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冰雪王宮】
忘憂居住的銀湖島,整日沒什么人,她猶如過著與世隔絕般的生活。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站在窗邊望向湖對面的那座王宮,因為她牽掛的人住在那里,她的心也在那里。
她自知與他身份有別,能暫時離島前往王宮外圍走到離他稍近的地方已是上天眷顧,她怎敢奢望走進這座王宮?
在門外站了許久,也沒能見到日夜牽掛的人,她轉身之時,墨巖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玄尊!”忘憂連聲音里都帶著驚嚇。
“你還認得本尊?”墨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冷笑。
“我是您的玄者,至死不敢忘。”
“你確定你是本尊的玄者,不是靈隱的?”墨巖又冷笑了兩聲,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喜怒。
“屬下不敢。”忘憂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實話實說,“屬下一直在盡心盡力的完成玄尊交代的任務。”忘憂明顯感覺到手心里有一絲冷汗,每次這樣哀求他,她都十分看不起自己,卻又無能為力。此時此刻,她有些害怕,這里是帝都,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在墨巖面前如此卑微的她。
墨巖移開目光,好像看到了什么人,立刻轉變了對忘憂的態度。還伸出手扶起忘憂,笑意盈盈的說:“別害怕,也別緊張,本尊又沒怪你。本尊問你,任務完成的怎么樣?”
忘憂還從沒見過這樣對她的墨巖,不免有些緊張:“冰雪玄尊極難靠近,屬下已盡力,可還是無法取得他的信任,還請玄尊責罰。”
“無妨。”墨巖淡然道,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靈隱此人心思縝密,就憑你是本尊的玄者,他斷然不會輕易相信你。這不是你的錯,你且隨本尊回靈犀谷再做打算。”
“屬下明白。”忘憂順從的跟著墨巖離開了。跟在墨巖后面,還時不時的回頭看,一時迫不得已之舉,很快,她還會回來的。
王宮外側的圍墻邊,寒朔站在那里冷眼目睹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幕。
【帝都冰雪王宮】
寒朔推門而入,慌張的跑進王宮大殿:“玄尊!屬下有要事稟報!”
“何事能讓你如此驚慌?”靈隱望著臺階下臉色有些蒼白的寒朔,感到新奇。
寒朔緩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剛才過于莽撞,低聲道:“關系到玄尊的安危,屬下不得不連忙稟報,驚擾了玄尊,還請恕罪。”
“你一向性子從容、沉穩,有何急事也要慢慢說。”
寒朔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后,沉穩的說:“屬下方才撞見墨巖與忘憂的談話,原來忘憂在您身邊一直是墨巖安排的,為的是取得您的信任。屬下之前就猜測忘憂絕非善類,只是玄尊您一直沒做出打算,現在明確了她的目的,想來真是后怕。”
“我早就知道了。”在寒朔看來十萬火急的大事,靈隱卻十分平靜,“對于忘憂,我沒有任何打算,既然她傷勢已經痊愈,回去也是明智之舉,無妨。”
盡管靈隱這樣說,寒朔仍是后怕,千叮萬囑道:“此事已是萬幸,現在要時刻堤防忘憂,她熟悉了王宮的地形,一定會再回來的。玄尊要格外當心!”
靈隱的神情依舊淡然:“她本就是魔都之人,就算是幫助墨巖潛入王宮也無可厚非。好在她并沒有做出任何對我們不利的事情,不足以造成威脅,此事暫緩。”
“此事絕不能緩,等她真要造成什么威脅,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她目前善惡不明,暫不追究。”
“可是,玄尊···”寒朔仍覺得不妥。
靈隱眉頭舒展,眉眼含笑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還不了解自己的玄尊嗎?”
“玄尊···”寒朔無話可說,只道,“還是要當心。”
“嗯。”靈隱輕應。
【魔都靈犀谷】
又一次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水牢,手腳上又束縛著粗重的鐵鏈,卻不得不屈服于這種永無止境的折磨。這就是命,這就是忘憂的命,她怎能不認命?
