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到火車站的時候，任流生有考慮過，是不是先在外面吃飯了再進去，因為火車站里的飯比較貴，等上火車又太晚，可能上面已經不賣盒飯了。

走過了幾家，任流生一直沒決定好進哪家吃，這時候，迎面走來一個大爺的樣子，挺高個，有點瘦，眼睛凹陷下去很多，不茍言笑的樣子，問任流生要不要找旅館住宿，休息的鐘點房也有，任流生準備上車了，自然不會再要這些，就說不要，繼續往前走了。

那個大爺還是比較生硬的語氣，僵硬的表情，說要吃飯也可以的，任流生就停了下來，那個大爺看有機可乘，就走了回來，說就在這附近，不用走多遠。

任流生答應了，就讓他帶路，他就把任流生帶了走幾十米，就到一個飯店，讓進去里面吃，任流生看了墻上的菜價單，覺得價格也不算特別貴，一個肉菜十幾塊錢，雖然是比學校的貴很多，不過在火車站附近，一般也就這個價，點了一份蘑菇炒肉，還有米飯。

那時候，任流生還不知道“掮客”這個行業，坐下后，那大爺也坐在他那張桌子上，只是不是面向桌子，是側向的，任流生明顯感覺到有點不正常了，如果是他的店，帶他到這吃飯就行了，用不著再坐在這，想到這，任流生的臉已經有點發紅了。

他還是想要讓任流生去旅舍里去開個鐘點房，任流生一再說上車的時間快到了，用不著。他頓時拉下了臉，說：“既然不去了，那我帶你來這吃飯，得給我點服務費吧，我不能白跑一趟?！?

任流生漲紅了臉說道：“我沒讓你帶我過來吃飯的，是你自己要帶過來?！贝鬆旈_始耍起無賴了：“小伙子，出門在外，不要亂占便宜，我這附近有挺多老鄉的，我叫一下，他們就會過來?！比瘟魃聊?，不知道說什么，心里已經有些擔心。

一會服務員就把一盤菜，一碗米飯端了上來。那大爺說道：“服務員，來個西紅柿雞蛋湯！”任流生沒理他，以為是他要點的。一會湯就上來了，任流生把盤子移了一下，讓服務員把湯端到那個大爺面前。

任流生吃飯，沒有喝那碗湯，見那個大爺也沒動，任流生就問：“你怎么不喝湯了？”沒想到他說的是：“我不喝，你喝吧，是給你點的。”任流生知道，這個無賴，是要把這碗湯算到他的賬上了，任流生說道：“我不喜歡喝湯，還是你喝吧?！?

他見任流生還是不喝，就殷勤地替任流生倒了一杯水，放在任流生的右手旁邊，任流生在夾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水杯碰倒了，水順著桌面流了下來。那大爺陰陽怪氣地說道：“是緊張了吧，我看你是緊張了吧?！比瘟魃拇_是緊張了，臉也一直紅著，這個是掩飾不了的，所以，直接看著他，語氣盡量正常地說道：“是緊張了?！比瘟魃窍胫?，這個時候臉明顯紅著，說不緊張，前面的人很容易就看得出自己的膽怯，還不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也許這樣他反而不肯確定，讓他自己去琢磨吧。

任流生吃飯的時候，一直在想著，怎么樣才能擺脫這個老流氓，要給他錢，那肯定是任流生不愿意的。直到吃完飯，任流生也沒想到什么好辦法。

老流氓問任流生吃飽了沒有，任流生說吃飽了，他就招來服務員說結賬，服務員果然是把那碗他從頭到尾沒動過湯算到他賬上了，說36元，任流生不想跟服務員分辯這個問題，給了服務員40元，服務員去后臺找出了4枚一元硬幣，任流生靈機一動，把這4枚硬幣，放到服務員手上，這點錢，就請他喝酒吧。

服務員的表情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個無賴，任流生也不管他們了，轉過身頭也不回大步地走出那家餐館，也沒有聽到他們后面說了什么。走了幾分鐘后，任流生回頭看了一眼，確定那個無賴沒有再跟上來，稍微松了口氣，還是快步走進了火車站候車廳。

上了火車之后倒是一路順利到家，這一次過年，還是沒有什么特別的經歷，沒有見到老同學，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大部分時間還是呆在家里。

過了正月十五，任流生又坐上了回校的火車。還是打算在滎州轉車，畢竟滎州算是自己有點熟悉的城市，到那是下午4點，任流生還是出了車站去找之前吃過飯的那家快餐店，點了一份快餐，吃完后，就直接往回向火車站走。

突然從旁邊走來一個男的，近三十歲，穿著一件厚西裝，很像是商業人士的那種裝扮，跟任流生說：“你好，我是XXX洗發水公司的，打擾你一下，想向你做個調查，會有禮品作為感謝的贈品?！比瘟魃幌脒@么多事，也沒有打算拿什么洗發水禮品，就直接說：“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走了?！?

