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芳瀾
- 不停飛的知更
- 4559字
- 2018-04-20 08:07:41
“嗨!”信息是在第二天上午八點多回復(fù)回來的,嗨字的后面還跟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在那之前,浦漓是帶著夾雜忐忑與譏諷的情緒睡去的,他期盼美女的回復(fù),好讓他有進一步搭訕的機會,如果訕搭得好,說不定還可以發(fā)生點什么美好的事情??砂雮€多小時過去了,美女依舊沒有回信,他又想,哼,這個騷娘們兒肯定在哪個男人的床上賣弄風(fēng)騷呢,哪會顧得上他這個陌生人的“問候”呢?
“干嘛呢?”浦漓問。
“剛下班,洗漱呢?!泵琅貜?fù)。
“頭像是你嗎?你長得真漂亮?!逼掷煊謫枴?
“是我,謝謝你。”美女回復(fù),同樣跟了一個可愛的表情。
浦漓覺得自己的“搭訕三步曲”成功了,美女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拒絕或者厭煩,表明還有繼續(xù)下去的可能,于是他乘勝追擊接著搭,他問美女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才下班,美女說酒吧駐唱。荷爾蒙的神奇之處在于能夠激發(fā)人的潛能,這些潛能可能連你自己都未曾意識到過,就像此刻的浦漓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文采已經(jīng)堪比文豪,他把她當(dāng)成與自己熱戀中的情人一樣,夸得她心花怒放,她時不時發(fā)一兩句語音過來回答他的問題或者回應(yīng)他的阿諛奉承。他幾乎要為美女甜美的聲音所降伏,說她的聲音就像天上的歌一樣,余音繞梁,他都快要把持不住了,他對她聲音的夸贊用上了神話電視劇里的臺詞。
他問她在哪個酒吧駐唱?她說在魅夜酒吧。
魅夜酒吧?魅夜酒吧?他一邊念叨一邊思索,魅夜酒吧在什么地方呢?他趁消息還沒有回復(fù)過來的空檔查了一下魅夜酒吧的信息,網(wǎng)上說它是香港中路最大的那家酒吧,位置在幾號幾號,除此之外別無其它任何信息,他決定晚上去酒吧看一下這位未曾謀面的“情人”。他看過她的朋友圈,她的照片都很性感,也偶爾會夾雜一些小感性,他癡迷于她照片的美貌,沉醉于她聲音的甜美,他覺得自己忍不住了,他恨不得馬上見到她,要知道他已經(jīng)對著她的照片擼了兩個晚上了,雖然他也知道這是要多齷齪就有多齷齪的可恥行徑,但沒辦法,他總是忍不住,事后他只好說服自己那是他對她的致敬。
在美女說自己要睡覺之前,浦漓心急火燎地問清楚了這個30歲的美女的名字,公孫琪,他覺得這個名字像她的相貌一樣美,每每被人叫起都會覺得很動聽。他一邊如老?;亟酪话闫肺哆@個名字,一邊翻看她朋友圈里的照片,面對照片他又管不住他的右手了,于是他再次一邊用左手滑動屏幕,一邊用右手安撫自己內(nèi)心的灼熱。我想這就是每一個屌絲男士日常的生活吧,他們有太多得不到的東西只能靠幻想來滿足內(nèi)心的欲望,假裝自己已經(jīng)擁有,即便那只是想象中的擁有。
乍一入夜,浦漓就迫不及待地趕去了酒吧,他比對著腦海里深刻記憶的照片尋覓公孫琪的身影,終于在舞池的中央一群男人的包圍圈遺漏開的裂口中發(fā)現(xiàn)了她,她像被眾星環(huán)繞的恒星,縱使包圍圈封鎖再緊密,她的光芒還是不可阻擋地散射出來。浦漓費盡渾身力氣終于擠進了包圍圈中,他羞澀地朝公孫琪打了聲招呼,公孫琪只稍稍瞥了他一眼,便繼續(xù)自顧自地跳舞,亦或者說享受男人們把她當(dāng)作獵物一般地瞄準(zhǔn)。
浦漓有些失望地走下舞池,走到旁邊休息區(qū)的沙發(fā)坐下,他拿起桌子上小巧精致的酒水單看了下價格,發(fā)現(xiàn)每一樣都可以花去他一個星期的伙食費,于是他只好環(huán)顧一下四周,打量一下有沒有人正在看他,他的窘境是不希望被人看見的,他的計劃就是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放下酒水單,然而卻事與愿違,在酒水單落到桌子上的瞬間,一個女聲響起了,那是比語音消息里更動聽的聲音。
“怎么,想喝一杯?”公孫琪走過來坐在浦漓斜對面的獨個兒的沙發(fā)上,她說話的時候嘴是半笑著的,任是誰都不會猜不到她的玩笑意味的,這開場既有禮貌,又稍顯輕松。
“沒,我只是隨便看看。”浦漓臉皮底下泛起一抹紅潤,初戀并沒有教會他如何隱藏羞澀。
“那,你能請我喝一杯嗎?”公孫琪又打趣著問。