墨巖陰沉又沙啞的聲音回蕩在這如同死寂般的水牢中:“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嗎?”
“屬下沒有得到冰雪玄尊的信任···”
“不!錯不在這!”墨巖抿唇淺笑,笑容邪惡、猙獰,讓忘憂不禁發抖,“靈隱此人極為精明,他不會輕信于人。我料到你會失敗。”
忘憂沉默許久,揣測道:“玄尊懲罰屬下,又是讓屬下繼續演苦肉計嗎?”
“苦肉計?”墨巖冷笑一聲,笑意十分諷刺,“你覺得自己苦嗎?還是,你以為,靈隱真的會相信你、可憐你,讓你有接近他的機會?”忘憂沉默,她從來沒有這樣以為過,可就連她一絲幻想的美夢都被墨巖的一句話粉碎了。墨巖繼續嘲諷:“或許之前有吧!但現在,他也不可能再相信你了,你這張王牌算是徹底失效了。”
“你說什么?”忘憂的心忽然極具下沉。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在王宮門前說的那番話,都被寒朔聽得一清二楚,你以為我沒看見?”墨巖一副機關算盡的樣子,反問道,“以他對靈隱的忠誠,一定會將此事告知,你覺得靈隱還會讓你繼續留在他身邊嗎?”
“原來,你是這個目的?”
一直以來,忘憂被迫屈服于墨巖,實則是在默默地幫靈隱。她是魔都的玄者,既要對得起自己的使命,又要對得起自己的心。千年來,她歷經千辛萬苦,依然進退兩難,舉步維艱,可到頭來,換來的是什么?
墨巖的折磨,靈隱的猜忌。
在墨巖看來,她大逆不道,背叛玄尊。在靈隱看來,她滿口謊言,處心積慮。
這一刻,她對靈隱抱有的最后一絲希望,徹底支離破碎了。
淚,落在水牢中,暈染開來······
“對靈隱而言,你是魔,你這一生都無法抹去這個事實。對我而言,你雖是魔,但你從心里不肯承認,我永遠也不會再信任你。”
墨巖的話像利刃一樣,一字一句的刺進忘憂的心里,她的心,早已鮮血淋漓。對于此刻的忘憂而言,她的人生,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殺了我吧!成全我,也成全你自己。”
“不可能。”墨巖冷聲拒絕,“我不會殺你。”
忘憂閉上眼睛,淚珠順著睫毛流下,生無可戀道:“你留著我,沒有任何用處。你既然那么恨我,為什么不殺我?”
“恨你?我為什么要恨你?你有哪里值得我恨?”墨巖態度十分堅決,一字一句,清楚明了的告訴她,“你想死,我偏不讓,我要留著你,讓你親眼看到靈隱是如何被我算計的,看我墨巖是如何取而代之的。”
忘憂沉默,,墨巖繼續刺激她:“靈隱現在才應該恨你,恨你處心積慮用盡各種辦法接近他,欲對他圖謀不軌。又或許,他也可能不恨你,因為他根本不懂恨。無論他恨與不恨,他都不會殺你。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讓他內疚嗎?就能讓他永遠記得你嗎?不可能!永遠也不可能!”
忘憂怒意逐漸加深。拼命地掙扎,可惜只是徒勞,越是掙扎手腳上的勒痕就越深。直到她無力掙扎,只能感嘆一句:“你還是不肯放過他······”
“你是我的玄者,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許你死。你若敢自盡,我必殺靈隱!”墨巖冷聲威脅,隨即離去。
墨巖的身影消失在水牢后,忘憂的眼淚還在不停的滴落著,自語道:“這條命,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手腳被鐵鏈磨出了血,一滴一滴與淚水融合在一起,在水面上暈染開。
【帝都凝霜洞】
慕歌離開了冰雪王宮,來凝霜洞找魂羽,走到洞口向里面叫著:“皓月玄尊!”
