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老夫人拉著楚婉嫻的手，娓娓道來關于蘇子姝的母親，前任蘇大夫人的事。

“當時，蘇大老爺確實如你猜測，與現如今的蘇大夫人秦氏有了首尾。不過，前任蘇大夫人柳氏，是自盡身亡的。”納蘭老夫人說起來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你所知，我娘家姚家有個遠房的族姐嫁入江寧柳家，是柳家嫡枝的二房，如今也是在老夫人的位置上了，她那時候曾來求過我，就是關于京城柳家的事，京城柳家是柳家大房?！奔{蘭老夫人停頓了一下，看向遠方，似是回憶起來。

“他們求的是什么？為蘇柳氏討回公道？”楚婉嫻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柳家必然有扳倒蘇家的心，那聯合柳家的事就輕而易舉了。

納蘭老夫人輕輕搖搖頭，“并非如此，柳家對蘇柳氏的遭遇并不知情，知道的還沒有我多?！?

楚婉嫻聽此就泄了口氣，但是立刻反應過了，急忙追問道，“那真相到底是什么？柳家所為何事？”

“柳家只知道自家的女兒上吊自盡了，其他一概不知，想問一下她身邊伺候的人，才得知，在她自盡之前，就將身邊所有的下人都打發走了，出事前的七日，幾乎沒人在她身邊伺候?！奔{蘭老夫人說到此，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接著又打起精神繼續道，“所以蘇家的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自家的姑娘出事，柳老夫人想將女兒唯一的血脈接到柳家撫養幾年，但是蘇家以蘇柳氏無故自盡給拒絕了。柳家也是沒了辦法，才想起我來，便讓我那族姐求到我這來。”

“柳老夫人哭得可憐，又許諾若來日，納蘭家有需要柳家幫忙的地方，柳家定當竭盡全力，我和你外祖父合計了一下，就想著當結個善緣，應下了此事。當時我也是豁出去了老臉，和柳家老夫人親自跑了蘇家一趟去說項?！?

“蘇家的人剛開始還是不答應，可是后來不知怎么地，就答應了此事。我也詫異了一陣，后來才知道，竟是宮里的貴妃娘娘傳了話來，蘇家才答應的。不過此事只有蘇柳兩家的人知道，外人都以為蘇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柳家人為了蘇柳氏這個獨苗也算是費盡了心思，不惜動用了家中在宮里的那位，又怕蘇家記恨被宮中壓制丟了面子，日后蘇大小姐的日子不好過，還找來納蘭老夫人做掩護，也算是竭盡全力了。

“不過提出條件，等蘇柳氏過了三九，才送蘇大小姐去柳家養個三年。彼時，蘇大小姐才四歲，根本記不清什么事。送去柳家養了三年，也才不過七歲。現如今回蘇家已有三年，也不知道蘇大小姐現下如何?！?

納蘭老夫人說到此，又訕笑了一下，自嘲道，“你瞧我，老了老了，說話都說不到重點，光顧著自己回憶了?！?

未等楚婉嫻搭話，納蘭老夫人立刻又嚴肅起來，臉上露出幾分悲切，“如你所料，蘇柳氏并非自愿自盡，是被逼無奈。她最后的時日，抱著早已昏迷不醒的蘇家大小姐，不眠不休，整日整夜地流淚，足足有七日。”

“蘇子姝曾經中毒昏迷不醒過？是那蘇秦氏下的毒嗎？為了逼迫蘇柳氏自盡，好讓自己上位當蘇家大夫人？”故事都說到如此了，楚婉嫻忍不住講出了自己猜測。隨后又站起來，踱了幾步。

納蘭老夫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用眼神向楚婉嫻表達了一切。

楚婉嫻倒退了幾步，被自己的猜想嚇到了，“難不成......，難不成，是蘇大老爺他......？”

納蘭老夫人的眸子暗了下去，垂下眼瞼，嗯了一聲后，就不在說話。

“當真是蘇大老爺？那蘇家二老可知道此事？”楚婉嫻短短的震驚后，立刻恢復了過來，接著追問。

“其實，他們是知道的。但是為了不與柳家交惡，也為了不毀了他們的嫡長子，就盡力替他遮掩此事，涉及此事的下人幾乎都被處理干凈了。他們也是后來等了一月才將蘇大小姐送去柳家，就是為了清除她身上的余毒，怕柳家發現什么?！?

