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桃林稀客

“春塢桃花發(fā)，多將野客游。日西殊未散，看望酒缸頭。”

四海八荒已經(jīng)安靜了很久，十里桃林永遠是那么美，這里桃花似乎永不凋謝，不必等待春日的來臨，就因為這里住著一位上古的神仙。

折顏上神已在這里居住了幾萬年了，據(jù)說他原本是天地之間最老的鳳凰，自從天下太平后，他就選擇了這一塊地方，看著日出日落，飲酒作樂。只是這地方不是尋常人能找到的，這位上神也不喜歡待客，不過也有例外的。青丘的狐帝和狐后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一家就時常留戀于這片桃林。

這一日傍晚時分，狐帝白芷與妻子正在折顏處閑聊，酒菜剛備好，卻見天空上大放異彩，霞光四射，把天空染成了七色，更有彩鳶在云中飛舞，就連桃林中的鳥兒都驚起了。

“天宮有人出行了。”狐帝白芷說道，“偏偏要擺譜。折顏，你看是誰？”

折顏笑道：“他嘛，如今這天地之間誰能與他比？我那父君母君已經(jīng)仙逝，恐怕無人能管不住他了，能管住他的也就他自己了，他出行要些排場也屬正常。”

“我們這位帝君在位于十三層的太辰宮住了有二三十萬年了吧！他難道比天君都尊貴？”狐后問道，她也就幾萬年的修行，那關(guān)于東華帝君的事也就是道聽途說的。

折顏笑道：“天君怎么和他比，這位帝君愛住哪里，誰也管不著，老天君昔日就不敢得罪他，父君也對他客客氣氣，他要是發(fā)起怒來，天地之間沒人能阻止，好在他的性情如今還算是好，這天地下也才有太平日子過，但愿他別再心血來潮。”

“我們豈能容他心血來潮？”白芷說道，“帝君雖有能耐，我們幾個豈能讓他胡來？”

折顏笑著抿了口酒：“我們管他做什么？飲酒。”

狐后突然說道：“那彩云往這里飄來了，他不會是要來拜訪折顏上神你吧。”原來那云層中的霞光往桃林射來，形成了一座天橋，四處應(yīng)招而來的鳥雀圍繞著這座天橋，一隊人馬從天浩浩蕩蕩而來。前面是開路的白袍天兵八人，金色彩車之后緊跟著十二名名彩衣仙娥手執(zhí)各種器皿，羽扇熏香等。

這么高調(diào)？折顏板起了臉：“我與他素?zé)o交情，他來做什么？”

白芷說道：“我看帝君不過是過路來看上神你，上神莫非還惦記著萬年前的事不愿與他和解？”

折顏說道：“誰知道這家伙是不是有意的，當初我的女弟子死在了他的手里，一句誤傷難道就可以了？”

“他是上界九重天之上的帝君，你只是個散職仙人，這還是應(yīng)該……”白芷說道。

折顏回答：“他的事與我無關(guān)。”說完就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茅屋，不過剛進內(nèi)室，卻又轉(zhuǎn)了出來，坐在廳堂的正中間。

狐帝狐后則出了桃林，飛身半空前去迎接?xùn)|華帝君。

東華帝君下了彩車，他雖然一頭銀絲，面目卻不顯老，臉上泛著紅光，一道劍眉微微向上，嘴角上翹，身著一襲紫衣，紫衣之上繡著金絲彩龍，雖沒有天君陣仗大，卻遠遠勝過天君。

“你們夫妻客氣了。”帝君說道，“本君只是路過此地來折顏這里看看。他人呢？”

白芷稟道：“折顏上神在茅屋之中。”

“本君去看看他，免得他責(zé)怪我……”東華說道，他自身一人隨著白芷他們降下了云頭。

“折顏上神，看來你還是很逍遙的。”東華徑直走進了折顏的茅屋。

“帝君去何處？”折顏說道，“我是酒喝多了一時也糊涂了！”他在為自己找臺階，不過他也沒站起來，倒是東華站著。

“我就是來溜達一圈，路過你這里，來討杯酒喝，這酒我不白喝，”東華不請自拿，取了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好酒！這回我要送你一個服侍的小丫頭。”

“我這里不缺人，帝君您的好意我接受不了。”折顏說道，心想這東華的面子這回可沒有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東華一定不好受。

東華送的丫頭，那是笑話，無功不受祿，這東華好端端送什么丫頭來服侍自己。

東華的笑容本來就很假，聽了他的話，如今連假的笑容都不掛在臉上了，一念成魔：“你小子敢跟我說不？”

狐帝白芷進來跪在地上：“帝君息怒，折顏上神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要不那位仙姬先住我那邊吧。我家狐貍洞就在邊上。”

