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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點化

三石鎮,一個貧困的農家小院里,一家五口人坐在桃樹下,披著汗衣的老父親皺著干巴巴的眉頭蹲在地上不停地抽著旱煙,一旁的老婦人手里緊緊拽著剛剛擰好的麻線,注視著幾個子女,神情既是緊張也是憂慮,碩大的太陽照的兄妹三人臉上油膩膩的,也沒有人去擦,院子里除了老父親抽煙時的吧咂嘴的聲音,也就只有樹上不停叫患者的治療的聲響了。

“好了沒,拿出來看看!”老父親終于抽完了一袋煙,沉聲問道。

“爹,我沒抽中,讓二弟去學吧。”那個年長的青年人,溫和的笑著說道。并把手一打開,一根細短樹枝出現在手中。

旁邊的那個青年人臉上出現了驚愕的神情,但很快,就掩埋了下去,老父親也楞了一下,然后說道:“老二,把樹枝兒拿出來瞅瞅。”

旁邊的青年人猶豫了一下拿了出來,樹枝兒也很細,但也比老大的長了一點。

一家人又是一陣沉默,“那中,既然決定了,那老二,你就去上吧!”最后,老父親還是發了話。

不久后,老二就背上了行囊,帶著家中勉強能夠支付的起的一個人的修金{學費}去了縣城,家里面,老大就跟著父親,過上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夫生活,幾年后,跟隔壁村的一個姑娘成了親。

老二很爭氣,很快就當上了童生,然后繼續攻讀,數年之后,也一口氣得了秀才功名,當衙役在家門口唱名的時候,家中父母小妹高興得合不攏嘴,老大也很高興,只是那一抹笑容當中,也平添了幾分苦澀,“沒事的沒事的,二弟本來就聰穎,家中出了秀才,我該高興才是,不能讓父母小妹喪興,誰去讀書都是一樣。。。。。”

老二當了秀才,朝廷里會有相應福利,以后的日子也會好過了,這天晚上,老父母破天荒邀請街坊鄰居吃了一頓流水席,宴席上,所有人都盡情歡樂,有個游方的老道士也被老父母流了下來吃了頓飯,宴酣之時,那醉醺醺的老道長端著酒葫蘆,一步一晃的來到老大身邊,說道:

“小兄弟,你家老二既然得了秀才功名,你家家境會好上很多,你現在也可以去讀書了呀。”

已有幾分醉意的老大看了一眼不遠處和里正村老喝的正酣的老父親,紅著臉說道:“父母年老,近年來疾病纏身,我若離去,誰來照顧家中父母妻兒呢?嗯,不讀也罷不讀也罷。”隨即搖頭晃腦的倒在了桌上,桌上一片水漬,眼淚和酒水混在了一起,流在了養育他的這片土地上。

夢境之中,那一日,他縮在寬大衣襟里面的手將那樹枝掰為兩段。。。。。。

不久后,老二寄了封信回來,說是要備戰鄉試,和幾個同窗要住在老師家中學習,無暇回來,還要家里面寄一些錢過去,家里自然照辦。

數年之后,鄉試,老二果然不負眾望考上了舉人,不久后和一個主考官的女兒成了親,消息傳回家中,還帶來了老二寄回來的一些銀子,只是老母親去年已經去世,無福消受,彌留之際,老母親口中一個勁地喊著:我那老二在哪?老二在哪?,老父親也只能終日在床上殘喘,老大只把二弟考上了舉人的消息告知了父親,至于成親的事,他沒敢讓父親知道,二弟來的信中還說道:“應酬太多,禮部也催得緊,恐怕沒有時間回來。”

幽暗的房屋中,老大那滿是厚繭的手緊緊握著這封信,手臂上青筋突出,他在強烈的忍著心中怒火,他很想去找老二,去質問他,應酬那么多都很重要嗎?家中父母不重要嗎?!

但最終,望著氣息奄奄的老父親,還是重重嘆了口氣,拿起多年沒有用過的筆,給老二寫了封信:老母已逝,老父病危!

寄出之后,仿佛石沉大海!

半年后,老父親終于走到了人生的最后,床沿邊上,老父親用那干枯的手摸索著老大,“兒啊,是為父耽誤了你啊,當年,本該是你上的。”

看著這個寬厚的大兒子愣住,老父親笑了,用手理了理兒子已經有些發白的頭發、繼續說道:“當時,那樹枝就是為父發的,為父怎會不知?可惜啦,可惜啦。”說完,老父親就緩緩閉上了雙眼,那單薄的手臂也隨之垂了下來。。。。。。

給二弟寄了封信之后,老大就跟鄉親們給老父親準備后事,等到下葬那一天,老二終究還是沒有出現。。。。夜晚,他穿著孝服給父親守靈,只覺得有人出現,竟是那個老道士,那道士來了也不行禮,單單站著,問道:“你后悔嗎?”

等了許久,老大緩緩說道,“后悔了。”

“哈哈哈哈哈,”那道士聽了之后仰頭大笑,一甩浮塵,轉身大步走去,“好,好,好,好個后悔啊!”

