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刀犀利且快，一般人根本聽不到其聲音。但孤昕聽得清清楚楚，他能準確預判飛刀的方向，他松弛的肌肉驟然繃緊，劍已出鞘。

天空中突然閃出兩道璀璨的光芒，只聽到一陣尖銳的刀劍相交的聲響，孤昕劍已入鞘，飛刀也不知飛往何方。

孤昕驀地抬頭時，只見一蒙面人出現在花海中，那身影時隱時現，如魑魅魍魎般，在花間游動。孤昕突然感到心中的氣血沸騰翻涌，眼中射出懾人光芒，他騰身而起，隨影而去。

那蒙面人忽地一個輕功騰身而起，腳踩著花海中的花朵極速前行，那輕快的動作，宛若蜻蜓點水。

孤昕兩袖一甩，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蒙面人，那蒙面人跳，他也跳，那蒙面人飛，他也飛。

穿過忘情花海，無意間便到了古松林。古松林里邊，松樹挺拔，高入云天。抬頭不見日月，遠眺不見光芒，密密麻麻，深遠難測。

孤昕一直緊跟那蒙面人，目光從未離開那人半寸。

孤昕的眼里忽然反射出一道光芒，他看見那光正從蒙面人手里飛向他眼里，他冷冷的臉部微微一動，劍已出鞘，空中“錚”地一聲，劍尚完好，飛刀已斷，樹枝掉落。

那蒙面人回頭怒目一睜，看向孤昕。孤昕駭然，眉頭皺了皺，眼中射出一道寒冷的光芒，他對這蒙面人的眼睛有種熟悉的感覺，腦海中回憶了片刻。

孤昕忽地回過神來看時，蒙面人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樹林里。

冷風嗖嗖，遠處襲來黃沙，黃沙漫漫，朝他迎面撲來。但是孤昕的注意力并不在于黃沙，他的耳朵已經聽到了黃沙中的刀聲。

刀聲？那飛刀穿過黃沙中的塵埃時摩擦出的聲音他都能聽見？這算什么，甚至比那聲音更細微的他都能聽見！

孤昕猛地動手，劍已劈向空中，凌冽的劍光掃向滾滾而來的黃沙。“鏗”然一聲，黃沙中飛來的飛刀已斷，碎裂的飛刀片掉落到地上，陷入深深的土中。

孤昕透過朦朦朧朧的黃沙似乎又看到了那蒙面人的身影，他騰身而起，向那身影追去。

穿出茂密的古松林，便到了如意湖。

放眼望去，那西邊殷紅如血的夕陽之光灑在平靜而深藍的湖面上，粼粼的波光閃爍。孤昕正在欣賞之余，那蒙面人已駕一葉扁舟，遠遠離去。

孤昕突然眼睛一亮，騰身而起，使出“輕功水上漂”，極速趕往。

舟很快，像是有源源不斷的動力，在湖面上極速穿行，那被驚起的鷗鷺，展翅飛翔，直上云霄。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孤昕來不及欣賞，他要追上那蒙面人。他在風中聽到了刀聲，刀聲響起，他拔劍而起，在半空中迅速一揮，飛刀已斷。飛刀掉在湖面上，泛起一層層漣漪。

孤昕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他的“輕功水上漂”已經快追趕上那蒙面人駕的小舟。

說時遲那時快，孤昕長劍猛出，向那小舟狠狠地劈去，只見那蒙面人手中揮出八把飛刀，向孤昕穿來。孤昕一個輕功，往下用力一蹬，騰空而起，空中閃出一道寒冷的光芒，只聽到“當”的一聲，八把飛刀已斷，劍尚完好。

孤昕怒氣暴漲，一點寒芒先到，隨后劍出如龍，掃向小舟。只見那蒙面人立刻騰空而起，小舟斷成兩截，沉入水中。

孤昕一眼看向那蒙面人，疑惑道：“你的飛刀我很熟悉，你是不是孤暝啊？”

那蒙面人從半空中輕輕落到水面上，像是落在地上一般自由，他開口道：“孤暝已經死了，我不再是你以前認識的孤暝了！”

“你是孤暝！那你為什么要蒙上一層面紗？”

“蒙上面紗的理由很簡單，就是不讓你知道。但是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我只能殺你了！”孤暝剛說完，用力撕掉面紗，又向孤昕扔去一把飛刀。

孤昕劍剛出鞘，飛刀已斷。

“我們兄弟倆無冤無仇，從小一起長大，你現在為什么這么狠？”

“為了利益誰都會變得狠！”

“你完全變了！你現在就是別人的傀儡，就是受別人控制，為他人所用，你知道嗎？”

“知道有什么用，人是要變的！”

