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掌柜說道。

塤桓興奮地說道：“那就從你們相識那天說起吧。”

“那故事可能有點長。”掌柜的雖說已老夫老妻了但和外人談起當(dāng)年與夫人的過往還是不免自豪，帶些許靦腆。

“說起來已經(jīng)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因家境困苦故而不想拖累家人，做為家中幺子便聽從父母的安排出家為僧。這樣一來就能減輕家里的負(fù)擔(dān)，還能有口飽飯吃和溫暖的被窩睡。”

“這還挺像本朝的太祖皇帝。”由校順口說道。

眾人一愣都望著由校，誰敢說有人像太祖皇帝的，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雖說太祖皇帝崩逝已過近二百年但皇權(quán)尚存而且太祖皇帝身份的確低微，越是這樣就越在乎他人對他這樣的批評。

由校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太過自在了畢竟不在宮里以為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必在乎宮里的規(guī)矩。一時間忘了自己也不是什么皇長子只是普通的平民，有些話自然是說不得的。

“我失言了。”由校說道。

掌柜的為了緩解一下突然嚴(yán)肅的氛圍：“沒事的。不過就這一句。我想那些個官府，鷹犬什么的是不會管的。這不是無端生事嘛。”

這下陸尚和塤桓表情產(chǎn)生微妙的變化。“鷹犬”這不就是指錦衣衛(wèi)和東廠嗎。陸尚平日里最討厭就是聽到有人說錦衣衛(wèi)是鷹犬，故而不想像父親一樣做一名錦衣衛(wèi)。

父親明明是為了國為了君，怎么就被說成是鷹是犬了呢。在他看來父親所做的一切對得起天地良心，但卻不能阻止百姓和一些官員如此說畢竟父親的確只是聽命于陛下。執(zhí)行命令當(dāng)然會損害到另一方的利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之法，有些怨言也是必然的。

坐在陸尚身旁的塤桓知道現(xiàn)在陸尚的感受，自己在這陸府待久了早已把這里當(dāng)作她的另一個家，心里當(dāng)然也不希望聽到別人這樣說陸伯父。

“我想他們不會在乎這等小事，況且朱兄也沒說錯什么啊。”陸尚安慰自己道。

“哼，他們什么事做不出來。”掌柜的用鄙視的口吻說道。陸尚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茶水都灑了出來。

“想必你也是因為他們的惡行而惱羞成怒吧。”掌柜對陸尚說道。

陸尚放下心中那股委屈道：“是啊。”

從掌柜的話中，由校也在反思，祖輩一手建立的錦衣衛(wèi)和東廠是否真的那么讓百姓所厭惡嗎，這些真的需要嗎，沒有這些就不能江山永固嗎？為什么他們就不能被百姓和官吏所接受呢。

想到這，由校再次不計后果說道：“看來是陛下要改正才行啊。”

“你怎么就那么不怕死啊。這話說的是越來越大逆不道了。你難道不知道先皇才剛駕崩不久嗎，再過幾天又是新皇帝的登基大典。這日子真是越來越難熬了。一個月內(nèi)連續(xù)兩位皇帝駕崩，這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就算是它朝也屬罕見。”掌柜說到這，走向門口左看右看然后緊閉大門回到之前談話的那桌。

“安全起見。不得不防。說到哪了？”掌柜說道。

“說到先皇駕崩那里。”由校回道。這句話里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小鋸，劉儒和由檢感受到這聽似平靜的話語中參雜了多少復(fù)雜的情感，也只有這樣難解的情緒才會顯得由校的那一句話是多么心平氣和絲毫沒有任何感情而言，不是沒有只是太多。

任何人說到先皇毫無征兆就駕崩還是以這般速度難免帶點悲憤，或許也該像掌柜的一樣擔(dān)心這未來的新君，就連陸尚和塤桓聽了也低起眼眸，感嘆這世事無常。

“那個先皇剛剛駕崩，這新君聽說還只是個尚未行冠禮也未成婚的小孩。如何治理這國啊。”掌柜的繼續(xù)說道。

由校不知該說什么，這時的陸尚說道：“也許也沒你想的那么糟糕。說不定咱們這新皇帝能理解百姓之苦，努力做個造福百姓的明君。照掌柜你說的我們不也是小孩嗎，是不是也沒這能力輔助新帝治理好大明？”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這新帝也怪可憐的。在那種地方成長，吃好的穿好的又如何還不如我們吃自己種的菜，穿自己縫制的衣裳。多么自在。先皇也不受父喜愛，哪管的上自己的兒，還不是得看人臉色過。好了別說朝里的事了。但愿這即將繼位的新君是個明主吧。”

由檢附耳對哥哥說道：“你這也能忍。他都已經(jīng)這樣說你了。”

由校同樣附耳對著弟弟回道：“回房再說，這里說話不方便。”

注意到他們在竊竊私語的陸尚問道：“你們在說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神秘兮兮的。”

“額…沒什么。他說他有些困了，想回房睡只是不好意思先開口于是就對我說了。”由校回道。

“哎呀，都說了這么多了還沒說到我和老婆子的事。想必不只他一人困了，你們也都累了不如早點歇了也好明早早去廟會，以免晚了人潮就多了。”掌柜的說道。

“那好吧，那我和弟弟就回房去了。”由校回道。

“我們也都回去了，明早再見。”陸尚說道，輕輕拍了拍塤桓的肩：“去歇息了吧。”

“嗯。”塤桓回道。

由檢一回房便躺在床的內(nèi)側(cè)：“哥哥，你剛才怎么那么能忍啊？我都快要說出來了。他說的可是你啊，難道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這門還沒關(guān)就急著把什么事都說出來。”由校趕緊關(guān)上門走到床邊，整理好枕和被子，就躺在弟弟的身側(cè)。

“我就在你身邊，所以勞煩你小聲點好嗎。萬一被其他人聽到可就不好了。”由校擔(dān)憂地說道。

“好啦。他們就算知道了又怎樣，到時巴不得討好你。你又何必?fù)?dān)心這擔(dān)心那的呢。做皇帝難，做個微服的皇帝更難，還好我只是皇帝的弟弟。”

“你還有理了。”

“我不說還不行嗎。話說你真的不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