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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別離

滴滴答,滴滴答……豆大的雨滴落在路上匆忙行人的雨傘上,呼嘯的狂風中夾雜著塵土,然后與雨滴攪拌,不斷洗刷著柏油路,洗刷著高樓大廈,洗刷著,這座城市的罪孽……

坐落在江邊的一棟花園別墅里,半躺在帝幔皇家定制沙發(fā)上的少年,安靜地傾聽著雨滴落在樹葉上時發(fā)出的唰唰聲,不知是何時,白霧漸起,將午后的萬物都披上了一層透明的薄紗……

許久,少年偏過頭,長聲嘆了口氣,嘴里含了顆兒時愛吃的薄荷糖,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隱隱地像是有淚花在打轉(zhuǎn)兒……

不知過了多久……叮咚的門鈴聲響起,將少年從睡夢中驚醒,他揉了揉朦朧的眼睛,然后起身,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拖鞋還來不及穿好,便快步跑向門口。

少年趕緊開了門,但眼前的人卻讓他有些失望——照顧了他長達九年的保姆,梅姨。

少年本以為會是自己那已有兩年多未曾謀面的父母,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因為他考上了市一中,回來一起吃了個飯,便又匆匆忙忙地趕去出差。

心里想著,少年不由得眼神變得呆滯,梅姨見他這樣子,趕緊道:“少爺,我今天來,是有事情要跟你說的?!?

少年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神采,問道:“梅姨,跟您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少爺,叫我小江就行了,我在您面前,永遠是孩子?!?

“少爺哪里的話,梅姨這種做下人的,你是東家,我哪能這么叫,而且,今天梅姨是來跟少爺你道別的。”梅姨漸漸將頭埋了下去,然后說道。

“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梅姨,您是覺得在這里的待遇不夠好嗎?我可以讓我爸媽加錢?!鄙倌暧行┰尞?,說道。

梅姨頓了頓,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后說道:“傻孩子,梅姨家的兒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現(xiàn)在正愁人照顧呢,我已經(jīng)把鑰匙放在了你房間的書桌上,等會兒就坐火車回老家去照顧我家那大胖孫子?!?

梅姨剛來照顧少年時,才不過39歲,如今,卻已年近半百了,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和少年呆的時間最長的,便是她了,感情不可謂不深。如今梅姨又突然要離開,這讓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梅姨,您等著,我之前給您買了生日禮物,本來準備下周送給您,我現(xiàn)在上樓去拿?!闭f完,少年跑上樓,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拿了下來,然后抱給了梅姨。

梅姨雙手接過了盒子,臉上充滿了不情愿,癟了癟嘴,說道:“少爺,梅姨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用送我生日禮物,這些年在老爺家,待遇在同行中算是最好的了,而且能夠看著少爺長大,我就知足了?!?

“梅姨,這么多年來,我爸媽都不管我,要是您也回去了,那我一個人在這里該怎么過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少年嘆了口氣,說道。

梅姨似乎有所顧慮,說道:“少爺,我走了之后,會安排新的保姆過來照顧你,你這么大了,也該學會沒有梅姨,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梅姨的聲音有些嗚咽,索性轉(zhuǎn)過身,向門外走去。走到大門的時候,少年突然喊道:“梅姨,有空了多回來看看?!泵芬唐^頭來,點了點,像是表示同意,她的眼里像是有著淚花在隱隱閃爍,沒有再回頭,然后坐上出租車,揚長而去了。

梅姨離開后,少年的心不由得絞痛了一下,感覺家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他將手機設置成飛行模式,放在書桌上充電,換上了黑色風衣,撐著一把黑色雨傘,便出門了。

少年不知道該去哪里,所以他只是漫無目的地走,抬頭看著雨滴落下來,那滿城風雨的感覺讓他心里很是舒暢,于是,他放下了雨傘,任憑它們胡亂地打在自己的身上,從頭開始,濕透衣襟,再到鞋子……

天空褪去了蔚藍色,被朵朵烏云染上了鉛灰,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狂風肆虐,后面的暴雨便猶如撕韁的烈馬咆哮而至,讓人感到驚心動魄,膽戰(zhàn)心驚,這便是夏季大雨最真實的寫照。

許久,雨水被拉成絲絲細線,充實了少年的視線。雨,漸漸地小了……

遠處,被白霧籠罩,看不真切,于是少年低下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江邊,一層又一層的波浪向著岸邊涌來,然后消逝,卻似乎永遠不會停息。

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在水面上,緊接著,一個又一個小波浪,帶著它們離開,在不知名的遠方,它們會與大海交匯,成為大洋的一部分,然后,循環(huán)往復,生生不息。

少年頗有些感慨,他想起了在歷史上留下鼎鼎大名的文人騷客們,老子的《道德經(jīng)》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李煜的《烏夜啼·昨夜風兼雨》中“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蘇東坡的《赤壁賦》中“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古往今來,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許多人在歷史上留下了濃眉重彩的一筆,然后匯成一條歷史長河,但至今,無不消逝在時光的長河里,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

這樣想著,少年不由得出了神,這世上,真的有長生嗎?真的有永恒嗎?不過隨即,便回過神來,止增笑耳罷了,不過,他那本就深邃的眼眸,更添了一分神秘。

又過了不知幾時,雨,漸漸地停了……少年看著這平靜下來的江面,想起了屈原曾在烏江抱石沉江,不禁爽朗地笑了起來,或許在當時,掀起了一個大浪花,但是現(xiàn)在,乃至未來,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浪呢?

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混濁我獨清。這是屈原在歷史留下的貫穿古今的一句哀嘆,在絕望下,選擇投江無疑是一種好的方式,不過,在更多人看來,不過是他逃避的借口罷了,是一個對世界撒了兩千多年的謊。

《狼道》是現(xiàn)今一本指導職場生活,交往的不可多得的好書,其中,狼有著隱忍精神,和犧牲精神,它們往往能忍住饑餓,耐著性子等待最好的時機,為了團隊,可以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而反觀屈原呢,他只做到為了心中的大義,因為得不到賞識,便憤然投江,但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就少年而言,他最仰慕的作者便是魯迅,魯迅的一生都在以筆為武器,嘲諷封建禮教,同各種反動派勢力作斗爭,他欣賞魯迅的批判精神,卻又不愿與世為敵。

不知又過了多久,已然是黃昏了,一陣冷風襲來,才將少年拉回現(xiàn)實世界,是啊,這人生就是如此,成長的路上多少坎坷挫折,化作今后的力量,是取之不竭的,在未來的某一天,總會厚積薄發(fā),匯成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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