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夜的沉淀換來清爽的空氣,山間小路兩側偶有野花,蝴蝶撲閃著翅膀飛舞,一名花季少女直愣愣的看著。
她羨慕蝴蝶的優美,盡管生命短暫,她期盼能夠像它們一樣自由飛舞,逃離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月娘,傻愣著做什么?”
一名老嫗慢悠悠的走來,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眼睛渾濁且陰翳。
“啊……”
月娘瞬間驚醒,白皙的皮膚上掛幾絲羞紅,隨即慌忙行禮:“婆婆!今日不知訓練什么?”
老嫗重敲幾下枯木拐杖,咧嘴道:“你來我這里已有七年了吧,今天的訓練很簡單,殺了我,你就可以離開了?!?
“婆婆!”
月娘面上一慌:“屬下不敢,我這點微末伎倆絕非婆婆的對手!”
“傻孩子,你這樣又怎么能走出去呢?”老嫗滿臉慈愛的去撫摸月娘額頭,手中光華一閃,竟多了把喂毒匕首。
月娘恐慌至極,癱倒在地,不停的向后撤身:“婆婆,婆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哼!”
老嫗步步緊逼,佝僂的身軀此時看來竟有些恐怖:“鬼丫頭,別演戲了,你在老身這住了這些年,打的什么鬼主意,我還能不清楚!”
“婆婆,您在說什么啊,我……我可是一直對您敬重有加,從未有過害你的意思?!痹履锇笛室豢谕履?,緊張的顫抖起來。
老嫗凝眉不語,盯著月娘的眼睛似要將她看穿:“此話當真?莫不是你故意誆騙我的吧!”
“婆婆,請您相信我!”
月娘一轱轆爬起,俯首在地:“我絕對沒有半句假話,雖然這七年來您對我時常訓斥,可我心里明白,您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其實婆婆心里最是疼月娘了。”
“你真是這么想?”
老嫗彎下腰將月娘扶起,看著她青雉未褪的臉龐,滿是慈祥,滿是愛戀:“傻孩子,是老身錯怪你了,來,快起來!”
月娘被老嫗拉起,卻覺得臂彎一痛,美目掃過,看到她手戴一枚碧綠翡翠戒指,頓時面色一驚,只覺渾身軟綿綿的,站立不穩。
“婆……婆婆,你……”
“哼,小丫頭,你還是嫩了點兒?”老嫗滿臉奸笑:“影門派來隨我學習的就數你聰明點,撐到現在,其余的也不過三五載就失敗喪命。”
聽聞此言,月娘突然站穩了身子,詭然一笑:“終究是你先完成了使命,婆婆!”
老嫗面上一慌,月娘沒有給她反撲的機會,掏出藏于大腿內側的弧刀,結束了她的性命。
佝僂的身軀慢慢倒下,老嫗古怪的笑了笑,沒有恐懼,沒有悔恨,僅有一絲解脫的快慰。她記得當初自己也如眼前的小姑娘般有著花兒一樣美麗的年華,在不斷的明爭暗斗下,殺死了那位教導自己的婆婆。
人生復始,如今輪到了自己,在生命的盡頭,她開始懷疑自己這一生是否值得,為了影門,為了活下去,如提線木偶般渾渾噩噩的生活。
她還沒有嫁過人,沒有享受過愛情的甜蜜,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馨,沒有陪那個心愛的人一起白首偕老,看最美的夕陽……
她依稀還記得那名年輕時喜歡的男孩,那種一見到他就面紅耳赤,小鹿亂撞的感覺,可惜……一切都晚了。她最后看了一眼月娘,渾濁的眼睛里儲滿淚水,小姑娘,希望你不要醒悟的太遲……
沒有誰能夠主宰他人的命運,哪怕他是神明,受到黑暗的壓迫就應該極力反抗,為了人世間的美好,為了自由!
月娘看著老嫗的尸體,心想著:“日后,或許日后,自己也會是這般下場?!彼嘞肱吭诶蠇炆砩贤纯嘁粓?,可是她不能,因為此時一名身著華麗紫袍,打扮妖艷的女子出現在了身后。
“恭喜你完成了考核,且隨我來吧?!弊吓叟愚D身欲走。
月娘動了動腳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冷魁大人,我能否親手將她埋葬?”
紫袍女子回過頭看了她兩眼,毫無感情的說道:“速去速回!”
月娘動作麻利,埋葬好婆婆,又是立了塊木碑,她不知婆婆姓名,卻也只好寫“恩師之墓”看著附近風景不錯,她喃喃自語:“這里也算是個葬身的好地方,婆婆,你且安息吧?!闭f罷又是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結束了這七年折磨般的訓練,月娘心里明白,等待她的興許是更加痛苦的深淵,但是也無可奈何,畢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一切都還有希望!
十五日后……
一間昏暗的房屋內,月娘打扮的干凈利落,與同行的幾名女子接受著冷魁的教導,她不時左顧右盼卻沒有看到心中所想的那人身影,不禁有些惆悵。
那個聰明漂亮的女孩,還活著么?
記得七年前,他們在此受訓,她與女孩一組,二人漸漸熟稔,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她叫宣姬,一個模樣漂亮,出手卻狠厲果決的女孩,二人總是早早完成訓練任務,偷跑去玩耍。
后來基礎的訓練結束,他們一行二十六人被分派各地接受前任執事的調教,那是二人約定都要活著回來,可如今……二十六人只有九人回來,其中卻不包括她。
月娘心神恍惚,完全沒有聽進去冷魁所說的話,一心沉浸在失去摯友的痛苦中,眼淚只能吞咽進肚里,無法流出,她不能嚎啕大哭一場,更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異常,麻木的隨著其他人回到房間,他才知道,要在這里接受成為執事前的成人禮!
滿心痛楚的她,不似其他女孩子一樣掙扎,順從的脫去衣裳,光溜溜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仇恨在心中燃燒,看著魚躍進來的幾名蒙面男子,她的心中恨意更深,隱藏的更加深,行尸走肉般任人擺布。
待聽到有人哭泣時她才慢慢醒轉,看到地上那一灘鮮血,身體竟然沒有一絲痛覺,她抬眼看到那個離開自己身體的男人,敏銳的察覺到他握緊手掌,指縫滲出的點點殷紅,月娘心存感激,將他的身影深深刻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