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電梯口天花板上吊下的那個裝置了嗎?”潘克洛夫指著外面說道。卜吉和法奈都清楚他說的應該就是那個如巨大瞳孔一般的機械。
“那種東西,我叫它攝像儀。”潘克洛夫把手一揮,另一塊光幕出現在面前。在上面清楚地顯示了電梯門口的情況。
“啊!原來通過那個東西就可以看到那附近的情況。”卜吉恍然大悟,“再接上如同擴音器一樣的東西,你的聲音便可以傳遞到那里。我想起來了。在傳音球上面也有類似的裝置。”
“是的。”潘克洛夫得意的捋了捋胡須。
“但這與看不見天空中的大陸有什么關系?”法奈不解地問。
“有很大關系。”潘克洛夫放下手中的酒杯,指了指上方說道:“你想象一下,只要我把天空的景象用這攝像儀拍攝下來,再用光幕在整塊大陸的下方進行播放,那么……”
卜吉、法奈都是優秀的煉金術師,立刻明白過來。原理就是這么簡單,但做起來恐怕不是誰都行的。法奈皺眉說道:“如果是單純地將上空的景色拍攝下來播放,在色彩和亮度上恐怕會有很大不同。光的折射會在四周留下不自然的痕跡。”
“說得好,好!”潘克洛夫豎起大指,夸耀似的說道:“可是如果加點小小的改動便可以瞞過人的眼睛了。比如說在周圍的分界部位不是采用直線,而是用類似于蜂窩的結構進行處理,人的眼睛就很難分辨出是真正的云朵還是播放的畫面了。唔,人類就是這么容易欺騙的生物了。至于色彩和亮度,那就是更容易制造假象的東西了。”
“原來不過是騙術而已。這么一來大陸上的雨雪也是你在控制了吧?當然,或許也有的時候你會控制艾克庫莫利亞飄到其他的海洋和陸地上空。”卜吉冷笑道。
“錯,我可不是在騙,這是煉金術。如果硬說是真是假的話,這就是個魔術,你懂嗎?”潘克洛夫毫不在意卜吉的態度,嘴角笑意盎然。
“那電梯、汽車和傳送門呢?那些都是什么原理?”法奈繼續問道。
潘克洛夫微笑著回答:“那些都是很簡單的機械,只要稍加講解,你們半日之內就統統都能調制了。我可以提示一點:在這世界上,并非只有依靠煉成陣和瑪娜才能創造出東西來。更重要的是利用能量。無論是太陽光,還是火焰,還是氣體的膨脹收縮,這些都是能量。只要抓住能量,就可以創造一切東西。”
法奈和卜吉陷入了沉思。
“好吧,現在我來發問了。”潘克洛夫重新端起酒杯痛飲一大口,問道:“卜吉,你可知時間和空間都去了哪里?”
終于來了!潘克洛夫之所以跳過前兩個問題直接問了第三個,證明他對那兩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心知肚明,無需再問!如果第三個問題的回答出現偏差,那么也就說明前兩個問題的理解全部錯誤。
“所謂時間和空間的去向……我已經知道了。”卜吉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就是意識。但并非我們的意識,而是這世界創造者的意識。我們將其稱之為神。”
潘克洛夫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臉上浮現出滄桑和憮然之色,略一點頭說道:“想不到你也到了這一步。”
不等卜吉說話,他神經質地咆哮道:“你這個人偶!什么都知道了還能如此坦然的站在我面前嗎?”
果然蘇佛洛斯說的都是真相。卜吉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我不過是個人偶,是封印命運瑪娜的容器而已。
“潘克洛夫,你迷惑了?”
空間一陣波動,無數生機勃勃的綠色光芒從虛空中射出。一個穿著淡綠色樹葉狀長袍的長發美人憑空出現,站在潘克洛夫的肩膀上。
“熱茲妮!”潘克洛夫用手捂著臉,一絲絲白氣從他的指縫間冒出。
“小心了,卜吉。他的意識正在劇烈的實體化。”索契也顯出身形。不過他這次少見的不是以青色小鳥的形象出現,而是化作一個穿著青色布袍的冷峻男子。
“意識實體化?那不就是調制的過程么。”法奈在一邊說道。
“對于我們來說是的。但對于潘克洛夫,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而已。他的煉金術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了。”索契語氣緊張,如臨大敵。
“不,我沒有迷惑。”潘克洛夫拿開手掌的時候,表情已變得猙獰,“人偶就是人偶。即便知道了真相,也只會默然地認命。不像我,選擇了一條與天地對抗的道路!”