“變？我看你變傻了吧，變得沒有一點底線，變得庸俗可怕！”

“那你呢？你又怎樣？你還不是一輩子庸庸碌碌！”

“庸碌又怎樣，至少我活出了一點真實！你不記得我們以前的夢想嗎？你難道忘記了我們之前的感情了嗎？”

“哈哈哈……可以說是徹底忘記干凈了！那些都是屁！”

孤暝飛刀已用完，但他早有準備。他突然拔出腰間的一把光亮的刀，那鋒利的刀刃正對著孤昕。

孤昕深情的目光投向孤暝，道：“我最不想殺的就是你，你最好跟我回去吧，好好反思一下，重新做人。我們沒必要打！”

“真是笑話，我已經回不去了！看刀！”孤暝剛一說完，手中的刀就直接向孤昕的胸膛狠狠地刺去。

孤昕一個側身，揮劍擋去。他們就這樣在湖面上打了好久，還沒有分出什么勝負。

天邊美麗的霞光逐漸消失，天色變黯。

他們依然不知疲倦地刀劍相拼著。不知幾時，他們已經穿過了如意湖，打到了金城。

今夜金城的街上，人流不是很多。但店鋪的燈光閃爍，屋里的氣氛十分熱鬧。

明月出來的時候，寒冷的光芒灑向屋頂的瓦片上，灑在孤昕和孤暝的身上。他們正在屋頂打著。

孤昕忽然揮劍，劍氣十足，他猛地向孤暝劈去，孤暝一個側身，然后又揮刀擋住。劍氣掀起屋頂的一片片瓦，瓦片從屋頂上掉到樓下，聲音十分清脆。正在酒樓喝酒的人剛聽見聲音，一個個都抬起驚訝的目光，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情況。但他們抬頭時，孤昕和孤暝又飛往另一樓頂。

他們腳踩的樓，便是金城著名的妓院——怡紅樓。聽說怡紅樓里面個個都是貌美如花的少女，那正是天下所有男人都向往的地方。

孤昕和孤暝正在樓頂上血拼著，他們的憤怒似乎永遠都發泄不完。

劍起，刀擋。刀起，劍擋。似乎永遠都分不出勝負。

他們在樓頂上打得越來越激烈，破碎的磚瓦一直不停往下掉，掉在地上的聲音，異常清脆。

那尖銳的刀劍之聲驚起了怡紅樓里面的少女，她們一個個不知所措的樣子，裸露著身子跑出來。

忽然間，樓頂破了個大窟窿，孤昕和孤暝從樓頂上掉了下來，正好落在一間房屋里。房屋里的床上，一對男女來不及穿衣，跳下床來，驚慌地裸奔出門。

凌冽的月光透過樓頂的窟窿，射在劍和刀上。孤昕猛地揮劍，孤暝也猛地揮刀，只聽見“錚”地一聲，劍和刀在空中止住。

他們倆又突然用力，都騰身而起，穿過那屋頂的窟窿，飛到另一樓頂。

孤昕和孤暝的世界里仿佛就只有月、劍、刀、樓這四樣東西。

孤昕驀地停劍，目光堅定地道：“我們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那你就是認輸咯！”孤暝道。

“對！”

“認輸就要掉腦袋！”

孤昕銳利的眼里射出一道凌冽的光芒，凝視著孤暝。孤暝以前都不會這樣跟他說話的，孤暝真的變了！正在想時，孤暝的刀正要插進他的胸膛。

孤昕劍已出鞘，森然的劍氣，宛若銀霜。他蓄力出劍，劍光凌厲，只見孤暝手中的刀“錚”地一聲，突然斷掉。

一股強大的熱血在孤昕心中翻涌著，他側身猛地揮劍，劍直直地插入孤暝的胸膛。突然間，一股血霧噴灑，那飄飄而來的細小的血珠彌漫在空中。

但是孤昕不想殺的人一定不會刺入心臟。

孤昕看了看孤暝的眼睛，道：“我其實很不想這樣你知道嗎？”

“趕緊殺了我吧，求求你了！”

“我不能殺死你，因為你不能死！你好好反省一下吧，別再做別人的傀儡了！”

孤昕說完，收劍起身準備走，他又過回頭來，道：“照顧好自己吧！我去辦完事找你！”

明月照在屋頂上，照在孤暝的胸口上，那冷冷的光真的讓他好難受，他都哭出了眼淚。

孤暝好像從睡夢中醒來了似的，他孤獨的眼眸看向遠處的街市，店鋪早已打烊，幾束微弱的燈光在閃爍。

他慢慢站起身子，扶著手中漆黑的劍鞘，一步一步離去。