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與眾人明里暗里的營救不同，十五再次陷入了糾結。

十五已然把墨彤看成了親人一般的存在。他自然不想要墨彤喪生在明景白手里。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他一想起自己將來可以變成真正的神仙，就一陣激動。所以，每次一“激動”，他就忍不住“背叛”墨彤他們一次。

比如說，是他一直在泄露墨彤一行人的行蹤，是他告訴了天音（也就是朱砂）溯生鏡現在在墨彤的手里，是他提前告知了天音說白鹿和列九娘會去明景白書房偷玉佩（墨彤原身）的事情……是他是他都是他，泄密的小叛徒就是他！

現在，天音又聯系他說，在平晟郊外的小樹林見面。

而現在十五便是，一面陷入了自責，一面又開心于更接近得到所有四十四粒仙丹的這件事情。

“上仙，這次需要十五做些什么？”十五沉著一張臉，但又很自然地問了出來這個問題。

天音倒是沒想到，區區幾粒仙丹，竟然真的把十五變成了一個聽話的叛徒。但是，她自命清高，最討厭的就是叛徒。

所以天音不無諷刺地回答道：“你倒是識時務，可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俊杰了。”

十五也算是人精了，哪里聽不出天音語氣里的看不起。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也對付不了天音，所以也就裝聾作啞不回答這個問題了。

天音看十五這副模樣，只是冷笑了幾聲，就從袖口拿出了一瓶丹藥。她道：“拿著吧，這不就是你想要的丹藥嘛。”

“這么多？”十五打開瓶子，發現里面還真的就是天音一直給他的仙丹。但是他還什么都沒做，天音怎么就給了他六七粒？

見十五疑惑，天音臉上還是掛著那抹嘲諷，她語氣輕慢地解釋道：“你以為你還有什么價值值得我利用？

也就是我心善，而且我向來說話算話，所以不需要欺負你一個小人物。而這就是剩下全部的丹藥了。”

十五愣了愣神，不太明白天音這話的意思，他苦笑著反問道：“不是四十四粒嗎？我，我還可以幫到上仙的，請上仙不要就這么——”

他想說，不要就這么用完他了，這總共才十幾粒，完全不到四十四粒啊！

天音也是聰明人，自然知曉了十五話里的意思。這樣一來，天音更看不起十五了，所以態度瞬間更坑了。

她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哪有四十四粒那么恐怖，十四粒就夠你有完整的仙格了。之前不過是逗你罷了，還真信了。”

說完，天音才舍得抬眼瞧了瞧十五，然后就下了逐客令。“別在這里繼續礙我的眼了，拿到你想要的了，就滾吧。”

而十五，這時也不顧及什么尊嚴了，立馬拿著丹藥就離開了。那小眼睛寫滿了高興，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這藥是通過賣主求榮得來的一樣。

在十五走后，孤塵就出現在了天音身后。

他環抱住了天音的腰，然后將頭耽在了天音肩上，懶洋洋地問道：“你不是向來最討厭這種背叛主子的人嘛，怎么還給了他丹藥？”

“你起來。”天音最討厭他這般和她拉拉扯扯的了，她也不想回答什么蠢問題，就只想扯開這個牛皮糖。

“就不！抱著舒服。”孤塵還是厚著臉皮霸著天音。

天音拼命想忽略心里那一點異樣的感覺，便故作生氣地再次說道：“孤塵，我不說第二遍，你給我起來！”

“好吧。”畢竟在天音面前，孤塵是沒什么氣場的，一聽到天音最后沉著聲音說完之后，孤塵就可憐兮兮地松開了手，站直了身子。

可是天音早就知道孤塵會使用扮可憐這一招了，所以根本不想安慰他或者說搭理他。天音只是皺著眉頭，看著他孩子一般的使伎倆。

但孤塵臉皮早就讓天音鍛煉出來了，他見天音不安慰他，自個就恢復了神情。

孤塵隨即又笑嘻嘻地問道：“那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天音嘆了口氣，在翻了個孤塵可以明顯看清的白眼之后，她便說道：“嗯，你說的對，我最討厭背叛了。所以，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她心道：這個問題這么簡單，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那你給的是毒藥而不是仙丹？”孤塵繼續詢問。

天音冷哼了一聲。這么低的手段，她還不屑于使用。

“當然是仙丹，只不過，吃多了就成了毒藥了。”

在說完以后，天音也不想多和孤塵待著，便拂袖離開了。

可是天音啊天音，饒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要不是孤塵喜歡你，他犯得著沒話找話還天天“尾隨”你嗎？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天音心里始終有一個已經死了的夙寧，她的心里再也沒有位置來放的下孤塵了。

而另一邊，十五卻并不知曉兩個人的對話，更不知道這仙丹既是良藥也是毒藥。

他還沒出去郊外，便欣喜若狂地打開了瓶子。

在倒出來七粒仙丹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

十五臉上還掛著一絲笑容，他心道：我終于就要擁有完整的仙格了。

可是，不過片刻，十五就覺得有些不對。他感覺自己全身像是被車子碾過一樣痛。而終于不痛了之后，他又好像慢慢地感覺自己失去了知覺。

“我的腳！我的腿！我的身子！不要，不要！”十五一邊喊著，一邊痛苦地看著自己從腳到頭地慢慢消失了。他絕望極了，可是又無可奈何。

也是在十五臨灰飛煙滅的最后一刻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這叫做自食惡果。

與虎謀皮，又怎么可能會有好結果呢。是他太傻，還是太天真？

事實上，正如天音所言，她給十五的仙丹也并不是假的，它也確實有提升仙力的作用。只不過，這藥有副作用，不宜一次多吃。

其實天音也尚存善念，打算給十五一個機會的。如果十五不那么貪心，而是一粒一粒地吃，是不會灰飛煙滅的。

只可惜，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的如果。

好了，我們再看看這剛離開的天音。

天音算計著也就是明天不多時候，墨彤就可以恢復人形了。她想到了孤塵提及的計謀，心里就一陣雀躍。

天音喃喃道：“等我把墨彤扔進溯生鏡，就去逼流逝成神。這一次，誰也不能阻擋我。夙寧，你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