卜吉的面色倒是恢復了平靜,“我大概理解你為什么要收集靈魂了。”
法奈吃驚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即便是她這樣的煉金術大師,潘克洛夫和卜吉的對話依舊像是天書般無法弄懂。
“我的母親臨死都沒說出你的事來。”卜吉低下了頭,“她是自愿的。”
“梅娜黛絲是一個優秀的人才。”潘克洛夫平淡的說道:“像她那樣理解我志向的人并不多。”
“停手吧,潘克洛夫。”卜吉抬起頭。法奈看見他的眼眶里含著淚水。“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人是無法與命運法則抗衡的,就好像永遠也不能不吃飯、不睡覺一樣。你即便自稱為神,擁有無限的壽命,卻也不能例外。你可以不喜歡這個世界,那么你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留下來讓自己變得喜歡上這里。而最不明智的選擇,就是現在這樣上躥下跳,攪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我不能忍受!”潘克洛夫拼命的搖頭,“你為何會這樣冷靜?當我知道我所處的一切時間、空間,每一個想法、念頭,不過是別人的玩物,道具或者口糧的時候,我憤怒得幾乎發瘋。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對那個家伙的嘲諷!盡管我不能跳過去沖著他的鼻子揮上一拳,至少可以利用永恒的理性讓他印象深刻。這是不同次元之間的戰爭,這是對命運的挑戰!在這場圣戰中必然會有犧牲者,不論是我的親人,孩子,還是其他所有不知所以的無辜之人,沒有人可以袖手旁觀!因為我們都責無旁貸地擁有對那種人的嘲諷權力!我并不是在奴役靈魂,而是讓他們覺醒,讓他們懂得真理!”
法奈終于聽懂了一些。她雙腿一軟坐在了絨毯上,喃喃說道:“這個家伙不是一般的瘋子啊。”
卜吉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依舊保持著冷靜說道:“我不想爭斗。我的選擇,是留下來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也許你有權利選擇自己的道路,但恕我無法贊同。道不同,不相為謀!”
潘克洛夫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你就那么想和我作對嗎?”
“并非我,而是這世上所有的生靈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力。你無權驅使他們!”
“胡說!我是在讓他們知道世上的真理!”
“沒有什么真理是人不能自己去領悟,而一定要別人灌輸的。”
“我的理想是神圣的!”
“沒有任何神圣的東西是建立在他人的意志之上。更何況要剝奪他們的生命權力!”
潘克洛夫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熱茲妮、索契各站在一邊彼此對望。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敵意。
“好吧!就讓我們用里世界一決勝負!敗者自然消失,勝利的人便是真理。”潘克洛夫冷笑著說。
“求之不得。不過那樣的話艾克庫莫利亞的所有生靈都會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你有膽量把事情真相公之于眾嗎?”卜吉同樣冷笑。
“那又能如何!”潘克洛夫狂笑起來,“我的里世界已經從宇宙中吸收了上萬年的能量,比起來你這幾十年的造化,只需瞬間便會崩潰。”
“如果我的死亡可以讓他們知道真相,那也無妨。”卜吉嘴里說著如此極端的話,神色卻是異常平靜。
“不!卜吉,不能這樣。”法奈撲過去抱住了卜吉的雙腿,“和潘克洛夫較量里世界你毫無勝算!不如我們用煉金術嘗試粉碎他的肉體。就算他的靈魂可以不滅,但也無法繼續作惡了。”
“不行。”卜吉抓住法奈的雙手,“那樣的話,艾克庫莫利亞的人們就會永遠被他的意識所劫掠,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了。我要和他拼一次,或許不會完全沒有勝算。”
“希絲和孩子們還在等著你!”
