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聞言，眉頭一皺，神色凝重，卻也沒有出聲。雖然對于天機閣將自己查了個底兒掉之事，非常反感，但是對于天機閣公平交易的原則，卻是知曉的。一柄鑄劍的代價不夠，那便是這次的情報價值非常高。若不是劉承業那廝的武功境界超出之前的預估，便是此番墨宮的隊伍中還有其他只得關注的高手隨行。

石鐵想了半響，開口說道：“禹閣主，還請開價，此事，明劍山勢在必得，不容有失。”

“三柄鑄劍，皆歸我天機閣所有，且冷牧大師所鑄之劍，不在此次奇珍會上露面。”

“明葦師弟正好缺一柄合適的佩劍，冷牧大師此劍卻是跟你的功法相合，這柄劍便交給你吧。”明禹側頭看著明葦，溫聲說道。

明葦面上卻古井無波，也不推辭，淡淡的應了下來。

石鐵面上帶著猶豫之色，本來明劍山此次想要憑借冷牧的新劍，再漲聲勢，但若是被天機閣直接收入門中，不在奇珍會上露面，卻不符合明劍山的利益。

明禹看到了石鐵面上的猶豫之色，開口說道：“天機閣素來公平為本，如此這般也在交易的代價之中。”

“難道是華山王親自前來，竟然讓我明劍山付出如此代價，換得對方的行蹤。”離歌輕輕一笑，戲言道。

明禹臉上不露聲色，默然無語，靜等石鐵的答復。

石鐵權衡良久，看了眼身側的離歌，最終答應下來。

“這樣禹門主也該講劉承業一行人人員情報、返程路線和時辰如實相告了吧。”離歌面上已有不虞之色。

明禹臉上露出笑意，笑道：“離兄，卻是高看了我天機閣，還未發生的事兒，我天機閣怎能真的確定無疑。”

“待劉承業一行離島之前，我必然將情報相告。不會誤了兩位的事。”

離歌正要開口，卻被石鐵暗中拉住臂膀。

“如此，有勞閣主了。石某靜待消息。”石鐵將茶水一飲而盡，起身，拱手道別，轉身離去。

離歌也只得起身，跟上石鐵離去。

“掌門師兄，明葦覺得，此事有違天機閣的祖宗規矩，有些不妥。”等石鐵離歌離去，一直不曾說話的明葦開口說道。

“有何不妥，明劍山打算在離島之后，再動手，并不違背我天機閣奇珍會的規矩。”

“再者說，有人購買情報，我身為閣主，公平交易有何不妥。”明禹臉上溫和的笑意不減，但眸中卻有冷光閃過。

“但畢竟墨宮乃是沖這我天機閣百年的名譽做保，這才前來參加的。恪守中立，不染江湖風雨。。。。。”明葦接著說道。

“恪守中立，不染江湖風雨。”明葦話還未完，明禹長身而起，身上的溫和的氣勢驟然變為疾風暴雨。

“天機閣立閣三百年，比之齊、楚、涼三國都要長，百年來三國相互牽制，互相攻伐，但卻每國越來越壯大。是為何？天機閣自立閣以來，三代而盛，隱隱為武林魁首，那時情報不過是副業。但如今卻聲勢大不如前，不僅不如墨宮，就連南少林如今也已經不弱于天機閣，如今天機閣能拿出手的不過是當年的副業，情報而已。卻又是為何？”

明葦對于天機閣門人武功境界一代不如一代，也多有了解，卻沒覺得有什么不好。天機閣地處琉球，與三國隔海相望。即使是如今水軍最盛的南楚，想要組織起大批的軍隊渡海而來，也不是易事（南楚水軍多部署于大江沿線南岸防備齊、涼兩國，海船不多）。況且琉球多是山地，平地不多，以如今的糧食產量，不過是能養活島上的居民。對于地處大陸，物產豐富的三國來說，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隔著海峽也不好管理。因此三國對于琉球的態度一向是置之不理。這樣安穩的生活，比之百年來多有攻伐的三國已經是好了很多，武功境界弱了，在明葦看來不過是如今的弟子懶散了，失了銳勁，讓弟子前往三國歷練便會解決，何至于天機閣整個參與進去。

這些年以天機閣閣主為首的‘鷹派’勢力逐漸壯大，對于想要安穩生活的其余門人來說并不是好事。如明葦所知，明禹身為閣主，這些年來，屢次破壞祖宗遺訓，多與北齊的朝廷勢力多有接觸，隱隱有想要投靠輔佐北齊一統三國之意。

此番讓明劍山與墨宮正面沖突，或許便有想要讓明劍山與墨宮的矛盾徹底爆發之意。不，怕是想要南楚的武林同道和墨宮爆發大戰。因為那墨宮一行人中有著那女子的存在。不對！著明劍山多半是明面上的幌子，以自家師兄的性情，怎能不做暗手。

想到這里，明葦深吸了一口氣。欲把話挑明，開口道：“這些年來，明葦對于閣主的行事，也多有所知。如今三國一統之爭蓄勢待發，不出數年戰火紛飛，我天機閣果真要違背祖訓，入局嗎？閣主果真看好北齊在與之后西涼的戰爭中勝出，一統天下嗎？”

明葦言語之中竟然是將如今最為富庶的南楚排除在外。

明禹望著湖面，默不作聲。

明葦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卻也不再多言，向著明禹的背影拜別。

就在明葦剛剛走出籬笆門之時，一道平淡、充滿惆悵的聲音傳來。

“五年前，師傅仙逝，你知道為何沒有選你做閣主嗎？”

“當年你武功不遜色于我，周易八卦、天文卜算，無一不勝我一籌。”

“就連相貌、氣度、在弟子中的威望人氣，我也比不過你。”

“你作為師傅的關門弟子，一向是往著成為閣主的路子培養的。”

“同樣的錯誤失誤，你我的待遇懲戒天差地別，卻沒有人覺得不應該。”

“一輪明月水中照，只見影兒不見蹤，愚夫當財下去取，摸來摸去一場空。”

明葦聽聞卦語，猛然回身，凝聲說道：“二十九，坎為水。此卦是你為何所卜？”

明禹轉過身子，定睛看著明葦，說道：“此卦非我所卜。”

頓了一下，眼中露出悲意，接著說道：“乃是師傅臨終最后一卦。”

明葦心中一顫，并不言語。

“師父此卦所算的乃是天機閣的日后。”

說道這里明禹眼中流露深意的補充道：“算的乃是你成為閣主，帶領下的天機閣日后。”

明葦聞言，雙目之中露出不信之意。

“師父一生精研周易八卦天文卜算，實力遠在你我之上，且又是臨終之卦，當是確信無疑。”

“以你性情，日后必然會遵循祖訓，恪守中立，到時劫難臨頭，只能束手待斃。”

明葦暗自以自己所學，以各種方式解此兇險之卦。卻越解越覺得束手無策，頓時心煩意亂，說道：“以師兄你性情，肆意冒進，心存僥幸。也不會有好結果。”

“但畢竟有一線生機，不是嗎？”

說完此話，明禹心中豪氣大生，沐浴著耀眼的陽光，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