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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視若子侄

“啪!”

張小滿在張鐵三人的掩護下,木刀又一次抽中李妄的后背,發出一聲爆竹般的脆響。

已經數不清第幾次中刀了,李妄氣息粗重,臉龐上豆大的汗滴盡數匯集于下巴,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浸濕了胸前一大片衣襟。

縱是如此,李妄的表情依舊堅毅,一個滑步靠在張小滿懷中,輕撞張小滿的同時,揮盾架住來自左側的攻擊,木刀則震開右方軍卒的突刺,順勢直點對方手腕。

張鐵看到李妄空門大開,立即開聲暴喝,一個跳步猛然上前,木刀直照著李妄肩頭砍下。

這一刀,擋不住!

背靠張小滿,刀盾照料左右,面對張鐵那出手時機老辣刁鉆的跳步劈砍,單憑兩條酸軟乏力的膀子,李妄又如何來得及將刀盾收回來?

按理說,或者按“云龍風虎腿”的“云龍勢”說,李妄此時應當左腳向后斜插,一個前轉身縮到張小滿背后,躲過這一刀。

可那是張小滿啊!自打小時候學會和尿泥起,就天天跟在李妄屁股后面妄哥長妄哥短的人啊!

在李妄繼承自原主的記憶中,有關張小滿的種種畫面,甚至濃烈到連同原主與張小滿的兄弟情誼,都完全被保留了下來!

李妄咬牙,臨近痙攣的胸肩肌肉在顫抖中賁然收縮,竭力將刀盾向張鐵的劈砍軌跡中挪動。

“砰!”

隨著一聲裂帛般的悶響,張小滿火速將架在李妄肩上的手臂收回,面容扭曲,緊咬的牙關中嘎嘣作響。

張鐵氣極,怒道:

“張小滿,誰讓你替李妄擋刀了?!”

張小滿哭喪著一張臉,嘴里“嘶嘶”地吸著氣回到:

“沒有沒有,張叔你是不是看錯了?我只是想抱住妄哥,省得他又溜來溜去,躲過了張叔的刀,誰知這么不湊巧……”

“不湊巧個屁!”張鐵簡直要被氣笑了,“當我沒看出來?你們倆一撅屁股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出刀盡往李妄肉厚的地方拍,雷聲大雨點小,啪啪啪得唬誰呢?木刀砍到身上是那聲音?還抱住李妄呢,我看你小子想抱住我才是真的!”

張小滿強撐著尷尬的笑容不說話,張鐵“哼”了一聲,擼起張小滿的袖子,只見小臂上橫著一道指寬的血棱,腫得像是一條肥大的血蠶。

“就你逞能,我這一刀本來就估摸著勁兒,砍到李妄肩頭上也就是疼一下,你小子非得拿胳膊擋?”

李妄忙從懷里掏出一個粗糙的瓷瓶,挖了一坨藥膏抹在張小滿胳膊上,似他們這些打小在刀口上混生活的,隨身帶藥已經是一種本能。

張鐵指著另外兩名軍卒,道:

“你們倆,帶小滿去后勤都,李妄跟我過來。”

張小滿給了李妄一個“哥們盡力了,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在兩名軍卒的陪同下,一路吸著氣往后勤都走去。

縣尉黃東岳今晚與全軍共歡,無論老兵痞還是小兵痞,整個下午都很有眼色地鼓著勁操練——且不說上司看在眼里歡喜與否,先把自己折騰夠了,晚上才能往嘴里塞下更多東西。

是故李妄這邊平日里必定引起圍觀的一打多訓練,今天并沒有多少人關注,因為這種大多數情況下屬于伍長教訓軍卒的訓練,此時正有不少伍輪著番地連環上演。

唯一關注李妄的,只有劉二狗四人。

那個告老還鄉給李妄騰出位置的伍長,先前就帶著劉二狗四人。

“二狗哥,你瞧咱們那新伍長怎么樣?”

說話者名為吳匕,二十七八歲年紀,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劉二狗架住吳匕的攻擊,示意雙方停手,轉頭看了一眼李妄,道:

“比我強。”

吳匕苦笑道:

“不是說武藝,一路打上來的實力有什么好質疑的?我是說,為人怎么樣,畢竟太年輕了。”

劉二狗猶豫了一下,想到李妄那句“過些時候一起喝酒”,開口道:

“還行。”

一旁操練的宋隼見狀也停下手,笑道:

“反正我是服的,入營一個月就有這種身手,前途肯定一片敞亮。”

李妄隨張鐵走到偏處停下,但聽張鐵說道:

“知道剛才為什么擋不住我那一刀嗎?因為你已經忘了盾牌最主要的用處,那就是防護!

“沒錯,用盾的時候可以主動出盾,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將自身護個周全!你雖然刀盾齊出逼退了左右,但出盾的距離太長,居然給我完全放開了門面!

“指望后撤那下能避開我的攻擊?我承認,你小子的步伐越來越滑不溜秋,但你簡簡單單一個后撤,能有我前跳來得遠?”