“不用多說了。”卜吉眼神無比堅定的說道:“這是我的命運。”
他用手指著潘克洛夫說道:“我是這個人創造出來,目的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見到他。但索契卻說看不清我的未來。也許在這里面,我能找到戰勝煉金之神的機會。”
“哼,一絲機會都沒有。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潘克洛夫站起身來,一絲絲銀色的長須無風自動。一道無形的屏障延展開來,將卜吉、法奈不斷向后推去。
“是具現化防御!”卜吉拉著法奈不斷退后,一直被死死壓在了房間的墻壁上。這股力量還在不斷增加。如果持續下去便會將人的身體活活擠爆。
“開!”卜吉吶喊一聲,也放出了自己的具現化防御。兩個人的具現化防御互相推擠,終于頂樓的大廳墻壁上出現了裂縫。
轟隆隆一聲,整幢大樓的頂部坍塌開來。潘克洛夫的具現化防御依舊在不斷擴大,但奇怪的是除了卜吉和法奈之外,對于其他的人和物體并不被排斥。很快的,主神殿被具現化防御籠罩起來,然后是整座山峰,整個國家,整個大陸。
“果然艾克庫莫利亞就是潘克洛夫的里世界么。”法奈拉著卜吉的手問道。
“就是這樣。相比之下,我的里世界好像弱小了很多啊。”卜吉唯有苦笑。
在天空中,潘克洛夫的里世界化為一片大陸從云層中鉆出。這是艾克庫莫利亞第一次沒有隱蔽自己的身形。頓時一大片黑影幾乎覆蓋了整個麥扎利恩帝國。下面的陸地上正是白晝。突然出現的黑影讓所有人走上街頭,指著天空紛紛議論。
“這是日食嗎?”一個小孩子問自己的母親。
大人們都長大了嘴,誰也沒辦法回答。就在這時艾克庫莫利亞猛地向高空飛去。瞬間變得越來越小。地面上的人們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塊飛行在空中的陸地!
“女王大人。”
在遙遠的南方哈農城,智者西摩來到了城頭,站在女王阿星的身邊。
“他就在那里嗎?”阿星仰望天空,臉上兩道淚痕。
“是的。他在和神戰斗。他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西摩把手放在長長的脖子上,略微停頓了一下又說:“我從未見過像他那樣的人。”
“這算是褒獎嗎。”阿星忽然展顏,不再像剛才那樣悲傷。“你看,他就在那里呢。”
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西摩看到在那無邊無際的龐大陸地邊緣,似乎有一個小小的亮點在閃爍光芒。“那就是卜吉大人。”
北方大陸的一座高塔之上,教皇仰起頭來看向天空。“埃澤基爾,你在那上面嗎。”
白沙城外,無數的叛軍和帝國軍隊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呆呆的看著高空。
赫托城外,一個半精靈女子吃力地放下手中的水罐,仰頭望向天空。她的腹部高高隆起,顯然身懷六甲。
“老公,你快看啊。那是什么。”
屋子里的男人根本沒露面,而是匆忙的說道:“桑妲,你稍微休息一會兒吧。水讓孩子們去打。”
桑妲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天空。不知為何,她所在意的并非那如同巨獸般飛翔在空中的大陸,而是看向旁邊一個若隱若現的小光點。
“我為何會在意它呢?”她對此十分不解。
卜吉和法奈手挽手站在具現化防御之中。卜吉盡可能的把自己的意識空間散發開來,卻只能有一間房子大小。至于浩瀚縹緲如同星空宇宙一般的真正里世界,卻沒有辦法全部轉化到表世界之中來。
“我來幫你。”法奈說著松開了手,盡力散發開自己的里世界來。可惜她的空間比卜吉還小,僅能擴散到身邊的一米左右。
潘克洛夫沒有轉化到表世界之中的里世界到底有多大?卜吉和法奈都不敢去想了。
“去死吧!。”
空中潘克洛夫的聲音陡然響起。龐大的艾克庫莫利亞飛速向他們兩個撞來。卜吉以為自己會像被球棒擊中的棒球般飛出,可在艾克庫莫利亞撞來的瞬間,驀然一股引力出現。卜吉和法奈不由自主地朝著巨大的陸地撞去。
嘭!僅僅是一次碰撞,卜吉的里世界就出現了碎裂的跡象。法奈的情況似乎好一些。潘克洛夫的目標畢竟是卜吉,她只是被波及而已。
“哼!”潘克洛夫冷哼一聲,艾克庫莫利亞化作一條長虹,再次砸了過來。連續十幾次撞擊之后,卜吉和法奈幾乎都失去了意識,身邊的意識空間越來越薄弱,碎裂也越來越多,好像隨時可能消散。
“住手!”索契不知從何處飛了出來,擋在了艾克庫莫利亞的前面,“潘克洛夫,不要在繼續了。我跟你走便是。”
“索契,如今你才知道畏懼我,可惜已經晚了。”潘克洛夫狂傲的聲音傳了出來。
“求求你放過卜吉和法奈吧!”
