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傳出的是一陣驚訝的痛叫，接著是一本牛皮小書，在空中劃過一道精美的拋物線后，落進了一旁的小河里。

“主人！”哈斯探出頭來，望了望坐在屋檐下，正在揉被抽痛了右手的凌簡。

“咚！”后面的木屋發出一聲巨響，似乎是什么東西撞上了木質的墻壁。

它和他同時往身后看去一眼，發現龍末那長長的尾巴，竟在墻壁上，撞出一個可容一人隨意進入的大洞！

“抱歉啊，凌簡，”它知道自己闖了什么貨，連忙想要回頭道歉，哪知在身體轉動的時候，它那長長的尾巴也在不斷晃動，不斷抽打，朝旁邊移動著。“我不是——”

“故意”兩字還未出口，就被他倆打斷：“別轉身啊！”

可已經遲了，那龍尾狠狠掃中了木屋的其他位置，一塊接一塊的橡木木板，從邊上飛出，落在地面和哈斯，凌簡的頭上。

“哦不——”凌簡抬頭望著木屋殘破不堪的正面，站起身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十分鐘后。

“龍末，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哈斯裝出一副很嚴厲的樣子，指著龍末的頭，理直氣壯地大喊著。

“這也不能全怪我嘛！”龍末愧疚地望著還在盡力修補房屋的凌簡。“還有一部分有你的責任！”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凌簡一面回過頭來，一面搭上橡木木板。“這只是個意外，下次注意就好了。龍末，你看起來還不能靈活控制自己現在的力氣，可要小心點！”

“好噠，我們知道了！”原本還在吵架的它倆，聽到他這么說，馬上乖乖地回答道。

“哦對了，話說回來，剛才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到了水里……”他放完最后一個方塊，跳到草地上，拍拍衣服沾上的草屑灰塵，突然記起這件事情。

而龍末和哈斯，已經準備好開溜了。

“嘩嘩嘩嘩——”邊上的小河依舊在靜靜流淌，剎那間，他記起來了是什么東西掉進了水中。

想回頭嘮叨幾句之時，龍末拍拍翅膀，消失在了蔚藍的天空中，哈斯看起來也跑到哪個地方躲起來了。

他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走到小河邊上，“撲通”一聲，躍入透明的水中。

此時，它的面前閃過一道綠光，使它從回憶中驚醒，擺動龍尾巴和龍脖子，趕緊讓自己上升。

原來在回憶的時候，它有些走神，沒調好方向，差點一頭栽進樹林里。

“呼，嚇死了，”龍末自語著，舒了口氣，要是剛才反應在遲一點——“看來飛行的時候得集中注意力！”

在它離開后的幾分鐘，那一小塊空地，重新恢復了熱鬧。

風吹拂著草葉，露出一只綿羊白色的身軀和那雙驚恐的眼神。它剛才就躲在這里，親眼看到了那頭可憐的花牛淪為龍末的食物。

“咯咯咯，”一只雞在邊上悠閑地散步，時不時刨刨地面，想找些食物吃吃。它抬起頭來，觀察四周時，發現了那不敢亂動的綿羊。“嘿，躲在草叢里多無聊，還不如出去走走，啃點青草。”

“咩，可是，可是外面的世界，實在是太危險了！”綿羊對剛才的事情還記憶猶新，只要一閉上雙眼，就可以看到那花牛在末影龍的大嘴下一命嗚呼的情景。“我不想死，即使無聊，我也要老老實實地躲在這里！”

“你說的有道理，”雞點了點自己小小的頭，黃色的爪子將草坪翻開，露出下面還是比較濕潤的泥土。“唉，創世者對我們不公平，他給予了所有生物智慧沒錯，但是給了怪物強大的攻擊能力和足以與玩家抗衡的學習能力。可我們和平生物，大部分無爪無牙，遇到危險只能逃命，根本就無法反抗。速度和反應力也不夠快，只能在某一個地方成天憂心仲仲地過日子。不敢亂動，不敢亂跑，不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能我們就是為玩家和怪物們生產食物的機器，我們的命在他們眼里什么都不值。”綿羊閉上黑色的眼睛，說道。“可能我們和平生物，即使擁有靈智，也永遠無法改變我們處在這個世界最底端的處境。”

雞聽著它說的話，眼睛里閃過一束光芒：“不，我們也許可以改變的！”