“紫紫，你看這樣行嗎？”東華在詢問某人。

東華脖子上繞著一樣?xùn)|西，原本大家都以為是他的狐貍皮裘的毛領(lǐng)，卻頓時動了起來，那不是他紫袍的領(lǐng)子，竟然真是一只紫狐貍。

那只紫狐貍跳了下來，用自己的鼻子聞了聞?wù)垲仯垲佉簧c桃林為伴，身上自然沾了不少桃花的味，那紫狐貍一下子跳上了折顏的肩膀，又跳到了他的懷里。

折顏卻一把拎起了它的尾巴，直接把它丟到了地上。

紫狐貍于是跳到了狐后的懷里。

“折顏，難道我的紫狐貍不漂亮嗎？你這般嫌棄。”東華帝君的臉更難看了。

“我與這狐貍沒有緣分。”折顏說道，“帝君恐怕你是一廂情愿吧！”

“我本是想補償你女弟子的死的，讓紫煙這丫頭來服侍你，何況我的紫煙只有萬年壽命，”東華說道，“她最終是要替我歷劫，命歸混沌的。我本答應(yīng)她讓她自由自在活上萬年的，你要知道讓她來服侍你實在有些過分。”

“帝君老人家果然有辦法！”折顏說道，“我如今才知道您老人家能長存天地間的原因，讓人替你歷劫，你竟然用這種手段欺天地？”

“折顏，我沒有欺騙上天，紫狐貍本是我的一個分身，我本是一番好意，你不領(lǐng)情就算了。紫紫，我們回太辰宮！折顏上神不要你。”東華說道。

紫狐貍一下子繞上了狐后的脖子，然后就一溜煙下了地，幻成了人形。

一位白衣仙子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臉不胖不瘦，彎彎眉毛，水靈靈的眼睛，白皙的肌膚中透著紅，她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與帝君形成明顯的差別，她身上雖然是白衣，但是白衣上披著一件淡紫色紗衣，頭上沒有半點金銀，卻用紫色飄帶束發(fā)。

“我要在狐貍洞玩幾日。我暫時不回去了。”紫煙說道。

這丫頭看上去與自己有緣，折顏站了起來，禁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而這個叫紫煙的丫頭卻往后退了兩步。

“你把我的小狐貍嚇著了。”東華說道，“我這小狐貍才不過幾百歲，我本來就是想和上神您和解的，算了，你不要，我就把她送給其他人。我想墨淵一定不會拒絕的。小狐貍，我們走吧！后面還有位墨淵上神呢，他的昆侖墟比這里好玩。”

紫煙卻一下子走到了狐后身邊：“東華，我喜歡這里，這里的桃花好美，我要服侍這位姐姐。這位姐姐看上去很是面善。”

東華帝君眉頭皺了起來：“不要直呼我名，要學(xué)會與別人一樣叫，學(xué)了幾百年還沒學(xué)會，你真夠笨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缺心眼。”

紫煙挨了罵，變回了一只紫狐貍，嗚嗚地發(fā)了幾聲，躲回了狐后的懷中。

“帝君，我剛才喝多了，所以失禮了，你的禮物我收下了，只不過我要提前說好，紫煙姑娘不想留的時候，我絕不強留。”折顏說道。

“你這是廢話，”東華說道，“這只小狐貍比我可厲害多了，自說自話早已習(xí)慣，好在我是讓她來做苦工的，她現(xiàn)在是你的丫頭，要打要罰與我無干，我欠你多了，她就當給你解氣吧！”

解氣？紫煙覺得自己太沒面子了，這東華還真不是東西，自己難道就是來供人解氣的嗎？那折顏的手伸了過來，她卻跳到了白芷的懷里，折顏一把沒抱住那只狐貍。東華帝君笑了：“看來你不受她喜歡。”

這只狐貍？折顏覺得不爽，這人也太不地道了。

白芷連忙說道：“折顏上神，紫煙姑娘只是調(diào)皮些。”

“對呀，我的紫紫就是調(diào)皮些，心里絕無惡意，我可不敢再給折顏你添堵了。紫紫，我們走。”東華說道。

這還不是添堵？什么紫煙，他心里最清楚，是東華害怕自己心中還有仇恨，那不收反而不妥。

“這丫頭隨我處置？不會還手？”折顏說道。

東華點了點頭。

折顏一把抓起了紫狐貍的尾巴，提在半空中：“紫煙，我現(xiàn)在是你的主人，你給我老實點。”

紫狐貍嗚嗚回應(yīng)。東華的臉色很是難看。

紫煙，是你自己說要住到十里桃林來的，只因為看到十里桃林美景，卻來這里自首其辱。

“帝君，你這是自討苦吃。”伺候在帝君身邊的司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