“不行!他們說了,絕不認同我的想法。違抗我意志之人,必須要被處死。因為我是神!瀆神之罪可是很重的。”
“滾開!索契。你需要的只是下一個空殼。”潘克洛夫的聲音一落,艾克庫莫利亞再次襲來。索契咬牙撞了上去。“啵”的一聲,青色的身體消散開來。一擊之下它便被撞散,回到了意識空間之中。
“這次可沒人來救你們了。”潘克洛夫看著半空中幾乎昏死過去的卜吉和法奈,“只要意識空間碎裂,你們的身體也會崩潰。到時候就算不死,從這萬丈高空摔下去也會尸骨無存。”
“死吧!”“死吧!”“死吧!!!!”
巨大的陸地轟然落下。就在這時,忽然從艾克庫莫利亞之中飛出十幾個光點,一齊擋在了它的前面。
“卜吉!你要堅持住。我們來了。”
說話的人正是埃澤基爾。在他的身后,普拉希特、塔格羅爾、杉美子、艾莉婭、克沃莎等人的魂魄也跟著飛了出來。他們好像流星一般擋在了卜吉和法奈的身前。
“這不可能!”潘克洛夫的聲音中夾雜著憤怒,“我已經禁錮了你們的肉體,靈魂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潘克洛夫,你的末日到了。”艾莉婭站在虛空中用手一指,很有些當日帝都女俠的風范。
“好吧!既然你們過來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們。”話音一落,艾克庫莫利亞朝著眾人的靈魂狠狠落下。
“轟!”
里世界的碰撞本無聲響。但在地面上仰頭觀看之人的心中不知為何都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如同焰火一般的絢爛光彩在空中炸裂開來,整個大地隨之一顫。
“不,怎么會這樣?”潘克洛夫又驚又怒的聲音響了起來。剛才那一擊并沒能讓埃澤基爾等人的靈魂消散,反而有更多的靈魂從艾克庫莫利亞之中飛出,聚集在一起擋在前面。
卜吉吃力地重新站了起來。他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聚集過來的光點越來越多,把他和法奈包裹在中間。漸漸地,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光團。金色光團不斷的膨脹,盡管在體積上和艾克庫莫利亞無法相比,卻依稀有了一絲可以和它抗衡的氣息。
“不!我是神,你們卻要違抗我嗎?”潘克洛夫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很快地,艾克庫莫利亞好像犄角上點了火的公牛,展開了一次次更為猛烈的撞擊。每次撞擊都會有一些金色的光點被震碎從卜吉等人的身邊消散,卻有不斷有魂魄從艾克庫莫利亞里面飛出,與卜吉等人結合在一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陡然間天空中出現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煉成陣。艾克庫莫利亞向后飛退,落在了煉成陣的中央。“哼,我就以艾克庫莫利亞為素材調制里世界,煉化了所有魂魄!那么便沒有人再能飛得出去了。”
“他已經完全瘋了。”法奈也情醒過來,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剝奪他人的權力。他就這么想維持自己的統治嗎。”
“不,不要這樣!”卜吉急切地看向遠處。在那里希絲、迪姆老爹和小鶯姐姐都在看著他。他們的靈魂已經有了碎裂的跡象,正在向他揮手告別。