“別開玩笑了，”綿羊咬下一塊草皮，一邊嚼著，一邊發表自己的看法。“這想法只是白日做夢，就算是可以，我們也活不到那個時候。”

“聽我解釋！”它拍動著短小的翅膀，“咯咯咯”地興奮大叫。

猛地，綿羊朝它一撲，捂住它的嘴，往邊上望望，同時小聲說著：“噓，別這么大聲，小心招來殺身之禍！”

雞似乎并沒有領會它的好意，綿羊不長羊毛的腿上啄了一口，跳回原來的地方。

“聽著，不要——打——擾——我——說——話！”這只小雞憤怒的將嘴巴一張一合，呼著粗氣。

“好好好，我聽，我聽就是了！”綿羊趴在草地上，聚精會神地望著它。

它抖抖身上蓬松的羽毛，收起雙爪，以一種看起來像是現實生活中母雞孵蛋的姿勢，蹲在地面上，舉起一只白色的翅膀：“我記得曾經聽說過，為了擺脫和平生物最低等，最無能，只配當食物的這三點，我們之中，似乎即將誕生一位王！”

“什么王不王的，能吃嗎？”綿羊呆呆地問著。

“笨蛋！就知道你不會懂這些東西！”雞直接在它頭上狠狠拍了一下。“王就代表是那方最聰慧，最具領導能力的一只生物。”

“嗯，原來是這樣。”它故作聽懂了的樣子，害怕又被無緣無故，稀里糊涂地揍一下。“那有王又代表了啥呀？”

“呃，這個嘛——”雞被它這問題難倒了，說實話，它也明白的不是很多。“我不知道，但是怪物間有了王，就足以攻下玩家的一個城，并且發展迅速。我們這方有了王，一定也會崛起的！”

“可是話說回來，就算是王，它會干什么啊？不還是生命值少得可憐，無法攻擊，無法殺死怪物玩家，也遲早只是一道食物么？”綿羊說出的這一句話，正中了這件事情的要點。沒錯，和平生物里面的王能干些什么？難道跑到別人的城墻下面，示意友好，祈求和平無戰爭？到時候還不是領著一堆同胞，給人家送免費晚餐！

雞竟無言以對，聲音嘎然而止，它倆相互望著對方，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分——

“呼，呼，呼。”龍末的翅膀刮起一陣強有力的颶風，吹的下方的樹木嘩啦啦地響，樹葉到處飛舞。

“誒，到了！”它四處張望著，發現了林中空地上的那棟小木屋，以及滿是白雞的雞圈，長著麥苗的田野和馬兒嘶鳴的馬圈。

它試著往下降，落回到翠綠色的草坪上。從它那兒看下去，木屋僅僅只有一個方塊大小，下面的銀點，大概就是懶洋洋的哈斯了。

等到它的雙爪著地不久，那在河邊玩水的哈斯就飛快奔來，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向它索要食物。

“干嘛？”龍末望著比它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哈斯，完全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汪，龍末你別裝傻，我可是知道你剛才狩獵去了，而且還抓到了一只獵物！”哈斯放下前身，一邊繞著它轉圈圈，一邊笑嘻嘻地說著。

“我才沒有呢！”它下意識地試著遮掩，回答道。“我剛才出去，就是在外面兜兜風！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感受大自然！”

“別裝了，龍末。”哈斯舔舔前爪，用一副如同偵探推理的樣子停下腳步。“你嘴角邊上的肉屑和身上的草葉，土屑可是出賣了你哦！”

“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龍末拿出剩下的那一塊生牛肉，拋給前面的哈斯。“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

“嗚，你這是什么意思？”它一口叼住還算新鮮的牛肉，就往木屋跑，還不忘補充幾句話。“我一直都是很聰明，推理能力很強，身手矯健的好嗎？”

這條末影龍還想繼續反駁幾句，可哈斯早就跨入了木門，消失在門口，大概是找凌簡烤肉去了。

“算了，先不和你計較！”龍末嘟囔了一陣子，掏出自己那快要壞掉的釣魚竿，來到小河邊上。“那塊牛排，就當是看你每天吃雞肉太可憐，送給你的好了。”

“嘩！”魚鉤落到水面上，爆出幾滴晶瑩的水珠，它那長長的黑色倒影，隨著河面平靜的打破而變得模糊不清，不斷晃動著。

屋子里傳出一陣陣烤肉的香味，它忍不住張開巨口，猛吸了一下空氣，隨后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在釣魚，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魚鉤，魚竿和水面上。