“但是這些，柳家都不知道，蘇大小姐也不知道。外祖母之所以能知道，是年前最后一次去因果寺上香回來的路上，碰上了那時候曾經給蘇柳氏和蘇大小姐送飯的一個小丫鬟，現如今也已經是個婦人了?！?

“那婦人在被蘇家發賣出來后，因長得有些秀氣，剛出京城，就被咱們京郊莊子上的一個管事的看上了，花了大價錢將她買了下來給自己的小兒子當媳婦，不然按照蘇家的吩咐，可是要發賣到營州以北?！?

“當時，只是莊子上準備派人將年貨送到府上，正巧那日我去因果寺，莊子上就派了更多的人去，順道送我回府。這其中就有那個名喚梨兒的丫鬟，現如今隨她丈夫的名字稱呼，眾人都叫她楊三媳婦?！?

“楊三媳婦是個聰明人，當初我去蘇家說項的時候，還見過我，后來就被發賣了出去。那日，她告訴我了真相，我便給了楊管事家一些好處，讓她保守秘密?！?

“她說，她當年和另一個名喚桃兒的小丫鬟，是蘇家大廚房的小丫鬟。在蘇柳氏遣散身邊的下人后，輪流負責每日給蘇柳氏和蘇大小姐送飯，其實也就是那七日。”

“最后一日，本該是桃兒去送飯的，但是桃兒偏偏臨時來了月事，桃兒就求她替自己去送飯。誰曾想，竟然在屋外聽到蘇柳氏和蘇大老爺的對話，蘇大老爺全盤承認給自己親生的嫡長女下毒，就是為了用蘇大小姐的命逼蘇柳氏自盡，并讓她寫遺書安撫好柳家人。當蘇柳氏問此事是否是秦氏出的主意，蘇大老爺竟然說此事是二人一起商議決定的。”

“聽到這，楊三媳婦就不敢再聽下去，只把飯擺到屋外就落荒而逃。那日夜里，蘇柳氏就留下一封遺書上吊自盡了。后來，桃兒也不明不白地被找了借口打死了。楊三媳婦就將此事咽到肚子里絕口不提，跟我提此事，也是因為她為她兒子讀書的事求我，跟我交換的?！?

說到此，事情已經全都清除了。楚婉嫻眼睛一轉，立刻問道事情關鍵處，“那楊三媳婦現如今一直都在咱們京郊的莊子上嗎？是否安全？那遺書現在何處？”

納蘭老夫人立刻回道，“楊三媳婦自然是安全的，蘇家以為滅了所有知情人的口，沾邊的也都遠遠地賣了?！苯又值皖^仔細想了一下，“至于那遺書嘛，之前是留在蘇大小姐那，帶回了柳家，現如今我倒是不知道了。不過若想打聽此事，應該不難。”

楚婉嫻喜上眉梢，“那就太好了！”

隨后就跟納蘭老夫人說了自己猜測，蘇柳氏的遺書中，定大有文章。

她知道光憑楊三媳婦的一面之詞并不能讓柳家的人信服，關鍵還是在蘇柳氏的親筆遺書中。蘇大老爺為了蘇秦氏進門，都能親自給蘇子姝下毒，蘇柳氏如何能相信他，并把自己唯一的女兒留在那如虎狼之地一般的蘇家，定然是留了后手的。

所以，楚婉嫻決定，才找到那份遺書，再破解出其中的內容，那份遺書不是在蘇子姝手上，就是在柳家人手上，不論是在哪一邊，都可以直接道破其中奧秘，如此的話，與柳家的聯盟指日可待。

楚婉嫻這時才安下心來，做到旁邊的椅子上，臉上掛著一抹微笑，眼中的胸有成竹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