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對，他們都是我的孩子。雖然我有今天，也算是咎由自取。但是孩子們是無辜的。

我知道你們既然能看出我是鬼魂，也能來到這個地方，必然是能力不凡。我不奢求別的，你們能不能帶他們入輪回，免得再受痛苦？”

男子知道自己與面前幾人非親非故，這番請求也實在強人所難，可是為了孩子們，他實在是不得不嘗試一下了。他怎能繼續眼睜睜看著他們和行尸走肉地飄來飄去的呢？

“你別著急，孩童無罪，何苦受難，我會幫你的。”列九娘出奇地再一次說話，并且不喜惹麻煩的她竟然還率先應承了男子的請求。

事實上，白鹿卻是知曉，列九娘怕是想起了自己年幼時遭受了不少磨難，所以想要幫助幾個可憐的小孩子吧。想到這里，白鹿看向列九娘的眼神也更有深意了。

而墨彤卻是給這男子渡了點仙氣，“你且撐一會是一會，至少也要熬到看到孩子們投胎為人啊。”她發現男子不知道是不是了了夙愿，倒是毫無生意，看上去就要馬上逝世的，也有些慌亂了。

流逝將墨彤悄悄摟進了懷里，他回首和白鹿、列九娘說道：“既然這樣，你們兩個便先去把這六個孩子送去輪回吧，我和墨彤在這里等你們，也順便找找溯生石。”

白鹿和列九娘走后，他也沒忙著找溯生石，可也不知道是否應當開口詢問一下男子的遭遇，于是只是沉默。

而男人聽了墨彤的話，自然是想要多撐一會，此刻也便沒有了死志。如此，便和墨彤二人主動說了起來，“你們，想不想聽一聽我的故事。”

而他也好久沒有同他人說過話了，此刻不待流逝與墨彤回應，便已經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本來是金棲山的城主，如今這城主之位也不知道換了幾人坐了，而我卻在這里飽受折磨，果真是世事無常啊。”提起這些，他就有些感慨。可是，說到底，也怪自己……

“那你為何會淪落至此？”墨彤好奇詢問。

男子苦笑，“那年我娶了第五房小妾。”那語氣里還滿是后悔。

墨彤咽了口口水，“所以是你妻子記恨，害你至此？”雖然她也看不慣三妻四妾、朝朝暮暮的男人，可這妻子善妒到殘害無辜，也是恐怖啊。

不過，五個女人？也夠他受得了吧。

還生了六個，那腎還能好嗎？

可誰承想并不是墨彤想的那么一回事，男人搖頭，道：“并非。”他一頓，想到了那同第五房小妾共處的片刻歡樂時光，也是唏噓。

繼而道：“第五房小妾，喚秀兒。入門不久后，就給我生了第三個兒子。因為她也年輕體貼，一時之間，我也寵她非常。

然而好景不長，一次宴席，喝的爛醉的我，竟然糊涂地喂了我那三兒子米酒喝。就幾口，真的就幾口，可他卻夜里發了熱，后來便燒成了癡呆兒。”

話語間，男子是滿滿的后悔。他一回想起那天的事，也是心痛難耐。秀兒以為他不難過，可是那也是他兒子啊，他怎會不痛。

“后來呢？”墨彤直覺這個故事不會這么簡單。否則，怎么會從癡呆了一個孩子，就變成死了六個孩子了呢。

男子閉上了眼睛，心里難受，可還是想把憋在心里的話都一次說個清楚，“秀兒不死心，讓我四處找人醫治，久了我也就失去了希望，便放棄了。然而她卻和瘋了一樣，不肯放棄。”

他當時大概想的是，自己也不止一個兒子，甚至也可以和秀兒再生第二個兒子，秀兒何必苦苦糾纏、不肯放棄呢。再者，也不是他想放棄，明明是根本就救不好了啊。

“她四處胡鬧撒潑，讓我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鬼使神差，那天心情不好的我，就趕走了他們母子兩個。”而這，也為他的厄運埋下了伏筆。

墨彤難以置信地反問，“他們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一個是癡呆了的孩童，你趕他們出府，讓他們如何生活？”她怎么聽怎么覺得面前男人是個渣男，也有些覺得不太同情他的遭遇了。

而男子自然看得出來墨彤在想什么，如今他全部說了實情，也只是真的愧疚了，所以不想隱瞞罷了。如今想起來，他也知道自己當時年輕氣盛，確實做事魯莽了。

他沒有辯解，只是繼續道：“對。后來，我派人尋他們回來。可才半個月，真的只有半個月，我本來只是想懲戒她一下，讓秀兒別再撒潑。可半個月后，我的手下只找到了她和我三兒子的尸體。”

死了，當他知道秀兒死了的時候，內心十分難以置信。縱使他身邊女人不少，可他只是多情卻并非無情，他心又不是石頭，自然悲痛愛妾和兒子的逝世了。

可是，“后來的事，就詭異了起來。一年后，我孩子們一個個相繼離世，我妻妾們一個個相繼癡傻……我請了無數的道士做法，卻毫無辦法。”

“是秀兒的鬼魂回來復仇了嗎？”墨彤追問。只是和有道義的流逝待久了，她縱使悲痛秀兒遇人不淑，可也實在不能理解她濫殺無辜的做法。不說別的，那些孩子，都是無辜的啊。

男子點了點頭，再次苦笑，“怪我鐵石心腸，害死了他們母子，她殺我剮我，我都能理解。可是我孩子們何其無辜，我妻妾們也未曾害人。只有我，只有我傷害了她，可為什么要殃及無辜？”

流逝皺起眉頭。這個故事聽上去并不美好，卻能讓人沉思。他緩緩而道：“為母則強。但是殺再多人也不能讓死人重生，又何必再造那么多殺孽。”

或許也是他沒有經歷秀兒遇到的事情，所以無法感同身受秀兒的感受吧。

“只是，秀兒不過一介孤魂野鬼，縱使戾氣再重，也做不到傷你如此，更做不到置辦這么一個地下世界吧？”流逝仍有疑惑，怎么想都覺得這個秀兒沒那么大本事。

那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是否是有奇遇。總之我被關在這里，不見天日，只能日夜和我死去的孩兒們相伴罷了。”

也不知道為何，他的孩兒們死后卻不像他一樣可以思考，一個個也仿佛癡傻了似的。說不準又是秀兒使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