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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書店初見(一)

  • 紅磚街軼事
  • 李安云
  • 2569字
  • 2017-12-22 14:48:44

戊辰年十月初二,阿爾法市郊,一個普通工作日的午后。

時值白秋,涼風習習,空氣濕潤。

雖然此地不及市區中心那般繁華,但附近有一所全日制重點大學、一家市級專科醫院以及數幢辦公寫字樓,日常的人流量并不少。

又恰逢下班時間,街頭上是摩肩接踵、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在這片由鋼筋水泥鑄成的森林里,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子正獨自走在穿梭的人潮之中。

女孩名叫李夢澤,是在附近的阿爾法城市大學念書的學生。

城市發展所帶來的快節奏生活很直觀地體現在行人們如梭的腳步上,而這個大二的女生卻不緊不慢地走著,時而駐足看看街邊店鋪,時而分神矚目遠方,仿佛與周遭的路人不在一個世界里。

循著一面斑駁掉漆的路牌,李夢澤轉入右手邊的一條街道。她在嘴里嘟囔著路牌上的名字:紅磚街。

這紅磚街與之前經過的馬路截然不同,少了遮云蔽日的環伺高樓,少了熙攘喧囂的擁擠人群,少了轟轟作響的汽車引擎聲。

朝九晚五、勞碌奔波的現代城市生活似乎完全無法入侵這里。

接近三百米長的街道上沒有一棟超過三層的樓房,陽光照射十分充足,直接透過道旁梧桐樹的枝椏蔭翳,散射在地面上,形成黃金色的眩光。

住宅建筑像是西歐那邊的風格,木門鐵窗、紅磚黑瓦、結構緊湊、氣度優雅。

不過這些建筑已是年代久遠,至少是大半個世紀前建成。距離上一次大規模修繕似乎也有些年頭了,許多樓的外墻毛磚和瓦片都或多或少有些破損甚至是滅失。

街道盡頭是一條水流清澈的小河浜,上方橫亙著一座人行景觀橋,人過而車不過,通往另一片鋼筋水泥的森林。

因為馬路是單行道,車流較少的緣故,街道在白天也并不吵鬧,敞亮的景色伴隨著時隱時現的流水聲,在這個蕭蕭落木的城市秋日之中頗有些鬧中取靜的意味。

街邊門面幾乎無一例外全是商家店鋪,有超市雜貨、禮品服裝、五金建材、小吃飲品等店,生意都十分不錯。

李夢澤在一家小店里買了瓶礦泉水解渴。

邊喝邊走邊看,她腳步漸緩,停在了紅磚街42號的門前。

乍看之下,這42號的門口空空蕩蕩的,既沒有廣告也沒有店面招牌,根本不顯眼。只有通過門上的open-close雙面掛牌才能讓人意識到這是做生意的店家。

門旁是一扇一米多高、兩米多寬的茶色落地窗戶,窗口里面堆積著許多雜物,因此不是特別看得清楚里面的狀況。

既然掛著open的牌子,天色也還早,應該是有人在看店的吧,李夢澤這樣想著,推門走了進去。

果然店家還在營業,而且是一家不太多見、彌漫著油墨味的私人書店。

與室外的陽光明媚不同,店里燈光不是很充足,僅靠一條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照明。這老舊的燈管時不時地會發出些刺眼的光線和惱人的電流聲。

雖然整體空間不大而且雜物很多,四周靠墻還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室內盆栽,但是房間意外地并不臟亂,應該是有人經常打掃才能保持如此整潔。

東面靠墻垂直放著四個五排的實木大書架,上面無序地擺放著各類的書籍。天文地理、科教法律、哲學經濟、宗教社會、語言藝術、醫藥衛生,什么領域的都有,不一而足。

當中有一部分的新書,也有一些二手轉賣的舊書,它們并沒有被分門別類地整理好,只是很隨意地堆放在書架上。

房間西面擺著一張堆滿書和雜物的長條木桌,以及一張可供人坐下來休息看書的舊沙發。

此外,地上也有好多紙箱子裝著還沒來得及放上書架的書,或者說店里的人本來也沒打算把它們擺上書架。

目測看來,店里的書至少有近千本,別說李夢澤這種第一次進店的客人,就算是店主店員他們自己想要找到某一本指定的書,恐怕也很難立刻就找到。

正對入口的北面墻邊,一個年輕男人正坐在書桌前,戴著耳機操作筆記本電腦。不出意外的話此人應該就是店里的工作人員。

他身后有一間關著門的房間,門左側墻上掛著一面擺鐘,右側則是通往樓上的樓梯。

李夢澤仔細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與其說是走進了一家書店,倒不如說是走進了一家熱愛閱讀的普通住戶家中。

店里此刻沒什么人,算上李夢澤一共也只有三個。其中一個是在四處翻找東張西望的小男孩,看上去十歲左右,長得很可愛,微胖的體型,白白圓圓的小臉。

另一個人則是那名男店員,可能是太過專注也可能是別的什么原因,他從李夢澤進來以后始終沒有抬起過頭,只是自顧自地對著電腦敲擊著鍵盤。

在房間里隨便地逛了一圈,李夢澤走到店員面前剛想開口,小男孩突然拿著一本書搶在了她的前頭。

“我想買這本書,請問賣多少錢?”

店員摘下耳機,看了一眼小男孩和他手上的書,問道:“它標價多少?”

說話的同時,店員在鍵盤上的手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書背后寫著三十塊……可是我身上沒這么多錢,這十五塊……是我這個月剩下的所有零花錢了。”

小男孩面露難色,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店員能便宜十五塊錢賣書。

李夢澤心想:這書的價格不貴,店員完全可以把書送給這個愛學習的小男孩。就算不愿意送書,便宜十五塊錢也不是什么巨大損失。如果自己是這家書店的店員,她完全愿意自掏腰包幫小男孩把書買下。

“你真的很喜歡這本書嗎?”店員合上筆記本電腦,接過書翻看起來,語氣瞬間變得柔和了不少。

“恩。”小男孩很緊張,手上捏著錢,低頭輕聲答應著。

男店員此時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李夢澤。

李夢澤的長相絕對算得上是俊俏,剛剛二十歲出頭,正值妙齡,長發飄順、唇紅齒白、五官標致、身材婀娜,學校里的追求者甚多。

對于自己的外在條件,她還是蠻有自信的。雖然今天穿的只是一身普通的休閑裝束,但依然是娉娉裊裊、青春亮麗,是個男人都會情不自禁注目多看她幾眼。

打量著美女的同時,店員也從李夢澤的眼神中讀出了對自己的期待。有著其他顧客的旁觀,尤其是這樣一個年輕美女的旁觀,看來他是無法回絕男孩的請求了。即便自己不想,也不得不迫于壓力把書半價賣給小男孩甚至直接免費送,只為在美女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哎,算了。”男店員小聲嘀咕著,拿著那本書從座位上站起。他繞到小男孩和李夢澤兩個人之間蹲下,與男孩保持目光平視。

“小朋友,我接下來將要說的話,平時我都不怎么說的,你聽好。”男人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扭捏,看來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李夢澤欣慰地暗想:這年頭愿意到書店看書買書的乖孩子的確不多了,是應該多多鼓勵一下他的求知欲,然后再把書送他。說不定受到了激勵的他會更加用功讀書,長大能成為一個大人物,以后回憶起這段沒錢買書好心人慷慨贈書的童年經歷,也算是一段佳話。當然了,這個男人有可能只是看我在場,為了取悅我,博得我的好感才這么做的,但至少說明他不是一個狹隘小氣的人。

李夢澤怎么也不會想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完完全全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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