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望著步履蹣跚的幻月,青雀不禁發笑,此刻,她似乎也只剩下了發笑的力氣,剛才絕不容失的一擊已是用盡了她的全力,更何況,她的身上早已經是滿目劍痕。
“哼,你死到臨頭了,竟還能笑得出來,既然你如此坦然,那就作第一個給雪姬陪葬之人吧!”
幻月的劍一步步逼向了青雀的咽喉,他的雙眼此刻簡直比這劍鋒還要冰冷。
“哈哈……”青雀又是一陣冷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幻月怒道。
青雀從血泊中緩緩直起了身,臉色忽沉道:“我……我笑的當然是你,我笑你愚蠢到自己已經死到臨頭竟不知之……”
“什么?你說什么?死到臨頭的明明是你。”幻月怒喝道。
“哼哼,那你就好好看看自己的胸膛吧。”青雀道。
幻月一驚,左手猛地撩開衣衫,只見他的胸口之上果然泛著一片青綠之氣,忽明忽暗,氣息之下,銀光點點。
“這是……你……”幻月驚異的凝視著自己的胸口,不覺向后踉蹌了一步。
“哼,這只能怪你自恃才高,才會讓我有機會找出你的真身所在?哼哼……暴雨天羅的碧血銀針早已浸入你的血脈之中,你每運一次妖氣,銀針就離你的心臟更近一分。”青雀冷冷笑道。
“死,對我來說不過是一種解脫罷了……”幻月苦然一笑,但他的聲音隨即又變得異常狂躁,“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沒能親手殺了百里陌,替雪姬報仇……好,既然殺不了百里陌,我就先殺了你……”
“你不要再妄動妖氣了,你真的會死的……”青雀大聲喝道,在內心之中她還是不愿殺死幻月。
“雪姬已死,我亦何惜此命!”
幻月的劍在震顫著,此刻已不知那瑟瑟發抖的究竟是劍還是幻月的手臂,又或是他的心。
幻月的心口一陣陣劇烈的刺痛,他的全身似乎都漸漸麻木,失去了知覺,可是,他手中的劍卻仍然一寸一寸地向著青雀逼來……
青雀緩緩閉上了雙眼,她知道此刻任誰也再不能阻止幻月,更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活著走到自己的面前,再次舉起手中的劍,因為那時他早已穿胸而死了。
“快住手……”青雀大喊,此刻,她已不忍再看幻月。
就在這時,突然,濃霧之中,數道血光從幻月的前胸射出。
而在他的身后,出現了一個枯瘦的身影。
青雀定睛一望,那身影正是慕容千雪,他的右掌正打在幻月的后胸之上。
“谷主,你……你有重傷在身,為何要……”青雀急忙站起,早已顧不得身上的傷口。
慕容千雪的臉色極度蒼白,嘴角微微滲出了一絲鮮血,他緩緩收回掌力,氣歸丹田,沉聲道:“幻月,你體內的銀針已然盡除,你走吧!咳咳……”
話未說完,慕容千雪又不住的咳嗽起來。
“哼,我不需要你丘澤假情假意,今天你救了我,來日我還是會來此替雪姬報仇,我一定會殺了百里陌……”
幻月手中的劍顫巍巍的插于地面,單膝跪立著,口中直喘著粗氣。
“你這個人真是不知好歹,谷主替你逼出碧血銀針已是冒著生命之險,你無半點感念也便罷了,心里卻仍然想著報仇……報仇,你以為雪姬真的是死于百里陌之手嗎?你如果真的殺了百里陌,才真的是讓雪姬白白枉死……”青雀憤然道。
“雪姬死的時候全身筋骨盡斷,明明就是死在百里陌的九靈妖風之下……”
幻月的胸口一陣陣劇痛,似乎比方才還要疼百倍、千倍,每每想起雪姬他總是悲傷欲絕,肝腸寸斷。
“幻月,你錯了,”看到幻月的痛容,青雀的言語亦緩和了很多,“當日,雪姬和百里陌的一戰的確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面對百里陌的九靈滅世,雪姬根本就沒有選擇抵擋,而是在百里陌替她擋住妖靈風力之時,冰封了他。她是自己選擇了死路,你明白嗎?”
