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王世華剛從藍田參加完社教返回學校,教研室有一位老同志給他介紹了一位女朋友,就是王世華現(xiàn)在的愛人徐雅婷。
雅婷當時是在武功縣農(nóng)科所工作,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梳著兩條烏黑的大辮子。她的情況和王世華家大體相當,也是出生于農(nóng)村,父親是一名律師,母親已經(jīng)不在世了。
雅婷之前在楊凌農(nóng)校上學,周末的時候,她和小姐妹們就會到西農(nóng)的大操場來看電影。世華主動從自己的宿舍給她借凳子,幫她和女同學占座位,給她們買點瓜子和水果糖等零食,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悉了。
兩人交往的時間不太長,到了1967年10月份,王世華和徐雅婷結了婚。
結婚的時候也和現(xiàn)在大不相同,儀式簡單到了再也不能簡單的程度。當時人們把它叫做”革命化的婚禮”。王世華結婚的時候,連一間結婚的房子都沒有。他們只好借了西農(nóng)招待所的一間小房子,還是托熟人說好話,借了只僅僅一周的時間而已。
在借來的新房里,世華和雅婷簡單地舉行了一個婚禮,給雙方的同事們買了一些糖果花生,熱鬧了一下,就算是舉行了結婚儀式。
直到現(xiàn)在,雅婷還經(jīng)常向王世華開玩笑地抱怨說:“當年結婚,我一沒有坐轎子,二沒有坐車,三沒有戴過花,更沒有放鞭炮,我白白地就嫁給了你。”
王世華笑著說:“現(xiàn)在一切都能辦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再給你補辦一場。”
當然,這都是王世華他們夫妻之間開玩笑的話了。
王世華和雅婷結婚以后,因為沒有房子,而且工作又不在一塊,緊接著1968年,世華就下放到“五七”干校去進行勞動鍛煉了,就這樣兩地分居,他們夫妻雙方很少見面。
王世華在“五七”干校勞動,雅婷則在農(nóng)村勞動,兩人一直聚少離多。世華記得有兩個春節(jié),他們都是過的所謂革命化春節(jié),雙方都沒有回家,王世華在農(nóng)場過春節(jié),雅婷在農(nóng)村過春節(jié)。
一直到了1969年,王世華的第一個女兒王靜出生了。他們都非常高興,孩子也長得非常健康,給王世華家?guī)砹瞬簧俚臍g樂。
可是,這個孩子有一個夜啼的毛病,晚上不愛睡覺,經(jīng)常是王世華抱著她在房間里面轉啊轉,有時候轉到半夜還不能休息。王世華為此也感到非常苦惱,就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做王靜,意思是說希望孩子以后晚上能夠安安靜靜的。
然而王靜滿月不久,因為那時也沒有什么產(chǎn)假,雅婷又到農(nóng)村去工作了。小孩沒有辦法帶,只好吃牛奶,在學校找了一位姓韓的炊事員,放在人家的家里寄養(yǎng)。而雅婷因為在農(nóng)村,那時也沒有什么交通工具,往返十分不便,所以只好由還在西農(nóng)工作的王世華來照顧女兒。
王世華繼續(xù)在“五七”干校參加勞動,女兒放在保姆的家里。每周的禮拜天,如果有時間的話,王世華就抽空回去看看王靜。那個時候周末只有一天的假期,沒有現(xiàn)在的雙休日。星期六晚上收工也已經(jīng)很晚了,天都黑了,王世華急著趕路,他顧不上吃晚飯,只在食堂買了一個饅頭,夾一些咸菜,一只手騎自行車,一只手吃著饅頭。
世華白天勞動量很大,晚上又這樣辛苦,吃不好飯,久而久之,有一次,王世華的胃出了問題。有一天晚上,他的胃大出血,當時有幾位同志連忙把王世華送到了楊凌醫(yī)院進行搶救,打了不少止血針、消炎針,才總算是把血止住了。
從此之后,王世華的胃一直不好,所以人比較消瘦。大夫告訴王世華說:“你如果有半斤奶,就救下了你的命。”
可是在那個年代,到哪里去找半斤牛奶?連孩子都不夠吃啊!所以,胃病一直陪伴著王世華整個的一生。
王世華只有58塊錢一個月的工資,每月要交王靜的保姆費25元,還要訂二斤半牛奶。尤其令世華苦惱的是,孩子需要白糖,在那個經(jīng)濟快崩潰的年代,各種物質都很十分匱乏,根本買不到白糖。王世華托了好多朋友,從上海、從BJ,一次只能寄一斤白糖,世華再把錢如數(shù)付給朋友們。
除了白糖,還有煤油,還有孩子生病等等的花銷,每個月的開銷把王世華的工資幾乎全部花光了。他的生活費用只剩下了十幾塊錢,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下,他們還是十分快樂的度過了,孩子也在一天天的長大。
有的時候,雅婷難得能從農(nóng)村趕回來,偶爾看一看女兒,和王靜玩上一兩天,這大概就是他們一家人最快樂的時光了。
時間就是這樣,一天天地流逝著,轉眼“五七”干校也快結束了,到了1970年的冬天,那時傳出話來,說是“五七”干校即將解散,已經(jīng)有一部分同志提前離開了干校。
王世華記得他是第二批離開“五七”干校的,那是1971年的4月份。
時間到了1971年的6月份,王世華的第二個女兒王清出生了,那時王靜才剛剛兩歲。
王清出生后,家里的情況比她的姐姐那時還要好一些,王世華已經(jīng)從“五七”干校返回了西農(nóng)。但是有一個問題,徐雅婷因為工作不在學校,又不能在學校里久留,還得下鄉(xiāng)去。孩子的撫養(yǎng)就成了問題,管了王清就無法管王靜,管王靜就照顧不了王清,這可怎么辦呢?