埃澤基爾、普拉希特等人的情況要好一些。但他們的意識空間也只是比普通人更強大而已,和卜吉、法奈相比尚且不如,這樣碰撞下去遲早會煙消云散。
他們的靈魂發不出任何聲音,也不知能否聽到卜吉和法奈的話語,只是默默的聚集在周圍,盡管不斷變得虛幻,眼神中卻都流露出堅定的神采。不但是他們,就連其他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靈魂也無不是如此。
“被潘克洛夫搜去的靈魂終于開始覺醒了。”卜吉在半空中蹲了下去。他再也抑制不住,痛哭起來。法奈也是泣不成聲,“就算潘克洛夫的世界再優越,再看似公平,也無法讓人們的靈魂平息。”
“也許他自己也忘記了,人的靈魂是永遠不能平息的。”卜吉站起身來。此刻的他已看不到,也聽不見聲音。他知道潘克洛夫的里世界,也就是艾克庫莫利亞正在不斷的撞擊而來。而眾人的靈魂則將他們保護在當中。每一次撞擊,都有大量的靈魂碎滅。他不知道埃澤基爾等人到底怎樣了,現在能做的只有唯自己能做之事。
“我們還是低估了潘克洛夫的實力啊。”卜吉站起身來,俯瞰著腳下的大地,“即使化為碎片,我也要戰斗。哪怕化作流星隕落在地面。”
“一起去吧。”法奈拉住了卜吉的手,“我們一起進行調制。”
半空中又飄來兩顆金色的光點。塔格羅爾和克沃莎在中間望向他們。縱橫大陸工房的四個伙伴又聚齊了。
“瑪娜!”卜吉大喝一聲,剛才消散的索契出現了。它身體支離破碎,氣息奄奄,卻依然站在了卜吉的身邊。雷頓、庫羅、科里亞也一一躍出,在空中飛舞著。
“煉成陣!”卜吉揮舞雙手,很快一個巨大的煉成陣成型了。此煉成陣的繁雜程度遠超之前他繪制的任何一個,卻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完成,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素材即為我等的血肉和靈魂。”他吶喊道:“調制開始!”
金光大現。具現化的能量不斷從煉成陣之中涌出,變成了如同艾克庫莫利亞一般龐大的巖石陸地。在這一瞬間卜吉終于明白了潘克洛夫為何從不離開艾克庫莫利亞,而是用傳音球傳音。因為他的血肉和靈魂都與艾克庫莫利亞調制成為一體。他,就是艾克庫莫利亞。而艾克庫莫利亞,就是他在表世界中調制出的里世界。
但維持這樣的里世界到底要消耗多少能量?當初卜吉在浜浪河邊調制出的大橋只是維持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破碎了。即便是現在,他從里世界中直接調制的物品也維持不過一個月,除非進行維護,否則也會消失。而艾克庫莫利亞存在了多少年?就算是一年維護一次,為了維護它潘克洛夫花費了多少心血?這都是無法計算的。
他卜吉是為了自己堅持的道路,而潘克洛夫同樣也是為了自己的道路。在道路上沒有對錯之分,只有立場不同。卜吉本出自潘克洛夫之手,卻因為命運的安排陰差陽錯的走到了對立面上。
“潘克洛夫,我依然在怨恨你。當初是你選擇了熱茲妮而不是我。作為瑪娜,我也有自己的尊嚴。現在是讓你嘗到報復滋味的時候了。”
索契的心思就連卜吉也只是最后猜到了一點點。瑪娜的心思沒人能懂。它們的固執與怨毒也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索契,我知道你會報復我。所以我會變得比你更強,比命運法則更強。我永遠都是天地間最強的存在。所以我要嘲笑那將我身邊一切都當做營養,如寄生蟲般貪婪吮吸、奪走我們一切的所謂的神。這就是我的報復,我的詛咒!”
