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井的吻攪到心緒不寧,躺在床上完全無法入睡。
那句“我是不會道歉的。”魔咒般回蕩在心間。
接近十點時,竟然接到了玲子的電話。
“小澄最近跟花形君怎么樣啦?”果然直入主題。
花形么……該怎么面對這個人啊。
“不太……好。”
“發生了什么嗎?”玲子好奇心倍增。
“說不上來……”我嘆了一口氣,“發生了一些事情。”
“……誒?”電話那頭的玲子聲音逐漸變小,“那……小澄周末要不要回趟神奈川呢?”
“哈?”
“好久沒見到了。”爽朗的笑聲。
電話那頭沉甸甸的尾音拖得老長,如同過往的心緒一般拉扯起來——也許跟玲子聊一下,會好一些吧。
周末
到玲子家已經是中午十分,這是一幢翻新的二層樓小公寓,屋內的擺設延續了新婚夫婦的溫馨感,奶黃色的相框中擺著他們的結婚照——玲子依偎在年輕的先生身旁,笑靨如花。
不過今天他先生不在家,玲子遞過來一杯冰涼的橙汁,微酸的氣息在空氣中發酵著。
平靜的說完最近的事情,整個人仿佛泄氣一樣,倒在沙發上。
當然,不能提那個吻。
“小澄,三井前輩他……會不會喜歡你啊。”
“……誒?”喝著一口水卡在喉嚨,差點從沙發上滑下來,“怎么可能,七年前他就已經拒絕我了。”
“可是你也說了,是因為媽媽的原因啊。”
是媽媽的勸阻……可是他后來也……沒有任何的聯系啊。
“學長已經有戀人了。”
“也可以繼續喜歡你啊。”
“那還是……不要好了。”
確認了心中的想法,反而坦率起來。不要跟另一個人分享……這樣不倫的關系。
我寧愿……他一直是我回憶中那個溫柔的少年。
“可是小澄還是喜歡對方的吧……?”
被這個問題怔住,反而更加想逃避……
如果不再遇見的話,不再有任何交集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應該喜歡花形君,嗯。
豁然開朗的從玲子家出來,伸了個懶腰。神奈川的街頭似乎下過雨,地上有淺淺的積水。干凈的天空如洗過一般清透,露出了久違的陽光。從這條小路轉過去,大約就可以走到正街,然后去電車站了。
只不過自己的心情……真的越發混亂。
低頭走在路上,右邊經過一個“轟隆隆“的聒噪機車,鋼鐵的厚重工業感流星一般劃過小路。
快速揚起的水花濺了我一身!
“喂!”生氣的吼出聲,才發現對方似乎停了下來……轉身一看,一個高大的精壯男子向我緩緩走過來。墨鏡,牛仔褲,皮靴,微卷的頭發以及……不羈的耳環。
不良少……哦不,青年?
完了……這可打不過,倒吸一口氣,轉身打算逃跑。
“是你?”對方沉悶的嗓音發出了奇怪的問候。
是我?我僵持著轉過身去,發呆的望向他,眨著雙眼,卻勾不起……半點回憶。
“你是叫什么……小澄?”對方取下墨鏡越走越近,上下打量著我,竟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知道我的名字?
小眼睛,卷發,左耳的三個小耳環迎著風擺動著。
是誰呢……
“啊!酒吧老板!”我欣喜的叫出來,總算是記起來了,不算太失禮,“不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我認識你。”酒吧老板的嘴角浮起一絲笑容,更顯……詭異。
哈?
“你不是應該在東京么?”
連……我工作的地方都知道?
“嗯。”我歪著頭,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人……
“走,請你喝酒。”面前這個人不由分說,給我框上了機車頭盔,然后硬生生的把我塞上了機車……后座。
下午……喝酒?奇怪,我為什么不怕他呢……
“那個……你不戴么?”我指了指頭盔——明明有多的一個啊。
“不喜歡。”酷酷的回應。
逆著風,周末的城市不如往常一樣擁擠不堪,機車高速奔跑著穿過城市的交錯路段,有種別樣的刺激。快速呼嘯而過的空氣擦過身體,昂揚又渾厚的馬達聲音蕩擊在耳畔,似乎……又有些心驚膽戰。
“到了。”
終于停下來了,顫抖著走下來,腿還有些不穩。
“是第一次坐機車么?”
“……唔。”
“真看不出來。”他笑笑,側身拉開了店門。“隨便坐。”
店里的裝潢還是沒變,復古的皮質沙發,鏤空的玫瑰桌燈,低沉的昏暗感……卻不會覺得可怕。只不過第一次白天走進酒吧,竟然覺得……氣氛也很不錯。
“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店長的名字呢。”我選了最靠窗的沙發,放下包慵懶的坐下,和煦的光透過磨砂玻璃灑過來,溫和感倍增。
“叫我鐵男吧。”
“是……鐵男君為什么會認識我?”
他端了兩杯咖啡走過來,不茍言笑好像又……可以對他報以莫名的信賴。“因為七年前……你救過我。”
“哈?”
咖啡杯中的心形拉花被我攪動,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著,聽完鐵男緩緩道出七年前的事……原本快要模糊的回憶仿佛歷歷在目,“所以當時三井是意外碰上了你被圍攻,挺身而出,結果又被卷入不良少年的圍攻而……錯過了跟我的約定?”
“嗯。”
“真是的……”后背的傷口似乎有些反應,恍然大悟的笑出來,“學長他……”
真不愧是我一直喜歡的人,那么溫柔又……正義。
“然后我為他擋住了那一棍所以也是……間接的救了鐵男君?”
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那么……那么喜歡他了。
“嗯。看你那么沖過去,我還以為是個膽大的女生,沒想到……剛剛坐個機車就讓你緊張了,哈哈哈。”他笑得很清爽,特立獨行的耳環發出輕巧的聲響。
“我……其實并不膽大。”只不過因為當時被襲擊的是三井,才會……不顧一切。
現在三井明明就在我的面前,卻……固步自封了。
時間總是能改變一個人,年少時候最深的執拗,如今卻再也無法輕易的妥協。
“不過這樣也好。”他咧開嘴角,似乎另有深意。
“原來鐵男君就是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啊。”我喝下一口咖啡,“怪不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鐵男君說認識我。”
“是的。”低音炮的嗓音配上若有似無的笑容,“所以也是我把手機遞給三井,才想起你叫小澄。”
原來……所有的事情連貫起來,才是我們相遇的意義吧。命運總是不緊不慢的前行,像是在滾動的車輪,曾經的歲月在拼湊中成形……
“話說,你跟三井……還好么?”他站起身來從吧臺開了一瓶啤酒,倒進杯中涌上了厚厚的白色泡沫。
“……誒?”被戳中心事的我一愣,低下往咖啡中加了一塊方糖。
只不過是重遇了……他又闖進了我的世界……帶著現任的戀人,又讓我惶恐又……驚慌失措。似乎他真的是一個幽深黑洞,用特別的引力把我拉向看不見目的地的深淵,避無可避。
“算了,那家伙……真是慢。”
“哈?”不明所以。
他沒接話,輕輕抿了一口啤酒,繼續道,“想不想聽聽……他以前的故事?”
“可……可以么?”
我抬頭望向面前這個看似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雖然我跟三井認識了七年……但真正相處的時間少的可憐……似乎,鐵男才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朋友……甚至包括了,那兩年。
“是小澄的話,當然可以。”
這種……獲得肯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