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黑色霧影來的突兀蹊蹺,在場之人有些不明所以。
何人?奪寶?
“道友,這孽畜已是必死無疑,你此刻現身而出,莫非是想黃雀在后,占我們便宜?”一位傷勢略輕的白衣青年皺眉問道。
“如果是這樣,我們可不答應!”一人隨之附和,面帶厲色。
“不答應!”
...
這黑色霧影的突然出現,頓時攪亂了場上的局勢,引起了眾怒,變數,總是在意料之外,讓人難以接受,此刻的黑色霧影,就是如此。
“道友如果想取這靈材,也行,不過應與我等平分才是。”一位身形佝僂老者看出了這黑色霧影氣勢不凡,心中有些忌憚,客氣的笑道。
“哈哈,與你等為伍?”黑色霧影灑然大笑。
“笑話!”霧影轉而怒斥。
“與你等為伍,不如與豬狗結群!就你們這被圈養的低等骯臟蠢貨,焉能與我相提并論!惡心!”霧影面露厭惡,語氣嘲諷蔑視之意顯露無疑。
“道友,何出此言?”佝僂老者聽聞,面色猛的漲紅,氣極無比。
“鬼鬼祟祟的玩意,怎敢如此猖狂!”眾人之中有人怒喝道。
霧影囂張姿態,惹得在場之人群起而攻之,皆破口大罵,有些甚至運轉最后僅存的靈氣,想揮出一招。
“哼,豬狗自然不知自己為豬狗,怨不得你們。”霧影環視眾人,露出悲天憫人神色。
面對眾人一番接一番的辱罵,霧影有些無趣,他低頭看向赤焰鐵牛,冷漠開口:“蠢貨,你還在等什么?”
“一柱香內,沒能解決,你族取消面宗資格,若漏一個,你族,當滅!”
赤焰鐵牛精疲力竭,已是搖搖欲墜,站立都有些勉強,不過這霧影此言一出,它雙眼瞬間彌漫一層赤紅血光,氣勢隨之一振,一股比原先更為強烈的嗜血之意蓬然勃發。
它怒吼一聲,猛的撞向眾人,體內可焚山煮海的烈焰瞬間涌出,頓時,哀嚎之聲四起。
一路狂奔,必有一人死于其蹄下,那些護身法器,術法盡皆無用,抵擋不了絲毫,烈焰中的修士,哀嚎逐漸減弱,奔騰掀起的滾滾塵土,夾雜著烈焰火紅之光,如同在上演一幕絢麗絕美的收割舞曲。
無情的屠殺,無力的哀嚎,鮮血的飛濺,烈焰的升騰如同末日降臨般,顯得壯觀而又夢幻。
“要的,就是這效果!”霧影看著下面精彩一幕,滿意的點了點頭。
未到一柱香,在場修士皆已慘死,赤焰鐵牛喘著粗氣,躺在血泊中,遙看上方霧影,目含詢問,似在等待。
“行了,你族之事,我已應允,朝宗之日,你族皆可前來!”霧影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赤焰鐵牛,略微點了點頭。
“不過,你這實力,真是丟了你這一族的臉,堪稱廢物一點都不為過,要知道,顱星外的你這一族,可是令人膽寒的存在!”霧影似想到了什么,他幽幽開口。
“算了,交于你族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期待著朝宗之日的到來吧!”話畢,黑色霧影漸漸淡去。
沒了眾人激烈的獵獸戰斗,沒了赤炎鐵牛的絕命反撲,沒了突如其來的黑影,頃刻間,位于絕地的此處,顯得極為寂靜。
一柱香過后,大胡子悠悠醒來,他看了看旁邊仍倒地不起的天予,眉頭微皺,低喝道:“還裝什么裝,人都早走了!”。
天予其實早已醒來,可他一直閉著眼,他在等,等大胡子蘇醒。
“沒想到你小子思慮如此縝密,怕此處還有人?怕自己莽撞醒來,打草驚蛇?”