說到這里,張鐵突然嘆了一口氣,語氣蕭瑟:

“我老張這輩子,沒見過習武天賦像你這般好的人,你要是生在大戶人家,從小拜得名師,這時候可能已經是名揚江湖的少年俠客了。張叔實力低微,也不知道逼你練盾對還是不對,別說江湖了,就連大晉軍方的高手中,用盾的也沒有幾個。

“可張叔,除了這手刀盾,沒什么能教你的了。

“人在江湖,總得活下去才有以后,有天賦的人那么多,走下去的有幾個?至少在現在這個境界,練好了盾牌,總能讓你多幾分保命的把握。”

李妄眼眶一熱,強忍著情緒猛然點頭。

張鐵,最初其實是張小滿親娘的追求者。

自張氏定居永寧縣起,壯年光棍張鐵就有事沒有隔老遠盯著張氏看,不過他與其他單刀直入的追求者不一樣,張鐵不會直接上去和張氏搭訕,他只會操起一對鐵拳,把那些直接上去口花花的狂蜂浪蝶轟趴。

不和正主搭訕怎么辦呢?年輕的老張同志使了一招迂回戰術。

這不還有個小人兒叫張小滿么?

砸錢,酸梅蜜餞山楂串;說書,遼東大俠龍傲天。

事實證明,別人家小孩最好哄,張鐵還沒有發力,張小滿就倒下了,賊船上還捎帶著小李妄。

借著張小滿這條線,張鐵總算偶爾可以通紅著一張臉,磕磕絆絆地和張氏搭上幾句話。

直到某次,聞訊而來的張鐵,再一次鐵拳轟趴摸上張氏院門的地痞流氓,臨走時被張氏叫到院中。

張氏與張鐵低語了幾句,具體內容李妄沒聽到,他只記得張鐵挺直雄壯的脊背仿佛瞬間崩塌,隨后拍了拍自己和張小滿的頭,強笑著離開了張氏的院子。

自此之后,張鐵再也沒有接近過張氏,反倒開始教導李妄和張小滿習武。

大晉軍傳刀盾不能外傳,最基本最粗淺的拳腳功夫和煉體方法總能教吧?沉醉于遼東大俠龍傲天系列故事的李妄和張小滿,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總之,這么些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拒絕了多少登門拜訪的媒婆,壯年光棍張鐵變成了老光棍張叔,陪伴他的只有逐漸長大的李妄和張小滿。

兩個沒有父親的少年,一個孑然一身的老兵,當初那兩個被當成紅線用的鼻涕蟲,于如今的張鐵而言,又和子侄有什么區別?

“不說這些了!”張鐵似乎覺得剛才的話有些矯情,梗起脖子道,“你明白就好,趁著下午我再操練操練你的盾牌,省得上了任連盾牌都使不好,叫人笑話!”

張鐵沒有等張小滿三人歸來的意思,直接對李妄展開了盾法特訓。

宋隼掃了這邊一眼,奇道:

“咦,咱們的小伍長怎么只拿盾牌,不拿木刀?”

劉二狗的表情頗為復雜,低聲道:

“不是我說,伍長的刀法確實精妙,從今天的情況看,昨天對我的時候應該還留了手。不過這盾法嘛……確實還稍微差點意思。”

身為一個老刀盾,親口說出自己被人讓刀,多少還是有些難堪。

只有后面那句“差點意思”,才顯示出劉二狗身為一個老刀盾該有的驕傲。

“瞧這手盾法,這才是一個新兵蛋子該有的水……呃,新兵蛋子?!”

想到李妄入營也就一個多月,劉二狗只能長嘆,搖頭,苦笑。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

正如宋隼所見,張鐵的盾法特訓很簡單,很粗暴。

李妄僅持盾牌,空著右手面對張鐵的刀盾轟炸。

按張鐵的說辭,李妄對刀法依賴太大,只要拿著刀就會下意識地以刀為主,以攻代守,這樣是練不出盾法的。

所以干脆不讓李妄拿刀,只帶一面盾牌,至于李妄會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貿然出盾,以攻為守?

張鐵表示李妄隨意。

“隨意個毛線啊!”李妄在心底瘋狂輸出,身體則很誠實地踩著剛學會的“云龍勢”乖乖格擋。

單持盾牌,面對雙持刀盾主動出擊?

李妄有那本事,用得著張鐵橫鼻子豎臉地逼著他練盾?

雖然已經在營中用過午飯,但李妄今天又是伍長角逐,又是一打多,又是盾法特訓,即便“云龍勢”再精妙,體力上也完全撐不住。

于是,從后勤都歸來的張小滿,迎面就撞上李妄那空前熾熱的眼神。

“張叔,小滿雖然右臂受傷,但是以我對他的了解,只要左手沒事,他肯定很樂意進行盾法特訓!”

李妄抽身撤出圈子,眼神示意張小滿“加油”,直接癱坐在一旁。

渾身上下,飽經木刀摧殘。

小時候被壯年老爹在游戲廳當場截獲的場景,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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