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你？”天予聞之不解。

他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大胡子，此刻的大胡子美髯中年仰躺在樹干上，動作姿勢怪異，天予頓時反應過來，這大胡子身軀仍是僵硬無比，不能動彈絲毫。

天予面露掙扎，心中難以抉擇，一方面自己實在不想跟眼前之人再有牽扯，自身實力低微，與大胡子待在一起，如伴虎而行，兇險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大胡子此刻境界跌落，行動不便，都是緣于自己的莽撞，就這樣扔下他不管，他心中有愧。

再三思索之下，天予還是做出了決定，他眉頭微皺，直言說道:“此處絕地外圍，兇險異常，我們結伴而行，互相有個照應，這樣也好，不過，等你有所恢復，能獨自行走，我們再做分離，互不相欠?！?

“嘿嘿，你小子也算講些仁義，放心，等我身體恢復，自然不用你繼續照顧，說不定，承你這個人情，我還會贈你一份機緣，我出手，絕不會虧待你！”大胡子美髯中年松了一口氣，展顏笑道。

大胡子說的機緣，天予絲毫沒放在心上，只希望毀他境界之仇，這大胡子能既往不咎。

人心難測，防不勝防，秋后算賬的，天予見的太多！

天予歇息片刻，又背起這魁梧身材的大胡子，斜挎著大包裹，緩緩而行。

......

大胡子身軀僵硬不能動彈，但口舌卻已早早恢復，一路慢步艱難行走，閑來無聊，他總不經意間說一些不著邊的瑣事，想套出天予來歷出處，天予深諳世事，哪會不知道他的企圖，他只是悶聲行走。

有時實在是過于厭煩，天予輕聲開口:“不知那黑色霧影是何人？”

此話一出，大胡子立馬閉嘴，甚至連雙目都緊閉起來，一副我已經睡著了的模樣，天予心底暗笑，也暗驚。

這黑色霧影，這次狩獵的幕后黑手，天予定然知道這大胡子不會告訴他，可這大胡子如此噤若寒蟬，倒是令天予有些出乎意料。

照這大胡子原先所說，紫角雷蟒的紫電只是給他撓癢的話，那這大胡子的實力絕對駭人，此次聽聞元氣分三境，元氣元神元魄，深藏不露的紫角雷蟒就是元魄境的修為境界，就它那實力，滅殺那百余修士，如殺雞屠狗般輕而易舉，那不難想象，這背上只覺得撓癢的大胡子到底有多么可怕。

雖然天予對這些境界劃分沒有什么概念，但簡單的聯想，足以讓他知曉其中的強弱高低。

可怕如斯的大胡子都閉目不言的黑色霧影，到底什么來頭？天予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并沒有也不打算去深究，因為他知道，這他知道的越少，可能越好。

總之，每當自己竭力全力，咬牙堅持行走，而背上大胡子開始絮絮叨叨時，天予總會問一些讓他閉嘴的問題。

“那紫角雷蟒一族，是個什么族群？”

“那下次收割，可去朝宗，是啥意思？”

“這黑色霧影此舉何意，為何獵殺眾修士？”

“是否曾經有過多次這種陰謀？以后可還會有？”

天予問的這些，都是他心底最深處的疑惑，他這次原本只是打算來見見世面，可他與修真界初次直接接觸，竟讓他見到了如此荒誕一幕，高高在上的仙人修士，竟被玩弄屠殺！

這讓他震驚，令他恐懼，以及，不可思議！所以發生的每一幕場景，他記憶深刻，尤其是黑色霧影說的每一句話，那對于天予，句句透著詭異離奇。

“出去后，如果你還想活著，最好忘了這里發生的事?！碧煊枭砩系拇蠛?，閉著眼，突然說了一句。

天予微微一怔，回道:“自然。”

...