“好,你想喝什么?”浦漓下意識地把手摸向裝著錢的口袋,他使勁攥著為數(shù)不多的現(xiàn)金內(nèi)心里早已糾結(jié)千萬遍,終于在第一千萬零一次糾結(jié)之后,他下定決心請公孫琪喝一杯了。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這里女士是免單的,只有男人才收費。”公孫琪哈哈大笑起來,三年的牢獄生活練就了浦漓一身的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他在她臉上找到了一絲青春少女的情懷,雖然她出入的是夜場,但物欲橫流的日子并沒有完完全全地抹殺掉她骨子里的純真,也正是那點純真讓浦漓動了心。
最終浦漓也沒有點酒水,他替口袋里的錢免于被掏空而感到慶幸,他窩在沙發(fā)里看著斜對面正端起一杯酒啜一口的公孫琪,看她的紅唇夾住高腳杯的杯壁,艷紅的口紅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唇印,“那只杯子一定很滿足吧?”他想著,能被她的紅唇碰一下,杯子不虛此生了,即便將來哪天退役或者被打碎了,它也有了向同伴或后輩吹噓的資本:它曾經(jīng)被一個漂亮女人的紅唇吻過。
浦漓已經(jīng)如此看著公孫琪不下幾次了,他看得癡迷,像一個被掏空了意識但心靈深處殘存的記憶全是她的人。
“你在看我?”公孫琪放下手中的酒杯,靠在沙發(fā)靠背上,端坐著問浦漓。
“我......嗯?!逼掷煜牖乇埽鋈挥钟X得自己很虛偽,自己本來就是在看她,本來就是來找她想跟她發(fā)生點什么的,又何必支支吾吾呢。
“哈哈哈.......我有什么好看的。”公孫琪笑了起來,自然、迷人。
浦漓說就是很好看,他像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孩。
公孫琪看了看表,說到她唱歌了,下了班你送我回家吧。浦漓顯得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竊喜,這是不是一種暗示呢?暗示今晚她允許他的小心思在她身上實現(xiàn)呢?他興奮難抑,看著臺上唱歌的公孫琪想著各種美艷畫面。
公孫琪唱了一首抒情一首快節(jié)奏的歌,抒情的浦漓不知道是誰的歌,興許是那三年間哪個新出道的明星的歌吧,她把歌演繹得催人淚下,如果有人落淚了,一定是被她的傾情闡釋勾起了傷心往事,來這里放浪的人,哪個沒有點傷心過往呢?浪子也曾安分,良人也可能會腐化。
快歌的時候,公孫琪換了身火辣的裝扮,她的熱舞把舞池里的一眾浪子丑陋的宣泄推向了高潮,他們時不時地向公孫琪發(fā)出尖叫,或者吹幾個流氓口哨,沒有人像浦漓一樣為臺上的歌者真正心疼一下。這是誰家的女兒???她的爸媽如果知道女兒是在這樣的地方工作,是伴著數(shù)不清的男人的挑逗工作的,他們該會多心疼,多失望呢?
終于挨到了公孫琪下班,已經(jīng)凌晨四點了,今晚她已經(jīng)拒絕了好幾個男人要送她回家的“好意”,浦漓知道那些“好意”真實的意味是什么,他們色瞇瞇的眼睛已經(jīng)出賣了他們的虛情假意。他為她能夠拒絕他們而感到滿意,就像她是他最親近的親人,他看見親人拒絕了壞人,遠(yuǎn)離了危險,誠心向善,或者說是改邪歸正之類的。
公孫琪租住的房子離這里有五站的距離,那是被青島著名的香港中路和寧夏路夾在中間的一個小區(qū),她和浦漓一左一右地走著,像兄妹,也像情侶,時而隔開一點距離,時而身形近得手臂挨手臂,浦漓也說不清這是種什么關(guān)系,若即若離的,撓心挖癢癢。在距離近的時候,公孫琪就說走開,你離我這么近干什么,浦漓就刻意地離開她幾步,這時候,公孫琪又說你離我那么遠(yuǎn)干什么,過來點,浦漓又只好靠近點,直到手臂碰到她的手臂,一路上他們就是這樣走下去的。
進門之后,浦漓本打算主動換雙拖鞋,但他看見鞋架上備著的幾雙男人的拖鞋卻卻步了,他想這些拖鞋是給每一個來過這里的不同男人準(zhǔn)備的吧,他們都穿過它們啊,不知道上面有沒有留下他們的腳氣病菌,對的,那些人里面一定有有腳氣病的,骯臟的人就該患這種見不得人的病,如果是痔瘡就更好了。他問公孫琪可不可以不穿拖鞋,讓他光著腳進去。她問為什么。他說沒什么,不可以就算了,他就穿。她說行,不穿就不穿吧。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浦漓看到了她的一絲異樣神情,她大概是知道為什么他不穿拖鞋了。
“我去洗澡了。”公孫琪沒有任何禮節(jié)性的招待,沒有招呼他坐下,沒有給他倒水開電視,浦漓知道她有些生氣了,但他也懶得去哄她,索性裝作不知道。公孫琪打開衛(wèi)生間的花灑,門沒有關(guān)嚴(yán),不一會熱汽就從里面溢出來了,水汽中飄散著的茉莉花的芬芳迅速侵占房間的每個角落,這應(yīng)該是她沐浴露的味道。浸泡在滿屋子茉莉花香里的浦漓腎上腺素開始飆升,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出浴后的美人了,他打量著她的家,這里充滿了少女的情懷,粉色的沙發(fā)套、粉色的桌布、粉色的杯子,臥室的被子褥子也是粉色的,她愛粉色愛得如此入骨,浦漓寧愿相信她去酒吧駐唱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就像電視劇里的女一號,總有說不完的不由衷,這些粉色的物品讓他忘記了鞋架上的那幾雙男式拖鞋,還有他自己對于她也是個陌生人。