“慕歌?”魂羽聞聲從洞里走出來,見到慕歌這副樣貌,著實驚到了,“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從前那個梳著雙馬尾穿著小紅裙,一臉天真燦爛笑容的女孩,如今目光里充滿了仇恨,一瞬間蛻變成一個腹黑的復仇女。
“我哥哥是靈隱殺的,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慕歌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一番質問讓魂羽震驚不已:“你都知道了?幽媚告訴你的?”
“是!我都知道了!我為什么現在才知道?”慕歌為自己得知真相太晚一事感到痛心,“我把靈隱當成恩人,當成我的依靠,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是殺我哥哥的仇人!從今日起,我愿留在凝霜洞,只為玄尊您效命,還請玄尊給我這個機會!”
魂羽冷哼道:“你可知道,做我的玄者,并非易事?”
“我知道!”慕歌心意已決,“只要能為哥哥報仇,無論讓我做什么,我都能做到。”
“想要達到目的,就要犧牲一切。”魂羽仿佛話里有話,“你想為你哥哥報仇,我想為我的玄者報仇,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那么,就要有所犧牲,你可愿意?”
慕歌依然堅決:“為了哥哥,我愿意犧牲一切。”
魂羽忽然冷笑,這種冷,帶著一絲邪惡的念頭,讓慕歌有些不知所措。魂羽用神力束縛住慕歌,讓她無法掙脫,慕歌頓時慌了神,拼命地掙扎。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時候,驚恐道:“皓月玄尊,您這是干什么?”
“你不是說,為了給你哥哥報仇,可以犧牲一切嗎?”魂羽邪惡的笑著,“當然,也包括你自己。”
慕歌驚恐地愣住了,許久未做出反應。她不敢相信,也無法承受,更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我是你玄者的妹妹,你為了報仇,竟也要殺我?”這一刻,她才看清魂羽的為人。
魂羽平心靜氣道:“你對靈隱還有價值,所以靈隱不會傷害你,反而會保護你。我若用你去要挾靈隱,他一定會來救你,自然而然的就掉進了我為他設的陷阱。等我殺了靈隱,為慕霖報了仇,就輔佐你成為慕城新的城主。”
這些聽起來為慕歌好,實則冠冕堂皇的話,慕歌一個字也不會信了。這一刻,她開始厭惡魂羽:“我不是對靈隱有價值,我是對你有價值。你竟然利用我?你的心機居然這么深?我哥哥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玄尊?”
魂羽仍然冷笑,理所當然的問:“你不是想為你哥哥報仇嗎?唯有如此,才能算計靈隱,你犧牲一下又何妨?”
“你以為靈隱那么好算計嗎?”慕歌覺得他也太低估冰雪玄尊了,“他如果不在乎我的死活,你難道真要殺了我?又或者,他為了不受你的威脅而親手了結了我,你認為你還能殺得了他嗎?”
慕歌的一番話,并沒有惹怒魂羽,反而讓他更釋然:“如果你真的死在靈隱手里,那只能怪你命不好,我也沒有辦法。你為了給你哥哥報仇,也算是死得其所。”
曾經還對他抱有一絲希望,卻不曾想,她只是他用來對付靈隱的一枚棋子。
她為哥哥感到惋惜,感到不值。
慕歌拼命掙扎:“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玄者的妹妹,你不能這么狠心!”
“狠心?我哪里狠心?”魂羽并不這樣認為,“狠心的是靈隱,他與慕霖無冤無仇,他為什么要殺慕霖?你作為她的親妹妹,難道不該為你哥哥報仇嗎?就算是犧牲你的性命,那又何妨?我只要給我的玄者報仇,你是他的妹妹,就是對我有用的棋子,你逃脫不開這個宿命。”
“你瘋了!你真是瘋了!你的恨太可怕,太自私了!你要是殺了我!我哥哥會恨你的!我哥哥在天上看著呢!他會恨你的!”慕歌拼命掙扎,可是卻一點用也沒有。
魂羽無所畏懼道:“隨便你怎么掙扎,你的命就交給上天去安排吧!”
“你放開我!放開我!”慕歌掙扎著,魂羽不理會的走進了凝霜洞,只留她一個人被冰封在冰天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