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秋進門只看到秦可伶坐在客廳,像是專門等自己的樣子。
“媽,”裹秋打了個招呼,換了拖鞋在秦可伶旁邊坐下。
“爸爸呢?”裹秋四處看了一下,書房的門緊閉著,看不出里面有沒有人。
“你爸爸再睡一會兒,你先別去叫他”,秦可伶溫和慈愛的看著裹秋說。
“爸爸他,到底怎么了,是心臟更不好了嗎?”
一向生活作息嚴謹的爸爸,竟然會睡懶覺,裹秋覺得爸爸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一些。
“倒也沒什么嚴重的,就是太生你的氣了”,秦可伶嗲怪的說。
看上去是多么慈愛的一個母親啊。
“不過媽媽要跟你說另一件事”,秦可伶盯著裹秋的眼睛。
“您說”。
“你爸爸想通了,決定不反對你和南方了”。
“真的嗎,媽。你說真的嗎?我是在做夢嗎?”裹秋睜大眼睛,連連發出質疑。
“真的,”秦可伶拉過裹秋的手,又說:“不過你爸爸有他的打算和條件”。
“什么條件?什么我都會答應的,只要爸爸能接受南方”,裹秋迫不及待的要知道。
“哎……”,秦可伶嘆了一口長氣。
“你說啊,媽媽”,裹秋更加著急想要知道。
“你爸爸的意思是可以接受南方,但是并不能完全相信他,畢竟人心隔肚皮,誰也說不了別人的目的……所以,你爸爸的打算是你名下沒有任何的動產和不動產,將來他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醫囑是我是唯一的繼承人……”。
秦可伶說完盯著裹秋的眼睛。
裹秋釋然的一笑。
怎么會?自己所想象的失望呢,憤怒呢?
“媽,我當什么事呢,這還用跟我說嗎?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而且爸爸會長命百歲的,爸爸的擔心根本不會發生?!?
裹秋說的輕松愉快。
自然她說的也是真心話。
秦可伶抿了下嘴角,愛憐的摸了下裹秋的頭。
你可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啊。
你可真是善良高貴的招人討厭。
她在心里暗暗的咒罵著,她怕裹秋會反對會鬧事,會讓事情進展的不順利。
可現在裹秋欣然同意,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人拿出來鄙視了一番。
“媽,我去看下爸爸醒了沒,我不吵醒他可以嗎?”裹秋乖巧的說。
“去吧,輕一點”,秦可伶微笑著說。
裹秋輕手推開臥室的門,窗簾的遮光效果很好,幾乎與黑夜無異。
裹秋貓著腰,腳尖著地,像做賊一樣,走到床邊才算適應了黑暗。
爸爸正在睡著,看不清臉色悲喜。
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安靜的看過爸爸。
他老了,甚至很虛弱。
“爸爸,我知道您是愛我的,我承認有的時候我是故意不聽話的,可是我很愛您,謝謝您可以接受南方”,裹秋安靜的看著爸爸,心想。
金博誠好像感應到了裹秋,緩緩的把眼睛睜開。
“爸爸?是我吵到您了嗎?”裹秋輕聲說。
“沒有,該醒了”,金博誠說著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裹秋乖巧的扶著他,把枕頭墊在了腰后。
金博誠揉了下太陽穴,聲音聽不出狀態說:“去,把窗簾打開,這黑洞洞的怪嚇人的”。
“好”,裹秋從床旁邊的桌子上拿起遙控器,窗簾緩緩拉開,整個房間瞬間被剛升起的太陽籠罩。
裹秋和太陽融為一體,一樣的充滿生命的力量,
金博誠拍了拍旁邊,身子往里面欠了一點,示意裹秋在旁邊坐下來。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過去幾天的事情。
好像在金博城心里,那些已經不再重要了。
“爸爸,謝謝您”,裹秋動情的說。
金博誠自然知道裹秋在說什么,便說:“你也不要謝我,我怕如果真有一天,南方跟我想的一樣,因為你一無所有而不愛你,你會怪爸爸讓你看清現實”。
裹秋說不出的心情,把眼瞼垂了下來。
金博誠又接著說:“其實爸爸懂你,你心里有一片凈土,即使那里被人踩踏的不成樣子,你都非說它是干凈的,你不相信惡,不好的事情你會拼命的去逃掉,當做自己沒有見過,沒有發生過……,可是孩子,你知道嗎?如果你沒人保護了,你一定要有直面壞人壞事的本領”。
裹秋說不出話,這是自己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不成想爸爸會知道。
心里有一絲絲的氣息,纏繞著血管,往身體每一個細胞里蔓延,直到紅了眼眶。
“爸爸”,最后換來一句無助的低喚。
“這個南方爸爸沒辦法接受他,可是又必須接受,你不要怪爸爸,如果我突然一天沒了,你會一無所有,到時候如果他還能一直愛你,愛你很久,爸爸就相信了他,所以如果爸爸有什么意外,集團,所有的動產,不動產都在你媽那里,她答應了我,會為你照看家產,直到南方給大家一個清楚”金博誠又緩緩的說。
“爸爸,你為什么要有這個想法呢你為什么會覺得自己不好了呢,您到底生什么病了”,裹秋所有的哀傷一瞬間涌上心頭,眼淚大顆大顆的打在床單上。
金博誠愛憐的拍了拍裹秋的頭,說:“爸爸沒事,只是年紀大了,要做好萬全的打算。”
“爸爸,您知道嗎?我不想過這種生活,我想有一個正常和睦平凡的家庭,爸爸有一份平常的工作,一家人清貧幸福,努力的目標都是怎么讓自己愛的人過上好日子,這樣的話,我會努力做一個優秀的孩子,這樣我的所有努力都會變得有價值,我想給我的父母好的生活,就像瑞兒那樣,而且這樣的話,根本不存在別人來靠近我是不是別有居心”,裹秋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聲音帶著濃厚的哭腔。
金博誠把裹秋攬在懷里,拍著她的頭,可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自己拼了一輩子,想做人上人,到頭來只有一個女兒,可她卻告訴自己,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講的是真話。
如果自己當年像她一樣堅定,像她一樣對愛情有奮不顧身的勇氣,會不會一切都會改變。
不用對所有人都是愧疚。
不用承受無休無止的思念。
他甚至想要脫口而出告訴裹秋:“去吧,孩子,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去追求你的愛情,即使那是錯的又怎樣,即使遍體連傷又怎樣,你這么年輕美好,不要給自己戴上枷鎖?!?
可是他不敢說。
自己拼搏來的家業,難道拱手去給別人?
難道真的讓裹秋去遍體鱗傷的闖蕩?
清貧自有清貧的好處,可是自己所有的拼搏不都是為了女兒不需要拼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