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人，是金家大少爺金建曉。只見他大步從樓上沖了下來，擋在了金四小姐的身前。

又惡狠狠地看了楚婉嫻母女二人一樣，接著又轉過身，將金四小姐上下掃視了一遍，“妹妹，可傷到了？”

金四小姐一看有人給自己撐腰了，立刻大哭了起來，邊哭還說楚婉嫻母女二人欺負她。那哭的速度，讓周圍的人都驚訝不已，這臨陣發揮得功力比花樓里那些姑娘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金大少爺暗中給金四小姐使眼色，意思夸他好樣的。隨后又轉身面向楚婉嫻母女，“楚家小姐，你將我妹妹都欺負哭了，若是你過來賠禮道歉，我就放過你們。”

金家并不是世家，也沒什么根基，在金賢妃被送到東宮服侍還是太子的皇上之前，金家不過只有一個從四品的官位。

但是金老太爺眼光獨到，在太子地位搖搖欲墜的時刻，主動示好，拉著幾個同僚站出來在先帝面前為太子解過一次圍，也算是有功一件。

后來為了表示他真的投向了太子這邊，又將自己的孫女送去當東宮品級最低的奉儀。

彼時，還是太子的皇上，看金老太爺如此懂事，立過功，還在送孫女的時候沒挑位分，就大手一揮，將金奉儀提了三級，成為太子良媛，令她身價倍增，金家也跟著水漲船高。

這些年來，金老太爺年紀越來越大，也漸漸不管事了，金大老爺也立不起來，好在金賢妃自進東宮起，就一直受寵，又生了一雙兒女，保住了金家的榮華富貴。

所以，金家對兒女的教養，其實頗為寬松，比不得京城各世家或各官宦人家，不然也不會出現今天這場鬧劇了。

金大少爺出言不遜，再加上一副得意的嘴臉，在楚婉嫻看來，不過一跳梁小丑，自然就不欲多跟他糾纏。

“我若是不呢。”楚婉嫻收起了挑釁的微笑，臉色完全冷了下來。

金大少爺像是早就料到楚婉嫻會這么說，立刻就要上前對楚婉嫻母女動手。

楚母見此，馬上將楚婉嫻拉到身后。

但是，還沒等金大少爺走到跟前，外面就響起了金吾衛喝止的聲音，兩隊金吾衛驅散了圍觀的人群，有序的立在兩側，中前空出的位置，走出來一人，正是金吾衛左統領，陸晟。

金大少爺本來是想著趁楚婉嫻母女身邊沒有自家男人跟著，給二人一點教訓，這樣也算是落了納蘭家和楚家的臉面，自己下手輕點不過也就被罰些不痛不癢的板子，又能哄宮中的賢妃姨母高興，何樂而不為呢？

不料卻碰上金吾衛左統領陸晟親自巡邏的檔口，心中暗叫不秒，立刻收了手，想上去和陸晟搭話。

可陸晟何許人也啊，雖才二十出頭，但是他十二歲從軍，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殺人不計其數，同時也立下了不少軍功。

氣勢也不是金大少爺這種酒囊飯袋可以比的，陸晟只斜眼看了一眼金大少爺，金大少爺立刻就慫了，停下了腳步，低頭搓起手來。

看著走向自己的陸晟，楚婉嫻暗嘆，陸晟果然相貌非凡，不然上一世怎會將靜和公主迷得要死要活，非他不嫁。

陸晟從軍后，正好趕上南邊的幾個小國起義反抗，南邊戰事興起，期間陸晟立功無數。不久，在南邊征戰收下了四五個小國之后，就停了戰事。

可惜陸晟并不是主將，身后又無家族支持，所以并沒有成為南邊的戍邊將軍，而是被調回來當了金吾衛的左統領，位列正三品，也算是京中的青年才俊一枚。再加上陸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也是京城里許多少女的夢中人，聲名遠揚。

后來，在靜和公主偷跑出宮的時候，他無意間救了靜和公主，從此就被刁蠻跋扈的靜和公主粘上了。不過陸晟最后并沒有娶靜和公主，直到楚婉嫻逝世，陸晟也并沒有娶妻。

楚婉嫻垂下眼眸，收回思緒。

陸晟也并沒有注意楚婉嫻，只是向楚母拱了拱手，“聽聞此處有人鬧事，陸某前來看看，希望沒有驚擾楚三夫人。”

