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隱居

“兩位要幫忙嗎？”本坐在門口的老人家看見擎倉抱著臉色蒼白的紫煙走了過來，居然主動迎了上來。

“我娘子病了！天色不早了想借宿一夜。”擎倉說道。

娘子，紫煙瞪了擎倉一眼，這家伙真會胡說，自己什么時候成了他的娘子。擎倉輕輕在紫煙耳邊說道：“不是我要占姑娘便宜，這凡人都是講規矩的。我們要不是夫妻，這個樣子會讓人誤解的。”紫煙覺得自己是有些過分，她與擎倉之間是不是太近了些，就是生病也不用這個樣子。那位老人家倒收拾了間屋子，請他們進去了。

“這本是我家的柴房，簡陋了些……”老人家說道，“你們吃過飯沒？沒有的話，我去廚房為你們下碗面如何？夫人可瞧過大夫，我們村里就有好大夫……”

“不用了……”擎倉說道，“多謝老丈，夫人的病瞧過了，我們路上也吃過了……”

那老人家走了，擎倉把紫煙放在了床上。

“小狐貍，你現在好些了嗎？”擎倉說道，紫煙感到自己的被他叫得越來越小了。

紫煙伸了伸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還恢復了，紫煙站了起來，跳了兩下：“好像沒事了。”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擎倉點起了油燈。凡間的燈火是暖的。

“你究竟是誰？”擎倉突然問道，“你是天族還是翼族？”

為什么問這個問題？紫煙也不知道答案，說自己是仙女，可為什么在翼界自己會和翼族一樣變身。翼族人到了凡間都會變得正常些。

“不知道……沒人告訴我……”紫煙說道。

“你來自哪里？你的父母呢？”擎倉問道，“小狐貍，你為什么在翼界修行仙術？“

父母？人人有父母，可自己哪有什么父母，至于為什么在翼界更不能與他人說了。紫煙搖搖頭。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這也許是最好的借口。

“你真好，可以什么都忘記……”擎倉說道，“我卻在這里擔心家人尋找，抓我回去……”

“誰會抓你？”紫煙奇怪了，這不就是一條翼界的大蛇，也沒見他提過家里的情況，怎么今日出現了家人……

“有家人難道很奇怪？他們總不想你脫離他們的眼線……”

“我好想也是一樣……”紫煙想到了東華，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控之下，只有在那兇險的山洞中，自己才得片刻輕松。但是代價也太大了。可是她怕擎倉再提到自己的家人，連忙把話岔開了，“釣魚的，你說那位房東老人家會不會有百歲了，好是逍遙自在呀。”

“百年？那些神仙在天上活過百年又如何？還不是就是別人的棋子，碌碌無為。”擎倉說道，“我討厭翼界被他們奴役……”擎倉卻始終不肯繞開話題。

奴役？紫煙感覺自己一直被人奴役著，在天宮要守規矩，在翼界還要聽從上界的吩咐，就連來凡間也要偷偷摸摸的。

“我也不喜歡，但是沒有辦法……”紫煙說道。

“辦法是自己想出來的，所以我想修仙，做天下最尊貴的人，建一番豐功偉績。只是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成功，如今看到凡間的情景，我倒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錯誤的，這美好的時間為什么要浪費在這些無聊事上，能成為神仙又如何，活得一點不快活，自己一生為別人做得太多，卻從來沒有隨性過。”擎倉說道。

擎倉的想法太可怕，他要是真修仙成功，將來上天庭恐怕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好在現在他的心思有些動搖，自己不妨再加把火。

“那我們不妨隨性一次，我們不修仙了，我倒想過過凡間女子的日子。”紫煙說完，竟然主動抱住了擎倉，這是要用美人計嗎？也只有在凡間，紫煙才能用一用。擎倉的心動了……紫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做，他的野心就那么會消失嗎？

這里的桃花雖然一年才開半個月，但是不比十里桃林差多少。除了原有的桃樹，紫煙在這里種了百棵桃樹。卻在大路邊開了一家供人餐飲的小飯館。

“桃林里這樣才熱鬧。”紫煙說道，“桃花只有十來天的花期，但是那些來這里的客人可不會單單為桃花來這里歇腳。

擎倉在廚房里忙著：“我真不知道為什么會陪你來這里？”

“據說做善事就會有好的報應，你雖然沒有修仙，但是聽說人間歷來有人因為善事做多了，直接變成了神仙的。”紫煙說道。

“咱們不提修仙行嗎？你不修仙了，我為什么還要修仙？”擎倉說道。

“大哥，我修了也沒用。”紫煙說道，“他們早為我安排了結局。但是做善事你就可以去掉身上的很多戾氣……”

“小妹！”擎倉說道，這個稱呼紫煙喜歡，因為紫煙可不想真犧牲自己，成為釣魚的的女人，所以這兄妹相稱是最合適的了。“這命運是可以自己改變的，命數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并不覺的自己有什么戾氣。我爹說過，當年東華帝君就通過修仙改變了他的命數，他才那么久還沒魂歸混沌。不如我們有空繼續修仙，也學他混個長命不死，然后在這里熬！這凡間時間特別慢，一年才是天上一天。咱兩人，慢慢熬吧！”

“你難道不會仙這里枯燥？”紫煙問道。

“怎么會？來來往往的客商也能為我解悶，這里多安靜，多好……”

