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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幽臺·幻蝶·憶象

我叫幻蝶,在我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我被王抱擁在開滿火紅花朵的風袍中,溫暖如仲夏。

王,看著我,臉龐滿是猶豫的歲月刻痕,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個繁華的世界,王懷抱著我,看著星塔下繁盛的王城。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仿佛這就是王全部的生命。

我住在王都最深暗的地方,那里仿佛與世隔絕,只是有一些仆人。那些仆人好像看見我很怕,總是離我很遠的地方放下東西,就匆匆離開。照顧我的是一位很老的婆婆,銀發常常拖地不起,她也總是用那雙干枯的手去撫順,一縷一縷,一遍一遍,然后看看鏡子,又看看我。她總喜歡讓我叫她婆婆,也許這是她這個年紀最大的樂趣了吧。我最喜歡伏在她那寬大且溫暖的綿袍中,搖搖快要睡著的她,鬧著讓她給我講故事,婆婆就這樣抱著我,慢慢搖晃著的給我講起她年輕時的往事。

也許那是我幼年最美好的回憶了。

之后我的腿開始隱隱約約作痛,我告訴婆婆,婆婆只是憂愁的用她那干枯粗糙的手撫摸我的額頭,然后笑著對我說我們的蝶兒快長大了。之后婆婆抱起我在并不大的房間里來回徘徊,我不知道婆婆到底來回走了多少遍,只是我看著窗外幽暗的光一點一點消失在我的眼前。婆婆放下我高興的對我說,王來了,王會帶你去王都最宏偉的星塔,那里有全王都最漂亮的星空,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可是……

婆婆最后想說什么,卻看著我,沒有說出來。

那天,傍晚我緊擁在王的厚絨風袍中,風袍中盛開著瑰麗的花朵,火熱決裂,卻溫暖如夏。

傍晚王都最宏偉的星塔之上,已經有點點星星的光亮,王,對我說,蝶,喜歡嗎。

那是我在王都記憶里最漂亮的畫面,整個星空像是一片深藍的圖畫,每個星光都在閃耀不止,閃爍著幽藍深邃的藍光,一點一點,又一片一片。仿佛無數個螢火蟲在天空飛舞,那么歡愉,那么輕快,又那么華麗。我一遍一遍點點畫畫,把它畫進我幼年短暫有限的記憶深處。一遍一遍的看著,卻畫過那一顆,又忘了這一顆……

最后,我在一片朦朧中睜開眼的時候,王,已經不在了,我回到了那個與世隔絕的深暗的地方。

婆婆依舊在那里撫順著她的銀發,婆婆看著我,一絲憂傷一閃而過,之后笑著對我說。

蝶,怎么樣,好看嗎。

婆婆,我還能再去看看嗎。

蝶,王,會帶你去的。

婆婆能帶我去嗎,哪怕和婆婆坐在一起看看也可以,那星空真的很好看。

說完,我期待著婆婆會一如往常的笑著對我說。

蝶,婆婆陪著蝶兒看星星。

可是,婆婆卻和往常一樣抱起我,緊擁在婆婆的棉袍中,溫暖如春,然后對我說。

蝶,王會帶你去的,一定會的。

說完,婆婆隨便撥弄了長發,只能看見婆婆隱約遮在下面的臉龐。

我看見了遮在婆婆長長銀發下的臉龐一片痕淚。

婆婆看著我,卻沒有繼續講她那不知說了多少遍的故事。

那天過后,婆婆再也沒有撫順過拖地不起的長發,再也沒有照過那個不知多少歲月的鏡子,仿佛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都不再隨著這灰暗塵封婆婆的過去了。只是婆婆后來再也沒有會漸漸睡著,我也沒有再去搖晃她,仿佛搖晃一座有生命卻已綻放殆盡的石雕。

只是后來靜靜的看著婆婆,等待她,等待她來打破這寂靜的有些可怕的黑暗。我也沒有再去打擾婆婆,也沒有再次讓她給我講起那個已經說過很多遍的往事。能讓我記起當初的那個婆婆的一切,那個慈祥的有點可愛的婆婆,在溫暖如春下。

可是婆婆還是一次一次看著前方,一動不動。好幾次,我都覺得婆婆是睡著了,可是她睜著眼睛,閃過的滿是悲傷。

后來殷紅劃過長空的時候,我只靜靜的等待會留下幾聲零亂的火圖鳥叫聲,凄涼哀憐。后來,在我醒來的時候,婆婆總是站在山崖外只是一個很小的地方。望著天空,望著那幾只不知彷徨的火圖鳥,然后對我說。

蝶,你看那些火圖,多么的自由。

它們會為了自由,不惜生命。

它們在成年后翅膀上就會長出火一樣的圖案,圖案生長的很快,也很痛苦,在完全生長后就會一直保持這種圖案,翅膀也會變的沉重。它們為了能再次翱翔天際,就只能一次一次撞在山崖上,而山崖就只有伊城才會有,山崖上有一種幾十年才會破繭的蟲子,這蟲子會在死后分泌一種獨有的東西,會使它們的羽毛慢慢脫落。可是這也會使火圖鳥付出慘重的代價,也可能就此結束這一切,這一切的痛苦和這一切的努力。

化作一縷奇異桀驁綻放的光芒。

可是它們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回來,回來這決燃轟烈的地方,只為在生命的最后會自由的飛翔,自由的歡愉。

