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的辦公室很安靜，三井提早過來了，手中無一例外的帶著我喜歡的草莓蛋糕和一罐蜜桃味的飲料。

大家對我們的關系已經快要習慣了，誰讓這個笨蛋交往第二天送我到公司，就迫不及待拉起我的手宣布說：以后我跟小澄交往的事情，請大家多多關照。

那時心虛得想抽回手，卻被對方死死攥住。

至今記得那一片震驚的噓聲，半晌，伊藤才幽幽的嘆道，“終于……”。

現在想起來都……很讓人臉紅。

這個笨蛋。

“牧前輩呢？”我和三井相對坐在休息室里，安靜的空間內流淌著陽光的味道。

“已經去伊藤那邊補習了。”

“學長不去么？”我吃下一口蛋糕，看了看表，指針已經快偏向13:30。

雖然他之前有些介意我一直叫他學長——可改變一個七年的稱呼，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只能作罷。

“我不需要。”三井右手撐著帶著笑意看著我，墨藍的眼眸散射著透明的光。

“嘁，”果然是仗著自己英語好就可以隨便翹課……

我繼續咬下一口奶油，濃濃的絲滑感伴著草莓的芳香席卷整個舌尖——飯后甜點什么的，真讓人心曠神怡。

對面三井的眼角突然彎起了好看的弧度，帶著甜膩的壞笑緩緩站起身來，傾斜著向我靠近……睫毛被陽光投影下清淡的光，連檸檬草的味道都撲面而來。

我們之間——大約只有二十公分。

是有什么話想要悄悄說么。

我不解的望向他。

可是帶著壞笑的臉卻越來越近……溫熱的氣息彌漫在眼前……快要碰到鼻尖了！

這是要——

“不要！”下意識的推開三井，腦中縈繞的全是那天在車庫里的——猝不及防的吻。

心臟踴躍得上下撲騰著，隨時要撞破胸腔。

三井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后又瞬間恢復冷靜甚至帶了一些……狡詐的微笑。

“小澄……”他又靠近了一些，冷冷的鼻息吹在我的臉上，冷卻著周圍的溫度，“嘴角有奶油。”

奶、奶油？

嚇死人了。

我羞紅了臉，輕輕抽起一張紙，胡亂的擦了一下，又不敢抬頭。

“該不會以為我剛剛……要吻你吧。”

噗……

心中所想仿佛一個被戳破的氣泡，瞬間蔫了氣息，趕緊低下頭喝一口咖啡。醇香的味道混著微苦的芯子縈繞在舌根，臉上稍微平和一些。

“說起來……都交往兩周了，還沒接吻過呢。”下一秒三井的聲音又讓我差點把剛灌進喉頭的咖啡吐出來。

接吻……

被對方這種看似自然又看好戲的語氣嚇呆了，半晌才緩過神來，“上次不是……”

明明在車庫里……

“那個啊……”

“……那可是我的初吻，”我恨恨的咬牙，抬頭望向這個罪魁禍首，“真不甘心。”

糊里糊涂的被人當作利用的工具而接吻……雖然是對的人。

呼……

再吃一口蛋糕。

“小澄的……初吻？”三井一臉驚訝過度的表情，勾起的嘴角停留在半空……又不自覺的撓了撓頭。

這個反應在我看來就是他的緊張或者……茫然。

“嗯。”塞在嘴里的蛋糕含混不清的答應著，用力嚼了兩口。說起來，都22歲了，還這樣是不是也有點……太丟臉了。

之前的交往對象，基本上是進行到快要接吻這一步……就再也無法繼續了。

或許是自己本能抗拒也不一定。

“噗哧，”他笑出聲來，“不……不可能。”

受到質疑的我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心里翻江倒海一片尷尬，甚至不知道該讓他相信還是……不相信。

太丟臉了。

“不信就……”

“小澄的初吻在……七年前。”話被突兀的打斷。

“……誒？”

三井的眼神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靦腆，伸手打開了那罐蜜桃味的汽水，繼續道，“嗯……七年前。”

碳酸飲料的獨特氣泡聲在安謐的空間內沸騰，連思緒都紛亂迷離起來。

“怎、怎么可能。”我斜睨他一眼，腦子里開始搜索著七年前的所有過往。

七年前跟我唯一有接觸的男生……只有面前的這個人啊。

被拒絕之后，連真正意義上的牽手都沒有過呢。

“不會的。”更加堅定了他只是在惡作劇。

“那時小澄睡著了，所以……”

我怔住，蛋糕的香味在這一秒卷入舌根，如同白蠟一般寡淡。更蒼白的，是來自精神上的荒蕪感。

心又不聽使喚的快速律動起來。

七年前是什么時候開始……他也對我……

“是……拿到全國大賽資格的那天。”他的手輕輕的拂過下巴上的傷口，不自覺的暗笑著。

……跟哥哥比賽的那天？

凌亂的回憶逐漸拼湊成完整的片段——

那時候我正躺在病床上，壓哨三分的夢境醍醐灌頂般涌入腦海，當時在我腦中闖入的少年，帶著晴朗的微笑和自信的眼神……似乎在我的額角，蜻蜓點水般留下了漣漪。

可那只是夢啊，而且只是額頭。

不可能。

窗外的陽光照得人眼角發酸，曖昧的空氣沉淀在臉上，又澀又甜。

不自覺的咬了咬手指，抬頭撞上三井一臉了然的神情，灼熱目光襲來，更添一抹慌亂。

“那天……過來的時候小澄睡著了。”三井不自覺的咧了嘴角，又在我注意到的瞬間恢復了淡然的樣子，繼續道，“所以我就……”

“噗。”一口蛋糕卡在喉嚨，指向面前這個陷入回憶還一臉狡黠笑容的人，“就……？”

“嗯。”

所以那時候——被吻了？

空氣凝滯中，心中似乎波濤洶涌的撞擊著，臉上的熱度一片片侵襲著臉頰，額頭，耳根。震驚，羞憤，嗔怒各種情緒混雜揉碎在一起，沖出口的卻是一句，“學長……乘人之危！”

太過分了……

埋下頭喝了一口飲料來掩飾心中的某種悸動，喉嚨的冰涼液體瞬間流淌至心尖，有一種淡淡的甜味入侵全身血液，滑動到身體和思緒的所有角落，癢癢的，混著芳香彌漫開來。

這就是真正的初吻的甜味么。

不自覺的舔了舔嘴角。

“那個時候，我想我已經……喜歡小澄了。”三井真摯的瞳孔投射出淺淺的靦腆，措手不及的補上這一句。

那個時候。

已經。

……喜歡我了。

而我卻……從來都不知道。

總是以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追逐著，一直在等這個人停駐腳步，卻不知對方——早已為我放慢了速度。

他在等我啊。

七年前就在等我。

“笨蛋。”嘴角僵硬的牽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正午的陽光明媚而透亮——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時候。

“小澄……”

“……誒？”

“所以我們再……補一個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