“你胡說……胡說,雪姬為何要選擇甘愿受死,明明就是你丘澤,是百里陌……”幻月吼道。
“我說的都是事實。那日雖然陣中風雪彌天,誰也看不清里面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你別忘了,雪姬的千雪功法乃是谷主親授,他豈會不知雪姬的‘千雪飛絕’即使不足以抵擋九靈滅世,也斷不至于束手待斃……”青雀道。
“不可能,不可能。”幻月怎么會相信青雀所言。
“雪姬臨死之前都沒有打出‘千雪飛絕’,而是耗盡丹元冰封了百里陌。”青雀接著說道。
“哈哈,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就算雪姬不忍與百里陌生死對決,為何又要枉送性命將百里陌封在極寒冰棺之中?你以為我會去相信你的鬼話嗎?”幻月狂吼道。
“因為她想要保護百里陌。”青雀沉聲道,雖然她知道幻月斷然不會接受這個事實,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說。
“哼,保護他?她為何會這么做?”幻月勃然忿斥道。
“她……”青雀正欲繼續說下去,卻被慕容千雪攔住了。
慕容千雪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因為極月之日是獨孤月妖力的至高之時,無人可與之匹敵,我丘澤必敗無疑,而將丘澤的榮譽視作生命的陌兒必將會以死相拼……”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幻月,你回去吧!這種相斗本就毫無意義,犧牲更無半點價值可言。”
“我不會相信你們的一派胡言,我還會再回來,咳咳……我一定會讓你們血戰血償……”幻月雙目如火,他抹了抹嘴角的凝血,憤恨間踉蹌消失在了霧色之中……
而他布下的幻影迷陣亦瞬間消失,青神殿外再現清明。
“青雀,你怎么樣?”慕容千雪輕手扶過滿身傷痕的青雀。
“我沒事,多謝谷主。只是谷主你的傷……萬一天狼谷再來滋事……”青雀切聲道。
“放心吧!短期之內,天狼谷絕不會輕舉妄動。對了,那個叫寒生的怎么樣了?”慕容千雪急忙問道。
“哦,他因氣火攻心,正在寒冰床上療傷,這幾日好轉了很多。”青雀回道。
“哦,那就好……”慕容千雪慨然嘆道。
“這個寒生到底是何來路?為何他能有如此強大的內力。看他的修為倒像是道宗之人,可區區一個道宗年輕弟子怎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內在修為。他和那個叫青虹的姑娘萬里迢迢來我妖仙島究竟有何貴干?”
青雀這幾天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但由于寒生仍未傷愈,也沒有追問。
“此事還是等他傷好之后再說吧!”慕容千雪倏地收回沉思。
“是。”青雀道。
“谷主,屬下還有一事不解,望您示下。”青雀沉思中又疑問道。
“你說吧!”慕容千雪道。
“如果說極月之力真的可以極大增加獨孤月的功力,那神祭之戰恰值極月之夜,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妖皇當年刻意的安排?”青雀低聲問道,她的臉倏地也變得陰郁。
慕容千雪沒有回答,只驀然一嘆。
青雀抬首看了一眼慕容千雪,從他頹靡的面色之中,她已然知道慕容千雪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而他的閉口不答卻也正是最好的回答。
“青雀,你怎么了?是誰把你打傷的?”
青雀回首一看,是胡八和端木春飛奔了過來。
“沒事。”青雀沖著胡八淡淡一笑。
“哼,是天狼谷的幻月。”端木春憤恨說道。
“什么?是幻月,哼,娘的。你等著,我這便去天狼谷替你出這口惡氣……”
胡八怒目圓睜,說著便已是奔出了幾步。
“胡八,站住。”慕容千雪大喝一聲,這一喝幾乎迸開了他胸口的內傷。
“谷主,我……”胡八回頭看了看慕容千雪,又看了看渾身血跡的青雀,雖站住了身,卻自是憤恨難平。
“胡八,谷主的命令你也敢不聽嗎?切不可魯莽。我受的無非是些皮外之傷,幻月怕是已經傷及了心脈。”青雀亦急忙喝住了胡八。
“哼,幻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打上丘澤,老子下次見到他,非擰下他的腦袋不可。”胡八怒聲罵道,但聽聞青雀并未吃虧,他的怒火才略有平息。
“胡八,我不是讓你用我的七絕銀針去替寒生療傷嗎?你跑到這里來干什么?”青雀又問道。
“喔,我看寒生已經可以自行調息就回來了,早知道我就早點回來,不然絕跑不脫他幻月,哼。”胡八捶胸頓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