說完婆婆就伸手向那空中,一只火圖鳥即將撞向的地方。像一束渲白的光漸,穿過幾只瀟散紛亂的火圖,穿過紛飛不止的羽翼深藍和憂傷決然的瞳間。撞向自由的開始又或是生命的終點,可是不惜一切。

山崖上綻放出絢麗的綺麗殷紅,耀眼華美,只是那些火圖鳥還是在彷徨,還是那么凄涼,可是一束又一束的綻放著,一次又一次的撞向山崖。

可是婆婆還是站在那里,歲月也許太久了,婆婆完全蜷縮著,像是一棵佝僂的灌木,棉袍和長長的銀發拖在地上。手掌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片火色的羽毛,跳躍著輕輕落在婆婆干枯的指間。

婆婆好像啜泣著,仿佛顫抖著的幽靈,輕輕的畫動在遠處炫麗的背景中。

婆婆,自由就真的那么悲傷,那么遙不可及嗎。

蝶,你會自由的,只是……

婆婆沒有再說下去,我看見婆婆遮在松散銀發下的臉龐,似乎變的很平靜,沒有一絲憂傷,只是多了幾痕淚光。

我知道婆婆想要說什么,可是自由就真的那么決然轟烈嗎。

那天過后,我的腿越來越痛,總是要費盡我全部的力氣,才能勉強爬起來。

我告訴婆婆,可是婆婆總是看著我不說一句話,最后憂傷的望著窗外幽暗的天空,又看看手上的那片翼羽,火色如赧紅。

窗外總會有那只火圖鳥,總會有桀驁迅嚦的叫聲,深散在輝藍的彌空,久久回蕩在帝國的每一處角落里,那就是新生,是自由嗎。

看著一邊喃喃自語的婆婆,聲音模糊,仿佛歲月遙遠的竊語。

蝶,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擁有自由,你會傷心嗎。

婆婆用有些干枯的手拭著我的臉頰說道。

我看見遮在長長銀發下婆婆的臉龐,似乎變的沉重了一些,閃過的滿是悲傷。

不,我還沒有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還沒有親吻溫暖陽光下的空氣,和那蔥郁長出新芽的花朵,還沒有聽聽喧雜熱鬧的王都,還有那些我沒有見過的,我渴望自由奔跑在無際的燎原上,喜歡狂熱卷飛的草原,喜歡輕拭在腳丫上的花瓣,然后輕輕滑落……

我哭著說完,婆婆抱著我簇擁在她那寬大的棉袍中,緊緊的抱著我,久久才泣聲說道。

蝶,婆婆就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我會告訴王,讓他來照顧你,請記得我,記得王,記得這個王都,記得那些人們……

棉袍如同盛開的火熱花海花田,溫暖如春,灑滿近在瞳前的陽光,似乎還有幾朵正在盛開的花香,還有輕語囂雜的喧嘩和拭在臉龐卷飛的草茵。

我不知道婆婆輕輕說了多久,只是我靜靜的看著即將離開的婆婆,卻無法說出一個字。

只為婆婆也能自由的去追逐她所向往的一切,一切美麗而不該遺棄的。

婆婆拿起那片火紅的翼羽,不知道輕聲說著什么,干枯的手指輕輕滑動,不久那片翼羽又重新披散著華麗絕熱的光澤,沉重決裂。

躍動華舞,桀驁。

定格在時光恰好的朦朧中……在我醒來婆婆已經不在那里了,只留下那個隨時會碎裂的鏡子,只留下那片桀驁飄動且火紅如圖的翼羽。

我只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婆婆只是在騙我的,等待婆婆會依舊撫摸我稚嫩的臉龐……

卻又那么冰冷,那么遙不可及,只剩下我獨自的。

我仿佛又看見婆婆坐在那里慢慢的拂拭著她那長長落地不起的銀發,仿佛又聽到了窗外桀驁嘁嚦彌漫整個帝都長空的叫聲,悠長晦澀。

我不知道,婆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婆婆想要追尋的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婆婆什么時候就在這里了,甚至都不知道婆婆叫什么。

只是親切的會忽視這些,只要能靜靜的待在她那寬大且溫暖的棉袍中聽婆婆講起那些故事,那些溫暖那些近在臉龐的親昵,只要不再害怕,不再一個人,這些就足夠了。

后來,王告訴我婆婆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讓我不要擔心。

可是,我總希望有一天在我睡醒后,婆婆會依舊抱著我給我講起那些聽過很多遍的故事。

我想去帝國最為宏偉的星塔,去看看那個璀璨星耀的長空,深邃空曠。

想護擁在王的潵雪風袍中,風袍中開滿火紅如焰的花朵,一朵一朵燃燒終不會滅去。

之后,我總是做同樣的夢,總是在一望燎原的火燼中,最后自由的奔跑。

在后來,那些鳥兒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也帶走了長鳴天空的叫聲,連同那些決裂般的桀驁。

婆婆離開后,我就再也無法站立了,就連走一步路都成了我極度渴望的。

我想要看看山崖那邊的火圖鳥,就算那些鳥兒再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只要我看看就夠了,因為那里有婆婆最后留給我的溫暖。

傍晚我總會慢慢爬過漆黑漫長的樓閣長廊,靠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天空,看著那些歡快飛舞在蔚藍圖畫里的鳥兒。

只有火熱決裂的火圖鳥才會有的悲壯泣鳴,卻再也不會傾撒的整個長空。

拿起那片婆婆最后留給我的翼羽輕輕的親吻,那么溫暖,那么親昵,仿佛婆婆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又輕輕講起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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