男的扯著任流生，不讓走，懇求的語氣一直說著幫幫忙，任流生也沒走成，任流生有點不高興了，說道：“我上車的時間快到了，真幫不了你。”

男的攤開一個本子，說：“在這上面寫上你的名字，電話，身份證號就行，很快的，之前已經有幾個幫我寫過了，還有禮品送的?！比瘟魃娛怯袆e人寫上了，也沒多少東西要填的，現在被扯著又走不了，就幫忙填了一下。

填好了之后，男的說：“兄弟，真的謝謝你啊，我們公司為了感謝你接受調查，會給你送一瓶洗發水，你只要給我10塊錢就行?！闭f著從包里拿出來了一瓶洗發水。

任流生驚訝了：“不是說送的嗎，怎么還要錢了？”男的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是對用戶接受調查送的優惠禮品，本來30塊錢的，現在只收你10塊錢，你看你剛才填的那張表，下面有寫清楚的?！?

他把剛才填的那張表再次翻給任流生看，指著那張紙最下面的一行很小的字，任流生看到:填寫資料的客戶視為同意XXX日化公司的以10元低價體驗XXX洗發水活動，一下子就蒙了，沒想到別人給自己挖了個坑，自己竟然眼瞎跳進去了。

任流生有點生氣說道：“你剛才不是這么說的，我不要洗發水了?！闭f完就要走開，可是男的一直沒有放開任流生，之前是拉著他的衣服，現在眼見任流生想要走開，使用的力氣增大了，就抓著任流生的背包帶子，對他來說真是又小又方便抓，任流生想走也走不掉，提高了聲音：“放開我的包，我不要洗發水了?！?

男的一直沒放，說道：“可是你已經填了調查資料，說明你已經同意了，我拿回公司，沒收到錢，就要被處罰。你讓我交不了差，我也沒辦法，我的老鄉就在這附近的，你不給，我只能叫他們過來了，我還有個表哥在附近派出所，他也會幫我的?！?

任流生聽到這，雖然覺得他只是虛張聲勢，但是也有一點擔心，只是讓他這樣硬逼著拿出10塊錢給眼前的這個人，卻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于是，任流生加大了聲音“放開，你扯著我干什么?！边€故意使自己的肢體動作顯得特別夸張，以引起別人的注意，這個效果是達到了，但是別人看是看見，卻沒人有上來幫忙，就在這拉扯之中，任流生整個臉已經紅通透了，有累的原因，也非常氣惱，碰到這樣的無賴。

這樣拉扯了幾分鐘，任流生也沒有扯過他，跟這個人比力氣，任流生知道是肯定比不過的。再繼續拉扯下去，恐怕也沒什么作用，任流生很無奈，只能掏出10元錢，無賴接了錢后，裝笑著說：“我也不是搶的，是真的要給你洗發水，給，拿著吧。”任流生接過了洗發水，氣呼呼的轉身就走了，一路走一路氣，走到一個垃圾箱前，用力地把洗發水砸進了垃圾箱里，聲音不小，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不過任流生就當他們不存在了。

上次在晉陽，這次在滎州，都碰到了流氓地痞，最后結果都是自己懦弱怕硬，也沒辦法應對這種無賴行徑，相隔不到一個月，連續兩次的遭遇，讓任流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適應不了這個社會。是這個社會太黑暗，還是自己太軟弱。

小時候，在小學，初中，被人欺凌的時候，任流生還以為只是因為那些人還小，以后長大了不一定會這樣。沒想到這一次回家過年，中年和老年兩代無賴都讓任流生碰到了，而少年的紈绔，任流生早已經歷。現在面對著社會上黑暗的一面，任流生心底涌起了一股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