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話音剛落，在刑訊室里與維姬進來的那扇暗門正對的位置開始移動，緩緩地展開一卷畫軸，維姬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畫軸，有腳步聲似從遙遠的地方搖蕩而出，傳入維姬的耳朵里。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有節奏地一頓一頓地踏進混血的心里，激起了混血的緊張感。混血的心跳的節奏愈來愈快，胸膛起伏的幅度愈來愈大，這意味著那些制造出腳步聲的人愈來愈近。

當腳步聲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時候，畫軸上突現了一張蒼白而俊郎的面孔，緊接著這張面孔的主人的身體也浮現出來，走進刑訊室，站在混血的周圍。隨后一個又一個同樣擁有蒼白而英俊的面孔依次走出畫軸，走到混血的身邊。

他們總共六個人，在混血的周圍每個人都是一個六芒星的頂點，混血被六芒星包裹著，恰好在六芒星的中心。他們穿著統一，步伐一致，動作一板一眼不知道訓練了多少遍，一模一樣就像多棱鏡反射出的諸多重影。他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死亡使者。

“死亡使者無條件的服從執行維克多的所有命令，無論命令是什么。他們在整個巖堡里無處不在，門口的侍衛，監獄的看守，父親每次出行時跟隨在他身后的那些，等等，全部都是父親的死亡使者。居住在巖堡里面的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無時不刻地都在父親的掌握之下，無時不刻地生活在對死亡使者的恐懼之中。他們是巖堡里最令人膽戰心驚的存在，凡是經他們處置的人，受到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摧殘，身心經歷強烈打擊，最后，非死即瘋。”維姬在她的錄中這樣描寫那些死亡使者，足以看出那些死亡使者在維姬心里留下的記憶有多么的深刻。

維克多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示意那些死亡使者開始。

混血看到維克多的示意，緊張感瞬時破堤而出，洶涌澎湃地流過全身各處。她下意識地握緊雙拳，已經全然顧不上穿透手腕的鐵釘，兩條腿掙扎著亂蹬，可是仍然觸碰不到地面。

對于混血的行為，死亡使者見得多了，對此已經感到麻木了，幾乎每個人在即將面臨刑訊之前都是這個反應，即便這樣并不能減弱用刑的程度。

混血身體晃動的幅度使得鐵釘來回地切割她的肌膚，終于，鐵釘沖破了肉體的束縛，掙脫了出來。混血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求生欲占據了她的全部思想，控制著她朝著死亡使者進來的門跑去。

那扇門是刑訊室唯一開著的門，但是，沒等她跑出去，其中一個死亡使者已經站在門前攔住她，粗暴地像對待落網的狼人一樣一腳踢到混血的胸口。混血直接被踢飛，似挺尸一樣頭先接觸地面摔到地上，隨后那個死亡使者手起刀落，砍下混血的左腳。

維姬在箱子后面目睹了血淋淋的全過程，嚇得她忘記了自己在偷聽，情不自禁地驚訝的叫出聲來。維姬的聲音與混血的慘叫聲混合交織在一起，因此死亡使者沒有感覺出什么異樣，但是維克多似乎聽到什么。

只見維克多站起身，徑直朝著維姬藏身的地方走過去。維姬見到爸爸起身，立馬回過神來，屏住呼吸，眼睜睜看著維克多向自己藏身之處走過來，自己卻無計可施。

維克多此時的眼神十分陌生，萬分可怕，是維姬從沒有見過的眼神。維克多似藍寶石般的慍怒的雙眼此刻透射出血液的緋紅好像被火把的火焰染紅，又似被維克多自己心中的憤怒所激起的怒火。

維姬捂著嘴，大氣也不敢出，竭力使自己的心跳恢復平穩。維克多走到的位置距離維姬只有一步之遙。只見維克多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堆箱子，利用血族敏銳的嗅覺試圖找出什么。

有那么一刻，維克多似乎有些遲疑，但是又很快的打消了自己心里面下的結論，他覺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維克多在這堆箱子旁邊來回踱步，有意無意地似乎尋找什么。在此期間，死亡使者并沒有停止對混血的刑訊工作，這時的混血，已然成了癱在地上的一攤血肉模糊的尚且還可以看出人形的偶爾蠕動幾下的爛肉。

維克多在確認再三后，終于打消了自己心中的顧慮，轉身坐回自己的扶手椅，冷漠地盯著自己腳邊的混血，半晌，淡淡地說了一句:“現在你有沒有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

混血微微動了動，沒有出聲。刑訊室里沉寂了好一會兒，死亡使者的一桶水沖破了平靜，把混血身上的血水沖干凈，露出深痕累累的皮膚。

“咳咳”混血控制著不讓身體有大幅度動作地咳了幾聲，從嗓子里帶出些許血液，“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沒有機會見到你現在的寵物告訴她你的真面目，以免以后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維姬后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寫到：“那時，我不理解為什么我從未謀面的姐姐對我的評價是那樣的，“寵物”這兩個字一直在我腦海里回響著，這是怎樣的評價啊，而且她口中的爸爸的另一副面孔到底是什么樣子的，我一直十分的好奇，如果只是在刑訊室里面的面孔的話，我并不是多么的意外，畢竟爸爸是長老，是統治者，統領整個地下世界，肯定是有威嚴的一面。

我在后來的很長時間里都會回想起那些話，細細揣摩，想象爸爸的另一幅面孔，但是始終建立不起來，因為爸爸在我印象里一直是對我有無比的耐心，細心溫柔，所以我在想爸爸真的如我的那位竭盡全力試圖逃離巖堡的姐姐所說的那樣嗎？她是不是想要騙我？可是一個將死之人，騙一個出世僅僅十幾年的血族小女孩又有什么意義呢？”

維克多聽到這句話，突然爆發，俯身用手捏住混血的臉頰，迫使她抬起頭來，盯著混血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你若是說了，我絕不會讓你輕而易舉地死，你將會一直受折磨，永無寧日。況且，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說罷，將手一揮，混血毫無預備地被甩到一邊。在場的人，都清晰地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

維克多看了一眼擺在旁邊的沙漏，時間差不多了，他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向刑訊室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