河流慢慢地重新凝聚為一面“大鏡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金色的耀眼光澤。下午的陽光比較柔和，但同時帶著一絲炎熱。

釣魚是需要耐心的，長長需坐在河岸邊上，等個十多分鐘，而它也喜歡趁著這空閑而又安靜的一段時間，發一會兒呆，再順便回憶自己之前的種種經歷和生活。

它凝視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那雙紫色的眼睛，不和身體一樣模糊，反倒是十分清晰，時不時閃爍一下金色的光芒。

其實它也很好奇，自己的眼睛為什么不是和終界的末影龍一模一樣，是純得沒有雜色的深紫，而是略帶金色光芒呢？

還記得在終界時，第二只末影龍曾經說過，金光是從它鉆破蛋殼，踩上末地石，睜開眼睛起就存在的。它和其它末影人認為，這金光可能暗藏著什么，也許是創世神的祝福，也許是某種獨特的才華，也許是什么奇怪又神秘的象征。

不過，這畢竟也只是猜想，猜測，不是事實。龍末倒是覺得，眼中的那縷金光讓它變得獨特，并且與眾不同，更重要的是，在關鍵時刻，這金光總是會閃爍，給它帶來主意，讓其他人或生物明白它的意圖。

它思考得十分入神，以至于魚兒悄悄咬了一次鉤，它都沒有注意到。

水面很平靜，倒影也很清晰，那雙奇特的眼睛，更是讓它遐想無限，猜測無限，回憶無限。

就在這時，它忍不住眨了一下雙眼，水面上的倒影也重復著它的動作。但不同卻又恐怖的是，那雙眼睛再次睜開后，已經不再是紫色中夾雜金色了，而是血紅色包裹著那團金光。

它嚇了一跳，爪中的釣魚竿隨著它的顫抖，“啪嗒”一聲，摔落在地面上。

龍末后退幾步，見沒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才敢緩緩靠近。

它望著水面，那倒影竟然沒有消失，還是牢牢的固定在那兒，一動不動。

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似乎飽含著怨氣，殺戮，仇恨和怒火，這讓它驚奇不已，這，還是它自己嗎？

“呵呵呵呵——”水里的倒影突然笑了起來，一拍翅膀，沖出水面，濺起巨大的朵朵浪花，撒到龍末身上，將它淋了個透。

“你是誰！”它并不害怕這個在水面上懸停著的家伙，反倒怒吼一聲，質問著。那家伙的身體和它沒有任何區別，只是眼睛和性格上有所不同罷了。

“我是誰？”那個“它”指著自己，拍動著雙翼，在空中翻飛了一下。“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這個場景，似乎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龍末凝望著空中的“它”，使勁回憶著自己的一切和有關“它”的記憶。

“我？我就是你啊！只不過，是被你遺忘的，帶著殺戮之意的你！”

它猛地想起來了，這個家伙，這個家伙確實和它見過面，不過那件事情早就被它淡忘了，或者說是根本想不起來，模糊了。

“你，你就是——”它剛想把那段殘缺的模糊記憶說出，可是腦袋忽然一痛。

“看起來你是不愿記起啊，”那條末影龍來到它面前，瞪著它的眼睛，緩緩道。“我就是你的心魔，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血影。”

話語剛落，血影就朝前一撲，將龍末壓倒在地上，絲毫不差于它的身軀，力量似乎比它還要更大一些。

“你想干什么？”龍末在它爪下掙扎著，可是血影的身體紋絲未動，依舊把它緊緊按在地上。

“你知道嗎？我是有多么恨你！”它露出鋒利的牙齒，神情充滿怨恨而憤怒。“你讓我，在你的內心深處待了多久，知道嗎？我現在，只想取代你！”

說著，它狠狠朝地面上的龍末咬去。

“啊！”龍末驚叫一聲，發現自己坐在靜靜流淌小河邊上，爪中拿著釣魚竿。

“剛才那一切，都是幻覺？我想象出來的？”它喃喃自語著，前爪摸了摸粗糙的釣魚竿。

“嘩！”魚鉤向下一沉，濺出淡藍色的水花，又有魚兒咬鉤了。

它將爪中的魚竿一拉，一條肥肥的鮭魚，搖動著尾巴，落到一旁的草地上。

它收起釣魚竿，摸向那條還在掙扎跳躍的鮭魚，一只銀色的爪子卻搶先它一步，按在了鮭魚紅色的身體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