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天真得有些可愛。

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非黑即白。

可惜人是情感動物，沒有什么對錯之分，單純依靠一個人的行為判斷他是否善良未免太過片面。

陰暗低沉的仿佛看不見光的貧民窟是我最喜歡停留的地方，尤其是深藏于地底的斗獸場，那是雕琢藝術品的最佳場所。

只有最深沉的黑暗才能滋生出令人滿意的收藏品。

不過我的弟弟洛爾似乎對我有些誤解，在他眼中我好像是個……好人？

唔，不對，應該是善良的過分的貴族嬌小姐。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這件事實在讓我有些忍不住想笑。

“一擊致命的方法并不會讓人感到痛苦。”

少年略帶寒意的手將匕首放進我的手心，從背后環抱著我的姿勢讓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煩躁、不耐但又溫柔克制，甚至帶點小心翼翼。

我感受到他的情緒，身形微顫，淚水在眸中蓄積。

我對著鏡子練過許久，當淚水溢滿眼眶，將落未落時的神態最是惹人憐愛。

“洛爾……”

我依偎在他懷中，如家貓一般乖巧、溫順，發出的聲音也嬌軟細微，像是撒嬌又帶著些許嗚咽。

“不要撒嬌啊，姐姐。”

少年下巴抵在我的頸窩，仿佛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

纖長的手指遮住了視線，溫熱的液體浸濕的持刀的那只手，好似給少年沾上了幾分人氣。

當然，也只是好似，因為我的弟弟是血族。

一種不老不死、依靠血液存活、不喜陽光的陰暗生物。

而我是他的雙生姐姐，作為人類與血族結合的產物，很不幸，我是個人類。

一個生活在血族城堡的人類。

同時很幸運，我的弟弟足夠強大。

可惜弟弟越長大越不可愛，每日晚出早歸，只會用金幣來打發他善良柔弱又脆弱的姐姐。

一張和睦的全家福飄落在紅色液體中，漸漸被液體浸染，添上幾分不詳的色彩。

“快跑……”

小女孩看著意外闖入的少女，虛弱地提醒。

少女眼睛因為驚訝略微圓睜，米白色的長裙與此地格格不入。

她走進來，停在小女孩身前，輕柔地將小女孩散亂的長發理至耳后，用絲帕細致地擦凈小女孩的臉。

晨曦透過窗為她鍍上一層暖光，眸光溫柔得仿佛盛滿了一整個春天，恍惚間，小女孩以為自己看見了天使。

“你是戴安娜，對嗎？”

她說。

“真是個好孩子。”

她笑了起來，讓人聯想到皎潔的月光。

“不過，好孩子是不應該和父母分開的。”

無數黑色的蟲子鉆進小女孩的皮膚內，順著四肢匯聚于軀干，再延至頭部，劇痛襲來，讓戴安娜忍不住想要慘叫，卻未曾發出絲毫聲響。

米色的裙擺在眼前搖曳，少女豎起一根手指做出噤聲的動作，嘴角的笑意，乃至眼底的暖意一如既往。

戴安娜終于想起月亮是不會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