一位老人出現在紫煙面前，一身窮道士打扮，他只要了一碗餛飩湯。紫煙卻給了他一碗餛飩，那老人卻把餛飩一一挑出，喝下了那碗湯。

“老丈，那餛飩是免費送的。”紫煙好心提醒。

“我只要碗湯，我早就說了。神仙的餛飩我也吃不了。”老人家說道。

這個老人家有問題，紫煙心里發慌，自己本來就是逃出來的，如今被人點到神仙兩字心里慌張起來，手抖了，本來收拾的碗里的湯水濺到了老人家的身上。

“不要緊張，我只是個算命的。”老人家說道，“沒人來找姑娘的麻煩，你廚房里的廚子做的東西我不敢吃而已。”

“這餛飩不干凈嗎？”紫煙問道，“我可以再給您弄碗。”

“干凈不干凈，我不知道，只覺得妖氣重，怕傷了身體。”老人家說道，“我覺得你這里不干凈。”

“你這老頭胡說什么？”擎倉從廚房里跑了出來，手里拿著勺子。

老頭卻也不慌張，起身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在這里，怪不得妖氣污染了這片桃林。”

“大哥？你認識他？”紫煙問道。

“我當然認識，被我趕出翼界的一只狗，以為自己煉成了什么地仙，就來這里羞辱我，我是妖又如何？我在凡間可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的餛飩你愛吃吃，不愛吃可以不吃，別來搗亂我的生意。”

“貧道為民，我是對不不了你，可是我可以上達天庭，讓天兵天將來剿你。”那老人家說道。

“我們得罪你什么了，老人家，你也太不愛講理了吧！”紫煙都忍不住了。

老道嘮嘮叨叨口有念詞。擎倉順手把手里的菜刀架在了老道脖子上：“你要叫哪路神仙，我都不怕，我殺了你，就不虧了，何況他們未必會為難我，你也不去翼界打聽下我是誰。”

老道立即住口了，灰溜溜走了。

擎倉笑著對紫煙說道：“妹子，你還是太善良了。”

太善良也算錯嗎？

山中日子不知日月，可是路邊的日子卻慢慢為紫煙帶來了痛苦，桃林之外并不是平平安安的。

這凡間與人結下了梁子，紫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

“這里桃花都種了十年了，你難道就放棄？你不是說要讓這里像折顏上神的桃林那樣美嗎？”擎倉雖然在收拾東西，但是他還是不滿，“都說要避開熟人，免得引起別人懷疑，我以前為了避開那些人，也搬了十幾次了。你難道不累？這樣折騰，還不如等他們來了再說，其實我不怕他們。”

“那些人找上門就很難逃了。”紫煙說道，“在這里什么人，我都不想見，特別是那些神仙。這老道也許未必是神仙，但是真是了，我們就來不及走了。”

“小妹，像你這樣到哪里都會愁死的，”擎倉說道，“兵來將擋就是了，難道你舍得這里的桃花？估計上面根本沒有時間來找我們這樣的人，那老道無非就是個騙吃喝的無賴……為了避免麻煩，我還是挪個窩吧！”

擎倉同意離開了。

話說天庭，東華與天后卻正鬧得不可開交，沒人會留意到這個小仙紫煙在何處修行。其實擎倉認識那個老道，自己已經失言了，在翼界，他只不過是條修行千年的野狗，在人間，他自稱地仙，如今他認出了自己，倒不是怕他本事，而是擔心讓紫煙知道自己是誰，恐怕她不會陪在自己身邊。

他是翼君的太子，擎倉的名聲不好，他的女人很多，大紫明宮的關系歷來是混亂的，父子之間，后宮之中都沒什么規矩，這宮里的女人不計其數。而在凡間的日子，一切都似乎很平靜，那些女人如同煙霧一下子散去了。修仙就要靜心，不能與女人糾纏。紫煙即使和他在一起也是以兄妹相稱。這回自己占的唯一便宜就是讓紫煙稱自己為哥哥。

紫煙其實不聰明，她原本惱自己在洞中欺負了她，不過好在自己解釋是受了不知哪里來的神仙的蠱惑，本來紫煙不肯讓步。如今同意在一起修仙，已經不錯了，想把她納入自己后宮的想法不是沒有，但是做不到，不僅僅因為她是女仙，相伴十年了，卻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倒也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害怕影響自己修仙。

離開住了十年的桃林和小飯店似乎很簡單，一只包袱，其實本也是多余的，只有凡人才那么做。

兩人要用自己的雙腳走著去找新地方。

“凡人也是有那么多煩惱的。”紫煙說道，“其實法術對于凡人來說可以解決很多煩惱，我幾乎都要忘了怎么施法。”

“其實凡人的煩惱很好解決，就像這片桃林吧，我們不希望別人來，可以為它做個仙障，但是騙不了仙魔兩界的人。”

“那老道偏偏是個不識好歹的地仙。”紫煙說道。再不舍也要離開。

“這樣的人天地之間有的是，沒事喜歡找些事情了。”擎倉說道，“我們躲著他，總可以吧。其實我也挺喜歡這樣的日子的，不想被他們打擾了。”

“大哥，沒想到你變了……”紫煙說道。

到底有沒有變，擎倉自己知道，只是他現在并不想惹麻煩。面對如花似玉的紫煙，他不是沒有動過念頭，但是他覺得如果連管住自己的決心都沒有，將來如何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