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是沒有天日的,夜魅司冥的巢穴如此。
劍南脫離險境,在一處稍稍微亮通明的地方歇腳,再加上胡笑一身上這傷,沒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話說回來,這也是劍南自找的。
胡笑一醒來后,第一時間還是找尋胡姑娘的下落。
“你說,你還能感覺到你姐?”
“嗯,不會錯的,她一定還活著。”
“可是,你現在……”
“不礙事。”胡笑一咬咬牙,硬撐著傷站起來,血肉撕裂的痛如同虛設,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救人的決心。
“那現在你打算怎么做?”
胡笑一悶哼,我在明敵在暗的局勢,一舉一動都在夜魅司冥的掌握之中,救人,談何容易?!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脫離他們?”
“這個……”
就在兩人冥思苦想之時,一縷青煙裊裊升起,玥靈忽明忽暗,悠然道:“想要擺脫夜魅司冥有什么難的?”
“是你。”
“對啊,劍南。”
“你怎么知道我?”劍南一臉疑惑,他只是聽子書逸蘭提起過,并未與玥靈有過任何交情。
“很奇怪對吧?”
非常人,非常物,非常態也。
劍南點頭。
幽幽斷橋頭,兩岸猿聲啼不住。四周蟲獸多寂冽,八圍夜空陰陽睫。
“以后再與你說。”玥靈上下竄動,繞著劍南不停穿梭。
劍南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別賣關子了,快說法子!”被冷落了的胡笑一皺著臉,急沖沖打斷道。
可玥靈偏不樂意,越說越興奮,一張利嘴把從開國到當朝夸得那是個輝煌萬丈,唯恐天下不知,對劍南更是知而不言,連皇上跟葉純霜她娘的那小小插曲也被說得天花亂墜,意猶未盡。
胡笑一想再次控制玥靈,無奈內力不足,這幾天耗下來,能保住性命已然不錯。
嗤~
玥靈見劍南,如同八拜之交又摟又抱的,熱乎得很,此刻最是興奮,怎會受控制。
胡笑一在場,許多事不便提,玥靈和劍南都是明白人。
胡笑一不依,玥靈知道的事情太多,它必須死!只可惜呀時候未到。
“玥靈。”
“嗯?”玥靈很是聽話,依偎在劍南肩膀處,似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喋喋有致,又如手足一般,親切可人。
劍南唇角微揚,悠悠說道:“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著,不忘留意起靈體的反應,都說萬物有靈,靈卻未必有如人這般好脾性,能控制自如。上一刻晴空萬里,下一刻就可電閃雷鳴。誰也不需惹著誰,樂不樂意全靠造化。
玥靈努了努嘴,“你當真要救她?”
劍南給予肯定,玥靈依舊一百個不情不愿,再次確認:“不后悔?”
“不后悔!”
“好,我幫你們躲開夜魅司冥那兩個老妖怪,不過,事成之后,你該怎么報答我?”
“你想我怎么報答,嗯?”有求于人,說話口吻自然寵溺些,以往對那么多人,劍南未曾這么不正經過。
“請我喝酒!”
“好!”
“我要喝最好的女兒紅。”
“沒問題。”
“……”再過的要求玥靈實在想不出來,它只知道酒。以前守陵墓時,三年兩頭常有人過來祭祀,免不了貢酒,如今出來,卻是連清水都喝不上一口,那個凄涼喲,自己心里明白。
玥靈有上千年的修為,比起夜魅司冥那短短百年,可是賽了一個天地,力量懸殊得很。
琉璃盞伴著玥靈的心情起伏噼噼啪啪跳動,宛如童心未泯的少年在久留沙漠初見生人,有些興奮,又不禁有些靦腆。
玥靈曉得事情原委,但礙于胡笑一這混蛋,與劍南說不得,心里可炸毛了。幫他救人,那可是天大的恩賜。
綠螢點點,月光傾斜,萬株嫣桃兩排站,疏影婆挲,白露殷殷五指穿。
蛙鳴,鳥嗻,四周沉寂一片,午夜的花香謐人,竹林颼颼作響,香味陣陣撲鼻而來。
正是棲息好時刻。
此刻,劍南和胡笑一都張著嘴巴,至于往哪里走,怕是忘了。
好一番勝景,比那萬人仰慕的御花春閣更為出色,實在讓人流連忘返。
劍南不禁吞口水,身體飄飄欲仙,世外桃源,豈是一般人可睥睨?
“這是什么地方?”
胡笑一已然陶醉其中,被眼前的美景沖昏了頭腦,激動得問句話也顯得不被接待。
“開眼界了吧?”玥靈好不容易得意一回,怎好放過這自夸機會。
甭以為守陵墓就不懂享受,人情世故它懂得不少,什么皇親國戚,政史紛爭,后宮閨怨,江湖恩怨……有什么是它不知道的?!
天機不可泄露!
胡笑一回眸一笑,嗤嗤問道:“我姐她……”
“你姐?”玥靈欲言又止,憑她,也配?
看不見的不知玥靈瞬間扭曲的猙獰的表情,聽語氣,只知不滿而已。
咳咳!
劍南暗示。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額,那個,玥靈啊,我們呢……”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既然我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放心好了。”玥靈語氣冰冷如箭,無不針對胡笑一,不滿的,巧妙拐了個彎罷了。
一晃間,淵林盡末,所到之處無不是骸骨殘殼白骨累累,雕鷹警鳴,乍一看,還不如此。一幕幕全是龍血樹盤纏糾葛不清,地上蛇鼠過道,血跡斑斑。
兩人不禁發怵,江湖爭斗不少,卻未曾這般陰狠到不留余地,活不見人死無全尸。
第三次。
劍南默念,饒有興味點頭,半曲食指拖下顎,深思,琢磨。
“你來過?”
劍南微側臉頰,皮笑肉不笑。
“喂,待會我們該怎么做?”
森森然莫過三月寒,玥靈亦是,事,恰到好處即可。
胡笑一低眸,洞悉琉璃盞。
劍南嘲諷搖搖頭,似笑非笑,“應該是這兒了。”
胡笑一怒意收斂,眼底波瀾起伏,悄然壓下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