這時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家姓韓的保姆突然堅決不愿意再管王靜了,叫王世華趕快把王靜接走,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世華只好自己來照顧孩子。
當王清出生之后,當時兩個孩子都小,王世華和雅婷就無法帶了,而剛好在那一年,學校又決定讓王世華到SX省師范大學英語系進修提高。
這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因為教師們的業(yè)務都已經(jīng)輸生疏了,所以教學基本功都忘得差不多了,有了這次進修的機會,是十分難得的。
商量再三,王世華和妻子決定把王靜暫時送回老家,由世華的大哥王世經(jīng)和大嫂暫時替他們帶管。就這樣,王世華的大侄子王傳民來楊凌把王靜接回了老家。
世華夫妻倆集中精力管理王清,因為王清當時還沒有斷奶,所以只好由雅婷把她帶到了農(nóng)村,一邊工作,一邊帶著她。因為經(jīng)常抱著王清坐拖拉機,雅婷落下了椎間盤突出的毛病。
這個孩子在農(nóng)村成長,真是受盡了千辛萬苦,但是王世華他們一家人,還是感到十分快樂。
每當別人開玩笑問王世華有幾個孩子的時候,王世華就說:“我家啊,有一噸孩子。”
別人不理解地問:“一噸是什么意思啊?”
世華認真地回答說:“一噸就是2000斤,我家有兩位千金,豈不是有一噸孩子嗎?”
大家聽了都哄堂大笑,也很羨慕他們家。
王世華在陜西師范大學英語系學習了一年多,到1972年返回學校,然后開始給學生上課。
在1972年的7月份,世華和雅婷就把王靜從老家接回了西農(nóng),從此王靜一直跟著父親王世華,無論是上幼兒園,上小學還是上中學,父女倆可謂是相依為命。
隨著孩子一天天的長大,王世華他們的負擔也慢慢地減輕了很多,剩下的就是雅婷的工作問題沒有解決在一起了。
雅婷自小也出生在農(nóng)村,家里的情況也非常艱苦,而且王清出生后不久,雅婷的父親也去世了。他們雙方都沒有老人,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或者接濟他們,一切都得靠他們自己親自動手,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雅婷為了帶好孩子也吃盡了苦頭,因為在農(nóng)村他們天天吃派飯,還要將孩子寄放在農(nóng)民的家里,當?shù)厝私凶觥崩蠇尅薄Q沛闷綍r要早出晚歸去工作,所以全天都見不到孩子,然后又不停地進行工作變動。只能將王清今天帶到這里,明天帶到那里。孩子小走不動,總要媽媽抱她,可是雅婷有椎間盤突出的毛病,又抱不動她。路上就帶幾塊動物餅干,吃一塊餅干,哄著走一段路,就這樣,兩三歲的孩子自己也走出好幾里地。所以為了王清,她的媽媽付出了很多很多。
王靜在西農(nóng)開始上幼兒園之后,家里的情況略微有些好轉。王世華每天白天忙著上課,下課之后就將王靜接回家。第二天早上,王世華又將女兒送到幼兒園。
可是王靜畢竟年紀小,每天早上其實很不愿意上幼兒園。王世華每次帶她去幼兒園的時候都要經(jīng)過學校門口的***像,他都會指著雪白的漢白玉雕像給女兒說:“毛爺爺!”
王靜就會哭鬧著說:“不嘛!我不去幼兒園,我不去幼兒園!”
后來王靜長大以后,世華還跟她開玩笑說起這事兒,王靜說:“爸,那個主席像早就拆了,您還記著這事兒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