天予這一招挺管用，后面時間大胡子再也不多說什么，他只是瞇著眸子，望向遠方，若有所思，天予還以為他真的睡了過去。

一路無話，只有天予微微的氣喘聲。

“慢著，小子趕緊停下！”背上大胡子突然驚喝一聲。

天予聞言，立即閃身隱于樹下，動作迅捷異常，他環顧四周，神情緊張。

這一系列動作，天予這一路重復過許多次，因為每每大胡子叫停，必有險情。一路上元氣初期的妖獸，天予兩人就遭遇過不下五次，或是繞道而走，或是閉息不動，更甚者，天予背著大胡子狂奔了十數里。

“怎么，是何妖獸？”天予眉頭緊皺，聽出了大胡子語氣中的緊張與悚然。

“這次的可不得了，又是絕地內圍的一頭！”大胡子嘴角微咧，帶有笑意，可他神情極顯嚴肅。

“你是說，又是如紫角雷蟒一般？”天予訝然問道。

“嗯，不會錯?！?

天予問的自然是那一番引誘屠殺，以及那神秘的黑色霧影，大胡子回答亦是。

“怎么辦？”天予面色復雜，輕聲問道。

“還能咋辦？等著看戲，不能妄動，打草驚蛇！”大胡子淡漠開口。

天予遲疑了一會兒，心底思緒翻涌。

“傻站著干嘛，你難道還想去通風報信？”大胡子看天予神色猶豫，突然問道。

“別犯傻了，你以為你能救的了他們，此刻他們心中所想，盡是獵獸奪寶，你前去勸退，不說徒勞無功，說不定倒打一耙，說你不懷好意，那時候，你非死即殘！”

看天予仍是不為所動，大胡子有些惱怒，破口大罵道:“你個蠢貨，你想找死，就去吧，等我恢復以后，定給你收個全尸！”

天予沉默了一會兒，有了決定，他突然轉頭笑道:“你看我像找死的人么？”

“你小子，哈哈哈...”大胡子被天予突然的反轉態度逗笑起來。

“我作為一個前輩，跟你這初入道途的小輩說道說道，修仙本就是死中求生的事，何為修仙？無非是讓短短百余載歲月，再多那么一段時光，聞道者，自可長生，而不得者，終究塵歸塵，土歸土，也就是讓剩余匆匆歲月提前了那么幾年而已，所以修士早就有了生死覺悟?！?

“說到這，我不得不插一句，哪怕聞道者，亦非長生之輩，畢竟悠悠時光，總會有那么一些事會發生，比如天災天罰，比如人災廝殺，修道路之兇險，永遠沒有盡頭，或許能入那真正的強者一林，可輕松一些，可這條路，難！”

“當然，在這修行路上，人聰明一點，修行也會順利一些，比如此刻看他們走向滅亡的我，又比如此刻止步不去上前的你?！?

“總之，生死看淡，警醒自身，修行方才是真正入了門。”

天予剛一番猶豫，大胡子皆看在眼里，他知道天予起了惻隱之心，可這，是不對的！起碼在修行路上，這是極其幼稚且危險的想法！他與天予這一路奔波，對天予還算看的順眼，覺得應當提醒教導他一番。

天予剛才心底的掙扎，其實算不上特別強烈，他只是覺得應該這樣做，被炎涼世態洗刷過的他，早就有些麻木，可人性就是這么的復雜，他終究還是有些猶豫。

大胡子的一通善意話語，天予能體會到，也能明白，生死的抉擇從來由不得個人，只能看天意，自身只能自警，或許修道，就是如此。

其實說到底，天予不去上前，自是因為自身實力所限，如果可以的話，他不介意去趟這渾水，易事隨手為之，難事可做思量，更難的，就像這性命攸關之事，肯定遠遠離之。

不遠處實力高深的內圍妖獸，周遭眾多利欲熏心的修士，天予實在插不上手，只能輕嘆一聲。

“沒有辦法呀?！碧煊杳Ｈ豢聪虼蠛铀钢?，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