數年之后,老二因為貪腐吃了官司,大理寺中,他穿著囚服不斷朝著大案上方端坐著的那名青年判官苦苦哀求,空曠的衙門內,只傳來他自己嘶啞的聲音,終于,他害怕了,閉著口,只能趴在地上呻吟。

冷,實在是太冷了,那青年官員就那樣冷冷的盯著他,盯得他渾身不自在,仿佛被上天審視著他,待到他不再哀求之時,那青年官員平淡說到:“你可還記得,那三石老家,桃花樹下?!”

靜!

詭異般的寂靜!

他顫抖著身軀,睜大著雙眼,手指直直的指著那青年官員,終于,他從這張年輕,冷酷的臉上記起了另外一張相似的,和煦的臉!那年那日,是他的大哥賜予了他這一生榮華富貴的機會!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停磕頭。。。。。。

畫面一轉,景象散失,光影流變!

范傳林留下眼淚,望著眼前這個出現在他夢境中多次的青袍老道長,笑了,兩個夢中出現的青年,都是他自己的模樣!

“癡兒,夢醒了?”老道長溫和的問道。

“多謝道長夢中指點!”范傳林深深作揖。

“哈哈,那可不是夢,是你的前兩世。”老道長捋了捋胡子說道。

盡管心里早有準備,但此刻聽到這話,范傳林心中仍然悵惋驚訝,默不作聲,他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老道長會告訴自己。

“貧道想找一傳人,歷經多時,終于在兩世前找到了你,并伴隨你三世,觀察與你,沒想到你三世都能恪守本心,一心向善,實為可貴,本來我還要繼續考察你,可惜,時不我待啊。”這老道長語不驚人死不休,范傳林當場愣住了。

“您,您活了這么久?”范傳林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廢話。

“你不是看見了嗎?”老道長笑著回答。

“呃,剛剛您是說,您要收我為徒?”

“沒錯,貧道正有此意。”

“可,可為什么是我呢?這世界上也不止我一個好人,我不想出家當道士,當然,我不是看不起道士這門行業,而是,我,我,我真的不想。”

“你說的沒錯,這世上好人的確千千萬,三世善人也不少,可是,誰讓你與貧道有緣呢?”老道士笑道,繼續說:“你若拜我為師,我可讓你還陽,與家人團聚。”老道長循循善誘。

“什么,您是說您可以讓我活著,那,那您可不可以直接讓我還陽啊,我回去之后一定給您立金身,天天香火不斷!,”范傳林厚著臉皮,不好意思的問道。

“非我不愿,實乃不行,你命數如此,誰也不可更改,若你不入我門,今天這場車禍就會讓你死亡!”老道長一臉嚴肅的說到。

“那我當了道士,你為什么就可以救我了呢?”范傳林不解。

“哈哈哈,我們可不是道士,我們是修士,敢與天道抗衡的修士,生來就是要逆天改命,你若進我門下,我當然會救你!”

“那我還想問,修士會不會跟道士一樣,我聽說會有五弊三缺什么的?”這可跟自己人生幸福直接掛鉤,范傳林當然要問清楚不可。

“其實我這一門,乃當年人皇伏羲所創,與道門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終究不同,百無禁忌,你大可放心,另外,娶妻生子什么的,我門派并無規矩,只要你尊師重道即可!”醞釀了一下,那老道長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那,嗯,我愿意拜您為師!”范傳林鄭重地說道,畢竟沒有人愿意早死早超生,范傳林也不愿早日離開這個世界,在這里,有他可敬的親人,有他難忘的朋友同學,他不想讓愛自己的人痛苦,也不想讓恨自己的人開心,知道這個老道長很有本事,但范傳林并不想擁有那些非凡的能力,如果可以,他只愿做一平凡人物,陪伴這美好世界。

在對于相差幾塊錢的相同商品里就要花很長時間考慮選擇的人生當中,沒有那個成熟的正常人一遇到要擁有超能力就會變得很開心,很積極,人,都是一種趨利避害的生物,面對未知,有人會接受,有人會躲避,有人會賭一把,但無疑,他們都會做過精細的思考,那些一聽到有奇遇就一哄而上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虛擬世界里面的人,當你超出別人一小步時,你會興奮,當你超過別人一大步時,你會自豪,但是當你超過別人兩大步時,很有可能,你將會面臨恐慌,孤獨,害怕!

若沒有老道長最后說的這個可以讓他還陽的條件,范傳林很有可能不會答應!

。。。。。。。。。。

“喀吧!”范傳林用鑰匙打開房門,推著自行車進來,”吁,終于擺脫那幫子人了!”

剛剛范傳林拜完老師,老道長就助他還陽,剛一睜眼,就發現有一大群人圍著自己,有人揮舞著自己手臂,有人用力擠壓著自己胸口做心臟復蘇,甚至還有人要沖上來給自己做人工呼吸。。。。。。。

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推脫出這群人,聽說還有人幫忙叫了救護車,范傳林心道了一聲謝,不過現在他可沒時間去,也不想讓人叫父母,于是忙上騎著車子在人們不解的眼中回去了,回頭看了一眼,還好,至少孩子們都很安全,而且,苗刀還綁在車上,也沒有人順手摸走。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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