楚母已經一些被金大少爺嚇到，此時聽到陸晟如此說道，自然懂得什么意思，連忙擺手說并沒有。

陸晟也就沒再多話，轉身走向金大少爺，只用了兩個手指頭捏著金大少爺的衣服領子，就將他拎了起來。

金大少爺立刻想開口叫罵，身體也開始亂動掙扎起來，但剛發出一個音，就被陸晟點了穴道，立刻就慫了，也不敢再亂動。

陸晟就這么拎著金大少爺出了千味樓，一旁的金四小姐剛開始還一臉迷戀地看著陸晟，等到陸晟拎起金大少爺才反應過來不對，但是也不敢到陸晟面前說話，只咬著牙瞪了楚婉嫻一眼，就忙跟著跑了出去。

此時樓上的一間雅間，關上了窗戶。

陳軒如隨手扔了手中的石子，搖了搖頭，坐下喝了口茶，才開口道，“本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沒想到就被這個陸晟搶了先。”

陳軒如此時不過十二三歲，通身上下都是精心打扮過的，已經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坐在另一邊的顧知南撇了陳軒如一眼，“陸晟，并不是偶然來的。剛才我看到窗外那楚小姐身邊的丫鬟帶著家丁，走出了這條街。”

比起身上花里胡哨的陳軒如，顧知南的一襲玄色華裳已經算是樸素了很多，卻也擋不住身上貴公子的氣勢。

這話的意思，陳軒如自然明了。他斜眼瞅著顧知南，“你當真？何時的事？”

“自然是真的，就在你開窗戶的時候。”說罷顧知南就不再理陳軒如，垂下眼，掩蓋其中的不屑。

陳軒如身后的陳家只不過是個流爵，傳到陳軒如這也不過是永定伯而已，只不過陳家先輩是一直跟在開國皇帝身邊的護衛，隨著開國皇帝打下大江南北，家底自然不薄，因此現在還能在京城有一些之地。

顧知南自詡世家名流，若不是自家母親與陳軒如的母親自幼交好，又多次叮囑顧知南要像兄弟一樣待陳軒如，顧知南才不想和陳軒如有過多交集。

顧知南看了眼那扇剛被關上的窗戶，滿腦子都是楚婉嫻舌戰金四小姐時候的樣子，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張揚。想著想著，顧知南的臉就微微燙了起來，心里的某個位置也悄悄有了變化。

而此時被顧知南惦記的楚婉嫻，在另一面的包間里，聽著自家母親的訓誡。

“你剛才膽子為何那么大？竟敢一直挑釁那金家少爺！若不是偶遇陸大人”楚母雖然很生氣，但是這質問的話卻仍算不上語氣嚴厲，只不過比她平時溫柔的時候語速快一些罷了。

楚婉嫻知道楚母是擔心她，為她好，也并沒有敷衍了事，而是跟楚母實話實說了。

“娘，嫻兒并非膽子大，而是早有準備。”楚婉嫻拉著楚母的胳膊，歪著頭看著她，跟她撒嬌道。

看著楚母眼中的疑問，楚婉嫻立刻為她解了惑，“早在那金家四小姐撞上來挑釁的時候，嫻兒就派錦書帶著家丁去尋那巡街的金吾衛了。”

楚母聽到這，就更加疑惑了，金吾衛每日都沿街巡邏是不錯，但她是如何猜到陸晟會在的？楚母想著也就問出了口。

楚婉嫻搖了搖頭，表示她并不知道陸晟也會來。“這是個巧合，其實女兒并不知道陸統領今日會親自巡街，不過金吾衛總是在大舅舅的麾下，只要報出母親的名號，他們一定會不惜得罪金家也會保全我們。”

楚母一聽她這么說，突然覺得自己的女兒，自己都不認識了，不知何時，女兒想的竟比自己都周到，膽子還這么大？

楚婉嫻知道今日的事攤開來說，會讓楚母震驚，但是她也不能總藏拙不是，總是要讓身邊最親近的人，一點一點適應她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