公孫琪穿著一件粉色的睡袍出來了,她倚在衛(wèi)生間門框上看了一會浦漓,將自己帶回來的這個男人打量了個透亮,她也如許多見過他的女孩子一樣覺得他眉清目秀,倘若好好打扮打扮一定不輸當(dāng)紅小鮮肉。浦漓也看著她,就任她打量,他想她一定在想今晚就算跟自己睡了也不吃虧吧?浦漓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安靜的時候比照片上美上好幾個度去。
公孫琪走到沙發(fā)旁,坐在了浦漓的身邊,距離只有半個身體的寬度,她把手放在沙發(fā)上,開始跟浦漓聊一些有的沒的的話題,一會之后,浦漓把手也放到沙發(fā)上,假意不小心碰到了公孫琪的手,公孫琪沒有抽回手,任他手碰她的手,她向浦漓投去目光,一抹紅潤泛上他的臉頰,她跟他對視起來,他從她眼里找著什么,那是一個在瞳孔上浮現(xiàn)的小人,小人就是他自己,他進而把她的手包裹起來,握得很緊,他覺得丹田里的熱量蹭蹭上漲,這時她閉上了眼,他的唇迎了上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他們雙雙醒來,公孫琪把頭靠在浦漓的胸口上,問他她比他大四歲,是否會介意。浦漓反應(yīng)了好一會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她是問他是否會介意找一個比自己大四歲的老女人當(dāng)女朋友。
浦漓沉默了一會,沉默的幾分鐘內(nèi)他考慮再三,要不要跟這個睡了一覺的陌生女人確立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他猶豫一個能隨隨便便把男人帶回家,隨隨便便跟男人發(fā)生關(guān)系的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如果哪天自己不在,她會不會帶另外一個男人回來過夜?他又想起了門口的那幾雙男式拖鞋,曾經(jīng)穿過它們的男人也曾像自己一樣睡過她,這讓他如何信得過她?
“為什么找我?”浦漓問公孫琪。
“那你為什么找我?”公孫琪反問浦漓。
浦漓被反問得有些猝不及防,定了定神后他回答說因為覺得她漂亮,所以想認(rèn)識認(rèn)識。
公孫琪說,她看慣了那些浪蕩子們的丑陋行徑,當(dāng)浦漓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出了他與他們的不同,她從他昨晚在酒吧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他是一個本分的人,所以她覺得可以試一試。她又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浪蕩,很隨便?能跟你這個認(rèn)識不過幾個小時的人上床,就能跟其他認(rèn)識幾個小時的男人上床,對嗎?是啊,你說的不錯,我曾經(jīng)跟幾個男人做過幾次荒唐事,但是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三次,我知道你昨晚為什么不穿拖鞋,你是不是覺得那是別的男人穿過的?浦漓眼睛閃爍了一下。公孫琪繼續(xù)說,呵呵,我就知道你是這么想的,可我告訴你,那些拖鞋是我弟弟和二叔的,你還會這么想我嗎?
“我......”關(guān)于信任的問題,浦漓突然想起了自己,對于自己一個刑滿釋放人員來說,有何資格談需要別人來取信自己,而不是自己取信于別人?他跟公孫琪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這么想。可是,我也要告訴你,我并不介意你過去怎么樣,我猶豫是因為我自己的問題。
公孫琪問,你的什么問題。浦漓說我坐過牢,是個不干凈的人,我配不上你。公孫琪有些訝異,她從他身上沒有看出任何罪犯的特點來,她問他為了什么坐牢,他就把坐牢前后的事情講了一遍,她聽完后向他身體更靠近一些,說我不在乎,你不也不在乎我嗎?過去的就那樣過去吧,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浦漓說,好,那以后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他又吻了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