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鬢微白，眼角和唇邊都有細紋，表情不怒自威。
舒棠小心翼翼的悄悄打量著這位黑龍幫老大，看著他眼里的似笑非笑，她就知道自己的這點小聰明被識破了。
不由得，舒棠又是幾分尷尬又是幾分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我真不知道我有什么是能夠讓您看上的，畢竟您現在的地位，已經什么都不缺了。”
在大佬面前耍她并不擅長的小聰明簡直是在班門弄斧，舒棠覺得，她還是坦誠吧，她本人也更喜歡坦誠相待的。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
聞戈微微嘆氣，“我也不例外。”
舒棠眼睛一亮，“您有什么遺憾，我來想辦法幫您滿足。”
聞戈內心深處確實有一個遺憾，然而他也清楚，這不過是他年輕時候的白日夢罷了，只是因為一個不知是真實還是夢境的場景，這份遺憾才會遺留至今。
想當年，他也是挺中二的，做著武俠的夢，高中只上了一半就離家出走，千里迢迢去找他打聽到的他以為的傳說中的武林門派。
他費勁千辛萬苦，在深山老林里找到了那個門派，卻不過只是一座道觀。
現實總是骨感的。
他不甘心。
這座道觀深藏深山，規模還不算小，里面的人又自帶一種神秘的氣質，這一切都讓他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
他沉浸在自己的夢中，不肯醒來。
他費勁唇舌，終于在道觀里做了一個外門弟子。
這一呆，便是六年。
他習慣了道觀里的粗茶淡飯；他看完了道觀里的藏書；他學會了道觀里的養生拳法……
他不得不承認，這就只是一座隱世的道觀而已。
他漸漸的接受了武俠夢破碎的現實，他想起了自己的責任，他決定回到俗世。
就在這時，也忘了是哪一天了。
他碰到了一位神仙。
真的是個神仙，腳踏白云，手持拂塵，一身古式長袍，衣袂翩翩。
他就這樣突然出現，好似是從漫天繁星中的某一顆中飛出來的。
他飛的越來越近，然后，他消失于深夜的高山之中。
聞戈抬手，撫向自己的心臟部位，時隔幾十年再回想，依然覺得心潮澎湃。
只是，他已回想不出那位神仙的相貌，只記得那一雙眼睛……
想到這里，他抬眼看向對面小姑娘的眼睛，難怪他覺得這小姑娘的眼睛好生熟悉，原來竟是像極了那位神仙的那雙眼睛么……
一旁的電腦屏幕上跳出來一個對話框，聞戈伸出手指點開對話框里的文件。
是一份檔案，對面小姑娘的。
聞戈一目十行的看完，很快，心里有了計較。
“小姑娘勇氣可嘉。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甚至我還可以約束手下不再參合你的事情，只要你能答應我的要求。”
舒棠因為這片刻的沉默而黯淡下去的眼神，瞬間又亮了起來。
她忙應道：“您請說，我會力所能及的去做。”
“我有一個兒子，賭氣離家出走了。”說到這件事，聞戈忍不住嘆氣。
頓了下，他便接著說道：“我的要求是，一年之內找到他，并把他帶到我的面前。”
“就只是找人嗎？”
舒棠驚訝，這個要求是不是簡單了些？
聞戈微微一笑，“怎么會沒有難度呢？我發動了黑龍幫的勢力，都沒能找到他。”
舒棠立刻認真起來，根據肖申的說法，黑龍幫可是國內最大的黑幫，而連這個最大的黑幫都找不到的人……
確實很有難度。
“他沒有出國吧？”
如果要在全世界找人，那就不是有難度，而是難如登天了。
“這點請放心，他要是出國了，我反而更容易找到人。”
聞戈笑的很自信，那小子膽子小絕對不敢偷渡，而只要不偷渡就會有出境記錄，也早就找到人了。至今都沒有，說明他還在國內呆著呢。
舒棠放心了，“我答應您。不過如果萬一，我沒能做到怎么辦？”
“不會。我相信舒棠姑娘會做到的。”
聞戈一臉的毫不擔心。
舒棠不由得心下生疑，這位大佬對她的謎之信心是哪里來的？
“好吧，我會竭盡所能。”
說完自己的事情，舒棠看向一旁始終都瑟縮的肖申，問道：“那他怎么辦？”
聞戈臉上的笑意消失，“這就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了，舒棠姑娘若沒有其它事情，可以離開了。”
舒棠有些為難，她和肖申的情況有些復雜。
一開始，她有求于他，后來，他一言不合就放殺氣，反被她找到機會反制于他。
然后，她答應了給他一個答復，結果卻是，他被強拉著面見自己的老大。
“如果可以，還請讓他活下去。”
到底，她是因為他，才有機會來到這里，才有機會解決自己的麻煩。
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不是她的作風。
“我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他是你們交易的一部分吧，只要您這里不殺他，交易人那里，我去談，可以嗎？”
聞戈的目光冷了下來，卻不是針對對面的這兩個人，他沒想到，消息居然走漏到這種程度。
“我可以不殺他，但無規矩不成方圓，他既然觸碰了，就必須要受罰。”
“那我還需要付出什么嗎？”舒棠問。
聞戈搖頭，“你們讓我發現了組織里的漏洞，所以這次就不需要代價了。”
“不過，”他話鋒一轉，“交易人那里，你自己想辦法，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
舒棠彎腰行禮，“感謝您的寬容大量，我們就不再打擾您了。”
舒棠轉身，如來時一般拽著肖申，離開。
等到走出那棟大樓，肖申終于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后，像看英雄一般的敬佩的看向舒棠，“你可真是厲害。”
舒棠微微搖頭，她并不這么覺得，“想要什么，就得自己爭取。”
“可也得有那個膽量啊。”肖申感慨。
膽量么？
舒棠想了想，再次否定，“你可以理解為，我是不知者無畏。”
·
聞戈沉著一張臉，看著屬下發過來的調查結果。
果然，消息是從聞天成這個臭小子那里泄露出去的。
“讓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