潘克洛夫的聲音響徹天地。根本沒人聽懂他在說些什么。但他依然在吼叫,依然在暴喝。他想讓世間所有人明悟過來,一同尋找突破天地,成為高級存在的方法。但誰能理解他呢?他形單影只、背負著十字架的身軀,最終化為艾克庫莫利亞的最終調制品,孤傲地懸掛在大地之上。
卜吉的調制也完成了。所有人的身形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塊堅硬的巖石。巖石的個頭足有小山大小。但跟艾克庫莫利亞相比,卻好像一顆小石子般。
“給我消失吧!”隨著潘克洛夫的吼聲,艾克庫莫利亞猛然向高空升起。當它再次落下之時必然是萬鈞一擊。
卜吉化作的巖石也向后飛去。它同樣在積蓄力量,只待奮不顧身地向艾克庫莫利亞沖擊。
“卜吉!”站在城頭的阿星痛哭失聲。她身邊的所有精靈都詫異地看著她。這位女王陛下還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如此失態。
虛空中,一個身影踏空走來。除了阿星誰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她溫柔的把手放在阿星的肩頭,輕輕的撫摸,好像在安慰她。
“母親!”阿星抬起頭,認出那女子正是唐絡絲。
“卜吉要帶我們一起走了,要去屬于他的世界。他很忙,來不及跟你道別,便拜托我來了。你會原諒他的,是嗎。”唐絡絲輕聲說道。
“不,你們不要走!我要一起去。”阿星驚慌的說道。
“你和卜吉都很倔強。所以雖然相愛,卻無法走到一起。孩子,女人應該更溫柔一些。你記住這句話,自己考慮該怎么做吧。”唐絡絲說完,身影慢慢消散了。
阿星擦了擦眼淚。她看了看周圍的精靈們。所有人也都用關切的目光看著她。
“嗆啷啷”阿星拔出短刀對著心口刺了下去。她清楚的感覺到卜吉和大家的生命正在消散。她必須追趕大家的腳步,否則就再也趕不上了。
“小姐!”一道黑影猛地抓住了刀刃。鮮血順著刀尖滴下,如鮮花盛開在阿星的衣襟上。
“索拉姆!你松手啊。”阿星瘋狂地叫喊著。可是在這一刻,她想起了母親的話。
“女人應該更溫柔一些!”
母親的意思,是女人應該比男人更溫柔一些嗎?是該給男人更多的溫存和照料嗎?
如果是那樣,母親為何不說女人應該比男人更溫柔一些!
阿星放開了短刀。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立刻有人上前使用法術替索拉姆醫治傷口。
“你剛才為什么叫我小姐,而不是女王?”阿星對著索拉姆低下了頭,“是我迷失了自我,對不起。”
“女王陛下……”索拉姆抬起頭。他也不知剛才為什么會那樣沖口而出。
“我不想死了。只有守護好精靈帝國,才是對卜吉最大的溫柔。”阿星望著天空,默默地開始了祈禱。
“去死吧!”
潘克洛夫的咆哮再次響起。龐大的艾克庫莫利亞與卜吉化作的石塊重重撞擊在一起。在巨大的撞擊之下,石塊立刻碎裂開來,化為大片粉末般的金色光點向地面墜去。
“哈哈哈哈!我贏了。那個所謂全知全能的神啊,你看到了嗎,我戰勝了命運。下一個被我毀滅的人就會是你!只要有煉金術,我就能改變一切!”
就在潘克洛夫瘋狂吶喊的時候,在艾克庫莫利亞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一道白光穿透了具現化的能量層飛了出來。
“好險啊。”蘇佛洛斯渾身鮮血淋漓,衣衫破爛,英俊的臉龐因為驚嚇而變得扭曲。“要不是老子的意識空間強大,剛才也早被潘克洛夫這混蛋給調制煉化了。你們這些家伙愛怎么打怎么打,我才不管呢。”
他學著卜吉的樣子操控著具現化的光球,小心翼翼地向地面飛去。可剛飛出幾十米遠,就被不知從哪里出現的一大股氣息給包圍了。
“啊,你們,你們是……”蘇佛洛斯來不及反抗,便被一大團金色的光芒包裹,向艾克庫莫利亞撞去。
“卜吉,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蘇佛洛斯以為是卜吉等人作怪。然而他仔細的看向四周,那些金色的光團之中并沒有卜吉等人的身影。
“難,難道這是……”蘇佛洛斯剛剛有所領悟,便立刻撞擊在艾克庫莫利亞之上。巨大的反震之下,他立刻昏死過去。
虛空中,索契和諾波里并肩站在一處,冷漠地看著不斷有光芒從艾克庫莫利亞中飛出。空中的大陸開始解體了。
“自以為可以站在別人頭上的人,終于成為了所有人的敵人啊。”索契率先說道。
“人性之中也包含了永恒的理性。盡管我承認,人生中還是感性更多了一些。”諾波里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還好我們瑪娜是只遵從理性的生命。”索契說。
“真的?可是我在你對潘克洛夫的態度之中,感受到了一絲感性啊。”諾波里看著索契,略帶玩味的說道。
“不說這個了。”索契閉上了眼睛,“啵”的一聲在空中消失了。
艾克庫莫利亞崩潰了,不斷化為巨大的碎片崩裂開來。但那些土石詭異的沒有向地面落去,而是很快便消散開來,像初春河面上的薄冰般消失在陽光之下。
一顆不知名的星球上,法奈、埃澤基爾、克沃莎等人站在一片繁茂的草原之上,驚喜的看著四周。
“這里是卜吉的里世界?”法奈問向塔格羅爾,可隨之更為驚訝的叫了起來,“你,你怎么變成人類了?”
