是這種情形也讓他無法忍受,可是在他瀕臨發作的時候,所有的憤怒卻被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硬生生地卡在身體里。一個人踏著另一個人的身體走過去,這樣的事已經不同尋常,然而當被踏的人發出刺耳尖叫的時候,這個人竟然渾然不覺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是江秉的身體不過是大地的組成部分,又或者江秉的尖叫聲只是發生在夢里,現實中從來未曾發出一樣。

江秉望著這個人的背影,不同尋常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挺直了身體。這個人一步一步往前走,腳步飄忽不穩,身體僵硬手臂擺動十分不自然。在江秉看來這個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江秉的記憶里,幾乎沒有遇到過讓他費腦子的事情,如今他卻苦苦思索要如何應對。江秉僵直地坐在那里呆呆發愣,當他猛然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那個人已經消失在前方大廈的陰影里,那座大廈就是即將開業的依天商業大廈。

江秉順著這座大廈往上看,一直看到踏云亭,心中不由一顫。在漆黑的夜空中,這座建筑,他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具骷髏頭。此時,月亮正懸掛在踏云亭的上方,站在樓頂似乎一伸手就可以夠到,月光如水,月光下踏云亭反著淡淡的輝光,顯得異常清冷。江秉望著這個骷髏頭,心想剛才那個人不會爬上了這個樓頂吧!剛想到這,他赫然發現樓頂上居然真的出現了一個人影,距離很遠,江秉的第一直覺就是,這個黑影就是剛才那個人。江秉很吃驚,在那一瞬間他的腦子閃出了一個念頭,他想,這個人會不會從樓上跳下來!心念剛一至此,腦中像是突然劃過一道閃電,許多早已遺忘的片段瞬間在自己的記憶中一閃而過。他痛苦不堪,雙手緊緊抱頭,嘴里不停念叨: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然而,令江秉感到窒息與絕望,那個人影絲毫沒有遲疑,徑直從樓頂上“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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