“還是你小子根本不敢醒來?”大胡子面帶笑意連問道。
天予睜開眼睛,緩緩站起身來,看了看遠處那血色縈繞的空地,對于大胡子的疑問,他沒做回應,他直接背起了大胡子,向著那不遠處走去。
空地上盡是斷肢殘骸,赤焰鐵牛的沖撞下,無人能保留全尸,尤其在它烈焰下,一些焦尸面目上仍能看出臨死前的絕望和恐懼,總之,慘不忍睹!
天予背著大胡子,一步步邁過這些尸體,深諳世事的他早就見過難民們尸橫遍野,可像這樣的如此血腥恐怖場景,他可謂第一次見。
“這就是修士與妖獸之間,自古以來的恩怨宿仇,有人稱其為,不共戴天!”大胡子驀然開口。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么?”天予沉聲問道。
大胡子想了想,皺眉說道:“曾經也有些人想改變這種局面,不過終究沒能達成所愿,人畢竟是滄海一粟,時光長河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水滴,不能永恒存在?!?
“就像我們頭頂這片湛藍的天空,永遠看不出鳥獸飛過得痕跡?!?
天予聞之默然,他低聲問道:“為何不能永存?”
大胡子搖頭嘆息:“只因這條路,太難!”
天予緩步前行,穿過遍地尸骸,他來到那個深坑處,那百余修士合力一擊所致。
深坑下,一獸赤紅如血,周身火焰繚繞,形似世俗青牛,頭生雙角不似牛角,更像龍角,吐息間,有條條云龍升騰飛舞。
猙獰兇煞的面目,密密重疊的鱗甲,翻涌起的濃濃煞氣,無不詮釋著此獸的恐怖可怕,但細看之下,此時的它,周身血跡斑斑,傷重露骨,氣息雜亂。
“可殺?”天予問道。
“我不可殺!”大胡子搖頭。
天予將大胡子放于一旁,他抽出背后黑刀,原本這黑刀天予并不想顯露,尤其在這大胡子面前,因為這是他最后的籌碼,對抗這大胡子忘恩負義的最終底牌,可一路走來,他清楚了解了大胡子的高深莫測,這點保留無濟于事。
這百余修士的死亡,天予心中雖說不上同情憐憫,但假如自己能通告一聲,避免這出慘劇,出于人性,他覺得或許應該這樣做,但事實上他沒有,僅管其中有多少風險,有多少變數,但他終究沒有做,因為他沒有這個實力!
不知覺間,這不愿踏出的一步,在他心中已成了一道結,一道梗。
此刻,這赤炎鐵牛身負重傷,瀕臨死亡,無論是出于解開這道結,還是出于初次獵獸,獲得所得,天予都覺得應該舉起這黑刀。
“你確定你能殺得了?”大胡子面帶狐疑。
天予看了看坑下的巨獸,不久前這妖獸竭盡全力,榨干全身潛能體力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有三成把握擊殺,而此刻的赤炎鐵牛在坑底只是冷冷的注視著天予,身體并無絲毫動彈更驗證了天予心中所想,所以天予有了五層把握。
五層把握,加上天予對黑刀的絕對信心,天予覺得已經有足夠的理由去嘗試。
扯掉黑刀上纏著的布條,刀身顯露而出,刀柄,刀背,刀刃皆是渾然一體的漆黑,在一瞬間這柄刀仿佛給人一種不似人為打造的感覺,好像它原本就該這樣,自誕生以來就是這般。
“神兵自天成!”大胡子雙目圓瞪,不可置信,喃喃自語。
這柄刀自段家祖宅得到以后,天予一直背在身上,不僅僅是它帶來的安全感,還有它給了天予底氣,面對這未知的修真界,未知的未來的底氣。
沒有什么古怪神奇招式,只是簡單的雙手握刀,天予猛的向上揮起,然后一鼓作氣猛的向下揮去,目標所至,便是赤炎鐵牛頭顱!
赤炎鐵牛本就是強弩之末,天予的這一刀,它自知難以抵擋,發出最后一聲絕望的呼喊后,它望了一眼綠莽森野絕地深處,然后閉目。
一刀劃過,劃分了生死,所以便劃分了陰陽,劃分了時光,劃分了一切!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便是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