不僅是塔格羅爾,克沃莎、普拉希特也都變成了人類。
“呵呵,歡迎光臨。我替卜吉向你們問好。”
虛幻之中,索契和諾波里并肩走了出來。
“死亡瑪娜?”塔格羅爾眉頭一皺,“蘇佛洛斯呢?”
“他也來了。不過不好意思見大家,躲起來了。”諾波里少見的露出一絲笑容,“不要太計較了塔格羅爾。既然到了新世界,舊賬就一筆抹消了吧。”
“我怎么感覺你們和我們的身體變的一樣了?”法奈指著索契問。
“這都是卜吉的功勞。在這個世界里,所有的生命都是瑪娜。既然和表世界失去了聯系,你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也變成了瑪娜。哈哈,大家現在都是一樣的種族了。”索契大笑說道。
“我好端端的一個獸人為何要變成瑪娜啊。我的耳朵呢?我的尾巴呢?”克沃莎哀嚎道。
不過也有高興之人。艾莉婭一下子跳起來抱住了普拉希特,對埃澤基爾說道:“父親大人,我要和普拉希特交往,這次你不會反對了吧!”
“你,你……”埃澤基爾嘴巴張的老大,不知說什么才好。
艾莉婭又把賽琳娜也拉了過來:“我知道姐姐也喜歡普拉希特。那就看誰能搶到他,怎么樣?”
“胡鬧,胡鬧啊。”埃澤基爾用手捂臉。他最疼愛女兒了,眼下老婆又留在表世界沒跟來,只靠他自己是管不了的。
賽琳娜倒是有點臉紅。但也慢慢走到了普拉希特身邊,沒有說話。
費希爾剛要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反倒是哈克萊叫道:“不行!賽琳娜姐姐是跟我哥哥訂婚了。”
“喂!哈克萊。”艾莉婭叉腰對他嚷道:“這里可是新世界了,美女有的是。光明教會也管不著你們了,還就非得盯著我們兩姐妹有意思嘛?”
哈克萊一愣,然后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低笑道:“你說的也是啊。”
“走吧。”索契對眾人哈哈一笑,“這里是個好地方。我們不如先建一個農場,然后開始新生活吧。”
眾人都歡欣鼓舞地跟著他走去。只有希絲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索契的袖子吼道:“你把我老公弄哪去了?”
“你說卜吉?”索契瞪大了眼睛。卜吉在自己的里世界已化為神一般的虛無存在,根本不可能進入到凡人間來的。
“額,這個,這個……”他知道解釋不了。但眼看著希絲面色不善,他的腿有點哆嗦起來。在這世界里他和希絲一樣都是瑪娜。真要是動手的話對方可是母老虎,他跟小雞相比也差不了太多。
“不要驚慌。”忽然卜吉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我會想出辦法,調制出一副身體進入凡間的。不過這煉成陣描繪起來比較難。老友,你先替我搪塞兩三個月,可好?”
“就你這媳婦兒,誰能搪塞得了兩三個月啊。”索契哀嚎起來。
“拜托了,就這樣,拜拜……”卜吉說完就沒聲了。
“快說!我老公哪去了!”希絲一只手就把索契拎到了半空中,又恢復了當年洛倫岑山女匪的風范。
“救命啊……”索契求助似的望向周圍。只見眾人都捂著嘴,偷笑著躲開了。
“父親他真的沒事么?”美子問身邊的法奈。
“當然。你父親在這里可是掌管一切的。他不會扔下我們母女不管。他啊,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呢。”法奈呵呵笑道。
于是她們也悠然離開了。最后索契到底怎么樣了,是否被希絲修理一通呢?誰都不知道。
(全文完)
2017年1月7日11:0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