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射下，帝都君士坦丁堡的大宮重新煥發生機。

金黃色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奪目，后庭的花園內滿植玫瑰，綠草如茵，巨木參天。

阿萊克修斯正在修剪花草，長期戰爭的殘酷鍛煉了他的意志。

但是這個時代貧瘠的物質娛樂生活讓他無比乏味。

最后皇帝只能在空暇時間選擇園藝栽培聊以自娛。

“登登登”的腳步聲在宮廷走廊回響，逐漸放慢變輕，最后在阿萊克修斯身后靜默。

端著書本的貝塔克微微垂首站立，此時大約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皇帝此刻的心情了。

“陛下！”

貝塔克輕輕的呼喚，讓阿萊克修斯舉著鉗子的手頓了一頓。

不過皇帝繼續修剪著樹上的枝叉，專心致志，他要做點什么事平復下心情。

“下次進來前，先把鞋子洗干凈了！”

皇帝微微皺眉，輕聲細語。

貝塔克看向自己的鞋子，底下黏著血漿，一路留下了紅色腳印。

大概是從大宮門口走進來時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那一夜真是血流成河，倒斃街頭的叛軍士卒數不勝數。

帝國軍第二軍團的騎兵們和皇帝的侍衛親軍在戡亂之夜大開殺戒。

帝都被殺的人頭滾滾，自圣羅曼努斯大門到大宮之內，尸橫遍地。

縱然是經歷了一整夜清洗，但還是有很多地方沾滿了血紅。

宮廷仆人都是一邊洗一邊吐，真是狼狽呀！

帝國的榮耀在這一刻蒙羞！

“陛下！”

“海亞姆軍團長送來的回報。”

“狄奧多西大牧首安然無恙！”

“并且擒獲了包括杜卡斯、拉斯卡利斯、帕列奧列格三個家族的族長！”

貝塔克說的話讓皇帝阿萊克修斯眉頭一挑，他將園藝鉗放在一邊。

這才有空從貝塔克手中接過文書，看了有關昨日兵變的戰后報告。

帝國至尊粗粗閱覽一番。

“除了老杜卡斯，其余人直接就地處死，不用再送來見我了。”

皇帝靜靜躺到走廊的一處支柱旁，閉上了雙眼。

連日的大戰，還要兼程趕回帝都君士坦丁堡，即使是鐵人也要累垮了。

更何況是一個尚不滿十六的少年！

連續兩天兩夜不眠不休馳騁奔襲讓皇帝身心疲憊。

當聽到貝塔克的消息送來，阿萊克修斯心中的大石落下，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大概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了！

看到君王疲倦的身姿，皇帝竟然依靠庭柱睡過去了。

貝塔克也不由苦笑，解下自己的外袍，給阿萊克修斯披上，悄悄退了出去。

……

圣索菲亞大教堂之前，幾個頭發花白，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頭跪在門口。

他們雙手被反剪綁住，低垂的腦袋恨不得埋進地里，讓任何人找不到自己。

教堂的四周里里外外圍著無數帝國軍士兵。

其中兩個持槍衛士站在門口立崗，矯健的身姿挺拔矗立。

但是他們卻用輕蔑的眼神看向地上跪著的那幾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貴族。

這些叛亂者的模樣讓帝國軍戰士們痛恨，這一夜內戰不知多少人長埋地下。

“昨天夜里的大亂，還要感謝將軍的救助。

我想如果不是您來的早，一些不信神的異端指不定就要來沖擊教堂。

君士坦丁堡的上帝之仆也免不了要蒙受苦難！”

教堂內的氣氛融洽，大牧首狄奧多西正與前來救援的帝國軍將軍海亞姆親切交談。

此前他還對跟隨前來的帝國軍士兵慰問了一番。

大牧首氣度極佳，不愧是上帝的選民，海亞姆如是想著。

“冕下您客氣了！”

“帝國軍是羅馬最堅實的后盾！”

“您是我主在地上行走的使者！”

“有上帝的大能庇佑，誰能侵犯這神圣的教堂！”

海亞姆連忙右手扣在胸膛上，深深鞠了一躬，贊美詞不絕于耳。

大牧首狄奧多西笑容可拘，輕輕將這位異族出身的將軍攙扶起來。

好聽話即使是神的仆人也是愛聽的，人同此情。

教堂大門被推開，皇帝身邊新晉的紅人貝塔克走了進來，氣質高貴，從容優雅。

如果不是一身黑色的教士袍，大牧首幾乎有點懷疑誰才是正教的教宗。

“我來傳達皇帝陛下的命令！”

“除了老杜卡斯以外，其他人就地處斬！”

貝塔克向突厥裔的海亞姆干脆利落宣讀了皇帝的命令，氣氛一下子凝結起來。

海亞姆剛剛與大牧首營造的親密關系瞬間被打破，他站在那里尷尬不已。

“陛下命令直接就地處決這幾人？”

“就在這神圣的圣索菲亞大教堂外面？”

海亞姆看向貝塔克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突厥裔的將軍對于敵人一向殘酷無情，但是神明的威嚴同樣深入蠻族武士信仰的心底。

這樣不敬神的舉動由他來執行，自然心中萬般不愿。

“陛下的命令！”

“除老杜卡斯之外，其余人全部就地處決！”

貝塔克再次重復一遍，看向海亞姆的眼神異常堅定。

海亞姆與他對視一會之后，態度還是軟化了。

沒有人能夠違抗帝國至尊的命令！

如果大牧首是主在地上的代行者，那么在羅馬人心中，皇帝亦是上帝的選民。

“是的！”

“謹遵奉陛下的旨意！”

海亞姆終究沒有違抗皇帝命令，除非他愿意放棄在帝國的錦繡前程。

這條康莊大道好不容易才走通，他還沒有達到頂點，怎么舍得！

“傳我的命令！”

“將除老杜卡斯以外的幾人就地斬首！”

海亞姆咬牙切齒，既然要做那就干脆利落。

回頭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大牧首，他知道這次肯定和教會撕破臉了。

但是皇帝的旨意必須執行！

“求求你們！”

“我還有很多財寶都送給你們！”

“對對對！我也有很多金子，你們要多少有多少！”

“饒命！”

“我不想死！”

被拖行的人哀嚎求饒著，但是帝國的法則就是如此殘酷無情！

面無表情的帝國軍士兵將犯人們的頭按到地上，不讓他們再動彈。

老杜卡斯看著還在掙扎的幾人，一臉的呆滯。

雖然不明白自己免死的原因，但是想來皇帝既然留他一命肯定還有別的用。

從跪地求饒那一刻起，他就只是一個懦夫了。

“刺！”

海亞姆的吶喊震動教堂，大牧首在教堂內聽到幾聲慘叫，然后外面再無聲息。

狄奧多西牧首走出門外，看向地面的一灘血跡，尸體已經被士兵拖走了。

這算是示威么？

老了！老了！老了！

皇帝的心意真的看不懂呀！

但是這世界終究是年輕人的世界，教會再強大，在帝國也斗不過皇帝的。

希望這位帝國至尊不要太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